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脚底踩下那块松动石板的瞬间，雕像底座轰然裂开，碎石四溅。尘烟腾起半丈高，露出一个黑黢黢的空洞。众人屏息凝神往里瞧去，却连颗药渣都没见着，只有一张纸条被风卷着打了个旋儿，慢悠悠飘到赵无极脚边。
他低头一看，脸色顿时铁青。
纸上写着：“蠢货，灵丹在我房中！”
字迹歪歪扭扭，还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活像哪个顽童恶作剧留下的。
“你！”赵无极咬牙切齿，袖口猛地鼓起一阵劲风，“竟敢设局陷我？”
江小道摊了摊手，一脸无辜：“这可不能怪我。明明是您先拿假消息引我来这儿的，我还以为真有便宜可占呢。结果倒好，白跑一趟不说，还得替您背锅。”
他说着，从酒葫芦夹层抽出一块泛光玉简，轻轻一弹，影像瞬间铺满半空——正是那份魔修契约书的完整画面。帛书上墨迹清晰，末尾“赵无极”三字龙飞凤舞，笔锋凌厉得几乎要破纸而出。
“各位师兄师姐请看啊！”江小道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戏腔拖调，“这就是咱们敬爱的大师兄，亲手签下的卖身契！内容写得明明白白：三年前七月初七，献外门弟子三人魂魄，换取《噬魂诀》残篇第三重修炼之法。哎哟喂，这条件还挺划算，比厨房月底清仓甩卖都实惠。”
人群里已有弟子倒吸凉气。
有人认得那笔迹——赵无极平日题字温润如玉，但这签名却透着股狠劲，像是压抑多年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出口。
岑晚狐站在雕像肩头，脚踝铃铛轻响两声，笑眯眯补刀：“巧了不是？昨夜子时，我刚好路过藏经阁后山，拍到了一位白衣公子和蒙面人密会的画面。那位蒙面人手腕枯瘦发黑，啧啧，看着就不太干净。要不要放出来给大家鉴赏一下？”
她指尖微动，另一块玉简亮起，投影中赫然是陈三与那蒙面人低声交谈的情景。时间、地点、对话片段全都对得上。
赵无极额头渗出冷汗，强自镇定道：“荒谬！你们两个杂役联手伪造证据，污蔑同门，该当何罪？”
“哦？”江小道歪头，“原来我们是‘联手’？那你是不是也承认，昨晚确实有人在藏经阁顶层传令‘明日动手，务必拿到万毒珠’？”
这话一出，周围空气骤然一紧。
他知道，自己戳中了命门。
赵无极瞳孔猛缩，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玉佩，却发现佛珠早已崩断散落一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了退路。
“你说我伪造？”江小道晃了晃手中玉简，“那你敢不敢让掌门亲自验一验这契约上的灵识烙印？要是上面真有你的神魂印记，你怎么办？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还是当场脱衣服自证清白？”
“住口！”赵无极怒喝一声，掌心凝聚灵力就要催动阵法。
可他刚抬手，脚下九重困灵阵忽然嗡鸣震颤，符文圈接连闪烁几下，竟自行溃散了一层。
“咦？”江小道眨眨眼，“怎么，阵法也嫌你太虚伪，不想给你干活了？”
原来他早就在触发机关前，悄悄把一小撮“破禁盐”洒进了阵眼缝隙。这是上次签到路边土坑时得的玩意儿，专克低阶封印阵法。虽然破不了全套，但让阵法变得迟钝点，足够争取几息时间。
赵无极察觉异常，急忙补符加固，可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江小道忽然咧嘴一笑，扬声道：“对了赵师兄，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得像在聊晚饭吃什么。
“你在藏经阁顶层留的那道追踪咒，其实早就被我用洗髓丹的药渣盖住了。你以为我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其实我早就溜出去吃了碗灵参鸡丝面，回来才开始演戏。”
四周一片寂静。
几个年轻弟子听得目瞪口呆，差点笑出声来。
谁也没想到，这个整天偷饭吃的杂役，居然把大师兄耍得团团转。
