苏家几人依靠着严苛的纪律和那微不可查的空间补给,在饥饿的刀刃上艰难行走,每一步都踩在意志力的边缘。队伍里其他人的状态则更为糟糕,长时间的饥饿和疾病,早已将许多人的理智磨蚀得所剩无几,眼神麻木中透着一股濒临疯狂的绿光。
这日午后,队伍在一片曾经可能是农田、如今只剩龟裂黄土和枯梗的荒地边缘休息。死气沉沉中,突然,一个眼尖的干瘦男人发出了一声如同夜枭般嘶哑却亢奋的尖叫:
“鼠洞!是田鼠洞!里面有粮!”
这一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压抑已久的绝望和贪婪!
人群“嗡”地一下骚动起来。原本瘫坐在地的人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猛地跳起,朝着那男人指的方向疯狂涌去!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位于田埂下方的洞口。那干瘦男人已经趴在地上,用枯柴般的手拼命挖掘起来,泥土飞溅。很快,他从洞里掏出了一小把混杂着泥土和鼠粪的、干瘪的谷粒和豆子!虽然肮脏,数量也极少,但那是实实在在的粮食!
“是我的!我先发现的!”那男人死死攥住那点粮食,声嘶力竭地吼叫,眼睛赤红。
“放屁!见者有份!”
“抢啊!”
“给我!”
疯狂的人群瞬间将他淹没。拳头、指甲、牙齿……一切能用的武器都用了出来。哭嚎声、咒骂声、厮打声混杂在一起,场面彻底失控。为了那一小把可能都不够塞牙缝的脏污粮食,人们如同野兽般互相攻击,平日里勉强维持的体面与秩序荡然无存。
一个妇人被人推搡倒地,手里的孩子差点被踩到,发出凄厉的哭喊,却无人理会。一个老汉好不容易抢到几粒谷子,还没捂热,就被身后更年轻力壮的人一把抢走,跌坐在地,老泪纵横。
苏家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惊住了,下意识地聚拢在一起,向后退避。
苏锐瞬间挡在家人身前,眼神冰冷地看着那如同炼狱般的争夺场面,手握住了柴刀刀柄,但他没有动。这种情况下,贸然卷入只会引火烧身。
苏工脸色铁青,将妻儿护在身后,低喝道:“都别过去!”
赵梅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和拉着苏文。苏甜也感到一阵心悸,她看到有人脸上被抓出了血痕,有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只为那一点点粮食。这就是饥饿将人逼成的模样吗?
就在这时,混乱蔓延到了他们附近。一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男人踉跄着退到苏家附近,他手里死死抓着一小撮带血的豆子,后面三四个红了眼的人正扑上来抢夺。
“滚开!别挡道!”那几人看见苏家几人挡路,其中一个壮汉不耐烦地伸手就要推开挡在最前面的苏锐。
苏锐眼神一厉,没有拔刀,只是闪电般出手,精准地扣住了那壮汉的手腕,向旁一拧一送。那壮汉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整条胳膊又酸又麻,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撞在了后面的人身上。
苏锐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只是冷冷地扫视着那几个因受阻而更加暴怒的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要抢,滚远点抢。”
他那冰冷的眼神和刚才展露的、与其消瘦身形不符的力量,让那几人瞬间清醒了几分,意识到这家人不好惹。他们恨恨地瞪了苏锐一眼,最终还是绕开了他们,继续投入到那片混战中去抢夺其他人。
那短暂的冲突和苏锐的震慑,让苏家周围形成了一小片相对安全的地带。他们看着不远处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悲凉和后怕。
最终,那一个小小田鼠洞里的些许储粮,在引发了一场流血的混战后,被几个最凶狠、最不顾一切的人瓜分殆尽。地上留下了撕破的衣物、斑驳的血迹,以及几个被打伤后躺在那里呻吟的人。得到粮食的人如同做贼般,飞快地将那点沾着泥土和鲜血的粮食塞进嘴里,或死死藏入怀中,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担心下一刻就会被其他人扑上来撕碎。
没有得到的人,则瘫坐在地,眼神空洞,或者用更加贪婪和怨恨的目光,打量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一场小小的鼠洞之争,将人性中最原始的贪婪与疯狂暴露无遗。
苏甜看着这一幕,胃里一阵翻腾。她再次清晰地认识到,他们所处的,是一个怎样残酷的世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空间补给,更加坚定了必须隐藏到底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