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欢背靠着石门，呼吸还没稳下来。玉盒贴着胸口，隔着衣料能感觉到一点温热。药罐还在发冷，那层霜没化，顺着裂缝往罐身底下爬。
她低头看了眼袖子被夹断的地方，布条垂着，线头散开。
萧景琰靠在墙边，一只手撑着短刀插地，指节泛白。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嗓音压得很低：“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侧壁三处暗道同时响起摩擦声。石砖被推开，三个黑衣人跃出，落地没声音。为首那人袖口露出一截纹路，灰底红边，骷髅形状。
叶清欢立刻把玉盒往内襟深处塞了塞，左手按住药罐。寒气顺着掌心往上走，她用力掐了一下虎口，让手指保持灵活。
三人没说话，呈三角站位逼近。左边那人抬手，甩出一道黑光。她侧身躲开，那东西钉进墙里，是一根淬毒的细针，针尾还在颤。
“是影蛊三使。”萧景琰咬牙站起来，短刀横在胸前，“二皇子死前带不走的东西，他们想抢。”
叶清欢没应声，右手已经摸到了银簪。她盯着中间那人的眼睛，发现他的瞳孔边缘有一圈暗紫，像是血丝缠进去的。
她忽然抬手，将银簪狠狠砸向地面晶石带。
“嗡——”
震动传开，空中残留的紫雾猛地一缩，像被什么扯住一样扭曲起来。三人脚步一顿，中间那个还抬手挡了下脸。
就是现在。
她翻身扑向萧景琰右侧，低声说：“他们不怕痛，但怕声波震荡。刚才那一击只能拖五息。”
萧景琰点头，没多问。他知道她每次出手都有后招。
果然，叶清欢从药包里抽出一个小瓷瓶，拇指一顶瓶塞，里面粉末泛着暗红。她手腕一抖，瓶子飞向三人头顶，人在半空就甩出三根银针。
“啪！”
瓷瓶炸裂，红色粉末洒下来。
两名黑衣人吸入一口，动作立刻慢了半拍。他们的眼神变了，眼白部分开始充血，呼吸变得粗重。
“焚心散。”她落地时说了三个字，“刺激神经的猛药，他们体内的蛊虫会反噬。”
中间那人却没受影响，反而冷笑一声，抬脚踹翻身边同伴，借力冲了过来。他手里刀光一闪，直取她胸口。
叶清欢往后仰，刀锋擦着下巴过去。她顺势滚地，左手撑地翻起，右手银针已射向对方足底。
“叮”一声，针尖撞上鞋底铁片，弹开。
她皱眉。这人早有防备。
萧景琰趁机出刀，逼退另一人。但他动作一滞，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硬生生咽了回去。中毒的痕迹还在，真气提不上来。
叶清欢瞥见他脸色不对，立刻喊：“别硬拼，守位置！”
她退到石台残骸边上，踩上断裂的边缘。这里地势高一点，能看到全场。
三人重新聚拢，站位变了。这次是两人在前，一人在后压阵。后面那个始终没动，双手藏在袖子里。
她盯着那人，忽然意识到问题在哪。
“你不是来抢药的。”她开口，“你是来试药性的。”
那人没答，但眼神闪了一下。
叶清欢摸出随身小刀，在指尖划了一道。血滴在掌心，她轻轻一抹，涂在袖口边缘。
净灵苔的气息很淡，混着血腥味几乎闻不到。但她知道，这种草天生克制邪术所养之物。刚才那一刀擦过，对方明显收了力。
她抬起手，银簪指向三人：“你们中了草药气息，再靠近，蛊虫自焚。”
“放屁！”左边那人怒吼，抬手甩出三枚飞镖。
她侧头躲过两枚，第三枚擦过肩头，衣服破开一道口子。血没流出来，伤口周围皮肤微微发紫——毒已经侵入。
她咬牙，右手连挥，三根银针分别打向三人足底涌泉穴。这不是为了伤人，而是截断气血上行，让他们爆发力下降。
中间那人反应最快，一刀劈开两根银针。第三根擦着他小腿过去，扎进地面。
可就在刀锋即将触及她衣角时，他忽然抽搐了一下，单膝跪地。
叶清欢没错过机会，一脚踢在他手腕上。刀飞出去，撞墙落地。
她迅速后退，回到萧景琰身边。
“你受伤了？”他问。
“皮外伤。”她喘了口气，“但他们不敢拼命。净灵苔对他们有压制作用。”
萧景琰看着地上那把刀，低声说：“那就别让他们近身。”
话音未落，后方那人终于动了。
他抬起手，掌心朝上，一团黑色雾气缓缓凝聚。那雾气像活的一样，扭动着往上飘。
叶清欢瞳孔一缩。
这是尸蟞蛊母的气息。
她立刻从药包里抓出一把干枯藤蔓碎末，撒在两人周围。这是海底通道捡的驱蛊粉，效果有限，但能拖延时间。
“他们想召唤母虫。”她说，“不能让他完成仪式。”
萧景琰明白她的意思，拖着伤腿往前一步，短刀指向那人。
可对方根本不理他，继续催动掌心黑雾。另外两人也站起身，虽然动作迟缓，但一步步逼过来。
叶清欢知道不能再等。
她左手握住药罐，用力磕在墙上。
“咚”一声闷响。
裂缝中逸出一丝极淡的白雾，像是呼吸时呵出的气，转瞬即散。
三名黑衣人脚步齐顿，眼神瞬间失焦。中间那个甚至晃了一下，差点栽倒。
这是她积攒多日的“念气”，原本是用来触发“回溯之息”的。现在被迫泄露一丝，只为扰乱人心神。
够了。
她抓住这短暂空隙，抬手将最后两根银针插入耳后风池穴。脑袋一阵刺痛，疲惫感被强行压下。
“等我信号。”她对萧景琰说，“往左闪。”
他点头，握紧刀柄。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往前冲。
三人还在恍惚，她已冲到左侧那人面前，银簪横扫，直接割破他手腕。黑血喷出来，落在地上腐蚀出几个小坑。
她不退反进，借着对方后退的空档，跃上石台残骸最高处。
“看清楚！”她扬声说，“你们的蛊虫已经在挣扎了！再进一步，它会从你们眼睛里钻出来！”
中间那人猛然抬头，眼神恢复清明。他盯着她，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他开口，声音沙哑，“所以我们不用靠近。”
他猛地抬手，掌心黑雾炸开，化作三道细丝，分别钻进两名同伴后颈。
两人身体一僵，眼白瞬间变黑。
下一秒，他们同时扑来，速度快得不像人类。
叶清欢跳下石台，拉着萧景琰往左闪。两人险险避开第一波扑击，背后传来撞击声，石墙裂开一道缝。
“他们不要命了？”萧景琰喘着说。
“不是不要命。”她盯着那两人扭曲的动作，“是已经被蛊虫控制了意识。”
中间那人站在原地，双手结印，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话。黑雾从他身上不断溢出，缠绕在那两人身上。
叶清欢知道，这是最后阶段。母虫马上就要降临。
她摸了摸怀里的玉盒，又看了眼药罐。裂缝上的霜还没化，寒意越来越重。
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声说：“他们怕的不是草药，是药罐。”
萧景琰一愣：“什么？”
“药罐在吸收怨气。”她盯着那三人，“净灵苔被摘，地脉失衡，这些怨念本该爆发。但它在替我们扛。”
她抬起手，把药罐举到胸前。
“所以他们才不敢直接杀我。这东西，比草药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