赵无极双拳紧握，指甲掐进掌心，声音都在抖：“你……你根本不是什么蠢货……你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就是陷阱！”
“哎呀，终于想明白了？”江小道拍拍裤子上的灰，站直身子，“我还以为你得多绕几个弯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要真是聪明人，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杀人灭口。这可是开派祖师雕像底下，万一祖师爷显灵，看见你行凶，回头罚你扫十年台阶，多不划算。”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衣袂拂动的窸窣响。
是长老们来了。
为首的是执法长老周元通，须发皆白，面容肃穆。他目光扫过现场，看到悬浮空中的契约书影像时，眉头狠狠一皱。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没人回答。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赵无极身上。
他站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嘴唇微微哆嗦，似乎想辩解什么，却又说不出半个字。
江小道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灵膳堂的午市快开始了，叹了口气，懒洋洋道：“周长老，证据我都准备好了，您要是不信，可以带回去慢慢查。顺便提醒一句，赵师兄房里可能真藏着颗凝元丹，要不要派人去搜搜看？兴许还能顺出几本《噬魂诀》来当伴手礼。”
周元通眼神一凛，挥手示意身后弟子：“封锁赵无极居所，彻查其私人物品！另外，将此人暂押问心堂，不得擅自接触！”
两名执法弟子上前押人，赵无极没有反抗，只是死死盯着江小道，眼中充满怨毒。
江小道冲他笑了笑，还挥了挥手，像个送别老朋友的街坊邻居。
“别这么看着我嘛。”他说，“大家都是修行人，讲究因果报应。你当初害别人的时候，总该想到会有今天吧？”
赵无极被带走前，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江小道……你以为赢了？你根本不了解风清扬……他会把你……”
“哦，风长老啊。”江小道打断他，从酒葫芦里掏出一颗糖豆塞进嘴里，“我知道他右手烂得不像样，也知道他每天半夜偷偷去后山炼人。这些事，我记在一个小本本上，等哪天闲了，再一笔一笔跟他算。”
赵无极整个人一僵，再没说出一个字。
执法队离去后，人群渐渐散开，只剩岑晚狐跳下雕像，蹦到江小道身边，伸手就掏他怀里。
“快给我看看那本小本本！有没有写我偷你灵果的事？”
“没有。”江小道一把拍开她的手，“全是你师兄干的坏事，跟狐狸精无关。”
“哼，小气鬼。”她撇嘴，“刚才那么多人看着，你就不怕他说漏嘴，把你有系统的秘密捅出去？”
江小道耸耸肩：“他要是敢提系统，明天整个青玄门都会听见他在念叨‘今天天气真好’，连说三遍。”
岑晚狐愣了愣，随即咯咯笑起来：“你还真留了这一手？”
“那当然。”江小道摸了摸酒葫芦，心里默默道：今日签到，还没做呢。
他正想着要不要找个角落打卡，忽然感觉裤腿被人拉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个外门小弟子，满脸崇拜地看着他。
“江师兄……以后我能跟你混吗？我也想学会你怎么骗……啊不是，是怎么智取坏人。”
江小道咧嘴一笑，搂住对方肩膀：“想跟我混可以，先去厨房排队领灵膳。记住，第一碗免费，第二碗半价，第三碗就得用情报换了。”
小弟子连连点头。
不远处，王二狗抱着一只烤熟的灵猪跑过来，油乎乎的手举着筷子：“让让让！江哥，我给你留了最肥的那一块！”
江小道接过筷子，刚要下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雕像底座裂缝深处，有一点幽蓝微光一闪而逝。
他动作一顿，眯起眼睛。
那光，像是某种符文残迹，又像是一段被封印的文字。
而且，形状有点眼熟。
像极了系统界面右下角那个从不显示说明的小图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