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干净？”他咳出一口血，“那你看看这个。”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扔在地上。
叶清欢低头一看，瞳孔猛缩。
那是她现代实验室的工作证。照片上的人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听诊器，名字写着“叶昭”。
她浑身一僵。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火光映得密室墙壁发红。她没时间细想，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人也清醒了几分。她不动声色地把工作证扫进袖口，手指顺势摸了摸药罐——罐身还在微微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不能慌。
一慌，命就没了。
“你认识这东西？”黑袍首领声音低哑，眼里那点光忽明忽暗。
“不认识。”她慢慢站直身子，手臂上的伤还在烧，说话时牵动伤口，疼得她呼吸一滞，“但我知道你们这些搞邪术的，都喜欢拿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吓人。”
“吓人？”他冷笑，“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吧？叶清欢？还是……叶昭？”
她心头一震，面上却没露出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认，它可认你。”他指了指地上被她踢到墙角的工作证，“它等你很久了。”
叶清欢没接话。她在想铜匣里的标记。
弯月托三线。
和这人手心的一模一样。
王氏死前，她搜过她的密室，在一个暗格里发现过一只铜匣。当时只觉得纹路古怪，没多在意。现在回想，那匣子底部刻的，就是这个符号。
王氏背后有人。
而这个人，很可能就在京城高层里。
她试探着开口：“你究竟是谁派来的？贵妃？还是……太医院？”
那人眼神一闪，随即冷下脸：“蝼蚁也配问主上名讳？”
他抬手，掌心黑火再次凝聚，比之前更浓，像一团压不住的怒气。
叶清欢立刻后退，脚跟抵住墙。她知道刚才那句话戳中了什么，但也激怒了对方。
不能再拖。
她左手悄悄摸向袖中药包，右手藏住三根银针。药粉是艾草灰混了石灰，能短暂阻断邪气流动，但只能撑几息。
黑火出手。
她猛地撒出药粉，同时甩手射针。
粉末遇火滋啦作响，腾起一阵白烟。三根针分取对方手腕、肩井和阵眼位置。那人侧身避过两针，第三针擦着他袍角钉入地面。
他怒吼一声，一脚踩碎银针。
叶清欢被震得耳鸣，胸口发闷，差点跪下去。她靠着墙才稳住身体，呼吸越来越重。
不行，打不过。
她必须想办法脱身。
脑子里飞快过着刚才的画面——铜匣、标记、工作证、王氏之死、太医院篡方……
这些事不是孤立的。
它们是一张网。
而这张网的线头，正握在这个人手里。
她喘了口气，盯着对方：“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就该知道我治过多少人。你觉得，凭你这点邪术，能压得住？”
“压得住压不住，你马上就会知道。”他一步步逼近，脚下阵法重新亮起，红光顺着石缝爬行，像要活过来。
叶清欢盯着那光的走向。
七息一次弱光。
刚才她已经记住了节奏。
她假装体力不支，慢慢滑坐在地，一只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悄悄把一枚带寒水石的特制针移到指尖。
就在红光黯淡的瞬间，她弹针而出。
针尖直击阵心。
轰！
红光猛地一颤，随即熄灭大半。
那人踉跄一步，嘴角又溢出血来。
“你！”他怒极，抬手就要再结印。
可还没出手，门口风声骤起。
一道鸦青色身影冲了进来。
萧景琰一脚踹开门板，药杵横扫，直逼那人面门。黑袍首领被迫后撤，手中黑火被打散。
叶清欢抬头，看见萧景琰站在门口，肩头渗血，脸色发白，但眼神一点没乱。
“走。”他说。
她没动。
“我说，走。”他回头看她一眼，声音低却坚定。
她咬牙站起来，先把铜匣塞进怀里，再把工作证贴着药罐放进去——那里有夹层，最安全。
外面脚步声密集，影卫已经冲进来，守住门口。
黑袍首领站在阵中，看着他们，忽然低笑：“你们以为逃得掉？标记已成，因果相连。她逃不掉，你们谁都逃不掉。”
叶清欢听见这话，心里一紧。
标记？
她突然想到什么。
不只是铜匣上有那个符号。
她救过的几个士兵，伤口溃烂的地方，皮肉翻开时，隐约也有类似的纹路，像烧出来的。
难道……
她刚要开口，萧景琰已经转身拉住她手腕：“别听他废话，先出去。”
她被拽着往后退，脚下一绊，差点摔倒。萧景琰反手扶住她肩膀，力道很稳。
“还能走吗？”
“能。”
“那就跟紧我。”
两人退出密室，影卫断后，一路往西边沟道撤。火光在身后越变越小，喊杀声却没停。
叶清欢一边跑一边摸药罐。
罐身还在热。
她想起系统说过，念气积累够了，能触发回溯之息。
现在她治过那么多人，药罐早该满了。
可为什么一直用不了？
是不是因为……那个标记？
她突然停下脚步。
萧景琰察觉，也停下：“怎么了？”
“那个标记。”她说，“不只是他们的符号。可能也是锁住我能力的东西。”
萧景琰皱眉：“你是说，他们在你身上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我救的人，伤口有同样的痕。他们不是随机选的。他们在找什么人，或者……在复制什么人。”
萧景琰沉默几秒：“你是说，你可能是目标之一？”
“不止是我。”她低声说，“所有被我治过的人，都成了标记的载体。他们在用我，扩散那个阵。”
萧景琰眼神变了。
他抓着她的手紧了紧：“所以你不能停。”
“我不停，他们就越容易找到下一个阵眼。”
“那就反过来。”他说，“你继续治人，我们盯住那些出现标记的人。谁身上有，谁就是下一个目标。”
叶清欢看着他。
他脸上没有怀疑，只有决断。
她忽然觉得没那么慌了。
“好。”她说，“但有个条件。”
“你说。”
“下次行动，别再一个人冲进来。你要是死了，谁给我收尸？”
萧景琰愣了下，嘴角动了动：“行，听你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沟道越来越窄。前方隐约能看到夜空，离营外不远了。
叶清欢摸了摸药罐，低声说：“我还得回去一趟。”
“回哪？”
“京城。”她说，“我要查那个铜匣是从哪来的。谁交给王氏的，谁就是这条线的头。”
萧景琰没反对：“等回到营地，我就调影卫进京。”
“不止影卫。”她说，“我要见老周。他在药市人脉最广，能查到太医院买不到的东西。”
“行。”
两人走出沟道，外面风沙扑面。
远处火光冲天，敌营已经乱了。
叶清欢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密室的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叶清欢？叶昭？
但她知道一件事。
只要她还在救人，药罐还在吸收念气，她就能找到真相。
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银簪。
簪子冰凉。
前面有一小滩积水，映着火光晃动。
她低头看了一眼。
水面上，她的倒影忽然眨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