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刚沉，叶清欢贴着墙根挪到西院角门。
下午那批运炭的杂役已经混进去了，守卫换岗时吵了几句，现在正懒散地靠着门柱打盹。
她从袖中抽出一根细银针，在门缝里轻轻一挑。锁簧弹开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翻身进去后立刻蹲下，耳朵贴地。
院子里静得很怪。
没有虫叫，也没有风过檐角的响动。只有远处水滴落进石槽的节奏，一下，又一下。
她摸出破障汤喝了一口，喉咙发烫，视线却清晰了些。
抬头看去，屋脊上缠着一层灰黑色的气流，像被风吹歪的烟。
望气术看得明白——这地方的地砖排布不对。每九块青砖就有一块颜色稍深，边缘还刻了极细的纹路。
她绕着墙边走，专挑瓦砾堆和花坛边缘落脚。
走到第三进院子时，鼻尖忽然闻到一股味。
不是腐臭，也不是药香，而是像铁锈混着陈年木头泡在水里的气息。
系统提示跳出来：【检测到微量血魂粉，吸入过量会导致意识模糊】。
她立刻屏住呼吸，从发间取下听诊器银簪，将末端按进泥土。
震动传上来。
地下有空腔，而且不小。就在前方那座主屋下面。
她压低身子，沿着廊柱往前摸。快到堂屋台阶时，脚底突然一软。
一块地砖陷下去半分。
她反应极快，整个人向后跃开。
头顶“嗖”地一声，三支短箭擦着额前飞过，钉进对面墙里。
机关触发了，但没完。
地面开始轻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转动。她迅速掏出一张感应符贴在台阶侧面。
符纸刚沾上，边缘立刻泛起紫黑色。
这不是普通的陷阱，是活阵。只要有人触动机关，整个府邸的邪气就会被唤醒。
不能再拖了。
她从怀里取出《九转归心诀》的草图，对照着屋檐下的雕花位置判断方向。密室应该就在主屋后堂下方，入口可能藏在供桌底下或者壁柜后面。
她绕到侧窗，用银针撬开窗闩。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她不敢点灯。
靠记忆摸到供桌，手指一寸寸划过桌面。
桌子底下果然有暗格。
她正要打开，指尖忽然触到一道凹槽——里面嵌着一根极细的丝线，拉得紧绷。
这是第二道连环机关。
她慢慢抽出一根微型银针，搭在丝线上，借力卸去张力。暗格弹开时几乎没有声音。
里面是个向下的阶梯，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行。
她把药罐紧紧塞进胸前衣襟，开始往下走。
楼梯很长，拐了两个弯才到底。空气变得潮湿，脚下地面铺成了六角形石砖，排列成螺旋状。
最中心的位置立着一块青铜碑，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
这就是密室了。
她靠近青铜碑，伸手去摸那些符文。
指尖刚碰到碑面，整块碑突然往下一沉。
脚下的六角砖随之移动，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
她立刻后退，但已经晚了。
头顶传来机括松动的声音，四面墙壁同时裂开缝隙，十几把弩弓从暗格里探出尖头。
她闪身躲到碑后，只听“咻咻”几声，弩箭钉在碑身上，震得碎屑飞溅。
还没等她喘口气，地面开始升温，那些六角砖缝隙里冒出淡红色的雾。
系统再次提醒：【检测到催神经迷雾，可诱发幻觉与自残行为】。
她赶紧捂住口鼻，从袖中摸出封脉膏涂在手腕内侧，暂时封闭几处关键经络。
雾越来越浓，视野只剩不到两尺。
她靠着碑身一点点往入口方向挪。
眼看就要摸到楼梯口，脚下一空。
原本平整的地砖塌下去一块，她整个人失去平衡，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就是这一瞬，四周响起了脚步声。
不是杂乱的脚步，而是一模一样的节奏，像是同一个人在四面八方同时走来。
黑袍人从雾里出现。
一个个穿着宽大袍子，脸上蒙着灰布，手里握着弯刀。他们站定在六角砖的各个节点上，围成一个圈。
没有人说话。
但他们同时抬起了刀，刀尖对准她。
她靠在碑边，呼吸放轻。药罐在胸口剧烈震动，像是要冲破衣料跳出来。
她用力压住，不敢让它在这个时候发动回溯之息。
这些人不是活人。
动作太齐，眼神太空。应该是被血魂咒控制的药人，或者是死士改造过的傀儡。
她慢慢把手伸进袖子，摸到了最后一张感应符。
只要能贴到其中一人身上，就能知道他们是从哪个据点调来的。
可现在没人靠近。
他们只是站着，等着她先动。
她故意咳嗽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
果然，左侧那个黑袍人立刻向前踏了一步。
就是现在。
她猛地甩手，银针带着符纸射向那人胸口。
针扎进去的瞬间，符纸亮了一下。
可那人毫无反应，甚至连脚步都没停，继续向前逼近。
她心头一沉。
这些人的身体已经被彻底改造过，外物无法留存。
最后一个办法是听诊器银簪。
她悄悄把它从发间取下，准备插进地里感知地下结构，看看有没有逃生通道。
就在她低头的一刹那，青铜碑上的符文突然亮了起来。
红光顺着地面的纹路蔓延，像血管一样爬向每个黑袍人的脚下。
他们的动作变了。
不再是机械同步，而是开始缓缓旋转，围着她走起了某种仪式路线。
她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为了杀她，是为了困住她，让她成为阵法的一部分。
她刚才触发机关时，已经踩进了阵眼。
现在每多待一秒，这帮人就越强一分。
她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手摸向药罐。
如果必须用回溯之息，那就只能赌一把——希望看到的是这群人背后主使的记忆。
她解开罐盖。
金光刚刚升起，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瓦片被掀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支羽箭穿透屋顶，钉在她面前的地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