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拉德的三天期限刚过去一天。
方既明坐在阿尔图旁边写代码，遇到不懂的刚好可以问这位导员，但他发现发现阿尔图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阿尔图戴着蓬松的卷毛假发，在达玛拉的电脑上玩着蜘蛛纸牌，真正的幕后老板则躲在里间，和贝姬夫人一起快乐睡午觉。
方既明写得有些困了，打算活动一下筋骨，精神精神再接着写。
余光瞥见对面大楼顶层某个房间里，有一道刺眼的反光一闪而过。
他定睛看去，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晃动的纱帘。
狙击手！
但……水平也太菜了吧？连他这种普通人都能察觉到，一点都不专业，这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穆拉德没钱请专业人士了？
达玛拉的办公室位于这栋建筑的顶层，这栋楼是周围最高的，这间办公室则是周边区域的制高点。
狙击手向上射击的角度受限，只有趁人站起身时，才勉强有机会命中。
方既明暗自庆幸，达玛拉的办公室没有设计成常见的全景落地窗，办公桌也靠里摆放。
否则，阿尔图可能已经没命了。
但这也就意味着，只要阿尔图现在站起来，就可能被瞄准脑袋。
方既明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后，又坐回了原位。
阿尔图被他的倦意传染，拿起咖啡杯，打算去冲一杯提提神。
反正是达玛拉提供的免费高档咖啡，不喝白不喝。
方既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有狙击手瞄着这边。待会儿蹲着离开。”
这话可比咖啡提神多了。阿尔图精神一振，立刻坐了回去。
就在这时，达玛拉打着哈欠，从里间推门走了出来，贝姬夫人像个毛绒拖鞋似的，粘人地蹭着他的脚。
“老大蹲下！”
话音未落，方既明就听见身侧传来玻璃咔嚓碎裂的声响。
他闭上眼，不敢接着看下去。
两秒后，他的脑袋被熟悉的手掌揉搓了几下。
达玛拉的声音听起来完好无损，健在，并且中气十足：“三层防弹玻璃，只打中间打不碎。得用迫击炮才能打穿。”
方既明看向窗户，只有最外层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一颗子弹嵌在玻璃夹层中。
他松了口气，随即又问：“万一他们真弄来迫击炮怎么办？”
几乎同时，对面的杀手不死心，又开了一枪。
达玛拉毫发无伤，连眼神都懒得给窗边一个。
他想听听方既明这次又能提出什么生活小妙招：“那你有什么方案？”
方既明想了想，认真道：“把楼道洗手间的大镜子拆了，贴在窗口上，让他们瞄太阳去。”
达玛拉笑了。
果然，又是这种天真却出人意料的答案。
……
三天期限已到，方既明刚醒，抬起手机就看到消息栏弹出几条醒目的新闻。
《不只是商战：检方疑盯上达玛拉团队，涉多项违规交易调查》
《血色继承：达玛拉激进手段遭到反噬，集团市值一夜蒸发32亿》
《墙倒众人推？达玛拉私人晚宴遭多名政商名流集体缺席》
《从天之骄子到孤家寡人，达玛拉还能撑多久？》
《致命失误！达玛拉押注AI项目被曝技术漏洞，或成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都是震惊体？风格也差不多，倒是挺博眼球。
还有伊曼早早发来的消息：“你那边怎么样？”
他们昨晚的聊天记录还黏黏糊糊的，方既明都不好意思往上滑。
他回复道：“没事儿，达玛拉早就不怀疑我了，要是感觉危险我会走的。想你。决定走的时候我会和你说，还得麻烦你来接我。”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就要继续黏糊。
伊曼很快回复：“随时待命。”
方既明想了想，又提醒道：“你也要小心，这两天尽量别出门。穆拉德可能要对付我，但我在达玛拉这里反而很安全。他动不了我和达玛拉，无能狂怒的时候可能会迁怒到你。”
伊曼也报了平安：“好。奈费勒已经以组织的名义把我接走了，我很安全。”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又发来一条：“你们这么如临大敌……你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
方既明确实没跟他说，穆拉德的威胁信里还有针对自己的那句专属问候，不过这事他告诉过奈费勒。
他心虚地回了个：“嘿嘿。”
伊曼显然不太开心，但知道现在闹情绪会影响方既明：“等你回来我要生气。”
方既明看着屏幕傻笑：“那我就好好安慰你。”
奈费勒叶起得早，看到铺天盖地的新闻后发来询问：“需要援助吗？”
前几天，方既明刚拿回手机时，就给奈费勒报了平安。
当时奈费勒歉意满满：“抱歉，没想到催进度会让你陷入危险。”
方既明回道：“没事，当时我有想到达玛拉会发现通话，但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故意的。”
他接着补充：“我任务完成得超棒！”但达玛拉肯定不想自己跟别人谈论他的另一面，方既明便只抽象地说，“好到你会夸夸我的地步。”
奈费勒回复：“夸你。但生命安全优先。”
方既明：“……”
方既明也向奈费勒汇报过阿尔图被达玛拉当成“炮灰”的事。
奈费勒却十分相信阿尔图的警觉、手段，甚至是他的气运，并不认为阿尔图会出事。
此刻看到奈费勒清晨发来的援助询问，方既明回复：“刚醒，等我打探打探告诉你。”
随后，他跳下床，快速打理一番，很快就出现在达玛拉的办公室。
不枉他为了防备穆拉德的半夜袭击和衣而眠，这样万一出事，至少还能走得体面些。
“老大，怎么样？”
达玛拉笑容轻松：“有点动静，但不致命，甚至比我想的弱得多。他发邮件时，确实还不知道卧底被清除了。新闻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可惜一切都没按他预料的发展。”
方既明松了口气：“雷声大雨点小呗。那他做了些什么？”
达玛拉心情不错，回答道：“他想在彻底失败前，毁掉他自己的产业，顺便把我的也拖下水。最后让我什么都得不到。”
方既明若有所思：“那你……刚好就自由了。”
“……”达玛拉沉默了片刻，假装没听见，“结果只毁了他自己的，但没上新闻。”
方既明突然有个想法，如果把达玛拉也拉进组织，穆拉德倒台后他就不会失去目标，而组织也能获得一股强大的助力。
他旁敲侧击地问：“老大，你有没有想过……建立一个人人平等、没有特权的世界？”
达玛拉盯着电脑屏幕，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想。”
方既明试着代入他的角度，分析后追问道：“因为你永远都觉得，自己是天生的特权阶级？即便你有一天一无所有，也只是暂时失势，或是尚未成为？”
“本就如此。”
好吧，这位没什么思想觉悟，看来不能拉进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