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真后悔问他这个问题，听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记得男女病房是分开的吧？”
“我没说她是人。”
陈迹再一次沉默了。
见他沉默，其他医生还以为他是思考该拿林霖的病怎么办才好，于是他们立刻提议。
“他病的更严重了，看来还得转变治疗方式。”
“总不能上那个吧，他的脑子才动过手术，建议保守治疗。”
林霖后退两步，捧着太阳穴，“你们打算电我脑子？！”
这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万一陈迹没个轻重的，把他电出毛病怎么办？
“我和他谈谈，你们先去走吧。”陈迹单手揉揉太阳穴，看向林霖，“他们都走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林霖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下定决心，认真问道，“陈医生，我有个很暧昧的问题想问你。”
“暧昧？是冒昧吧？”
“就是暧昧。”
“谢邀，已有家室，决不搞基。”陈迹严词拒绝。
他的尊严早就被楚染爱折腾得体无完肤，什么时候轮到林霖一个精神病来说这种话了。
“我一个新朋友想让我把你介绍给她。”林霖摆摆手，“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我病得更严重，但我想说……我朋友是只女鬼。”
“我知道。”陈迹点头。
“你知道？！”林霖惊讶，“那你知道她是八尺夫人吗？”
陈迹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轻轻点头，“八尺夫人吗？我只听过她的传说。”
她是一抹鬼影，身材高大无比，游走在静默的雨夜中，没人见过她真实的长相，善于改头换面的她，常常更换外貌迷惑人类。
不过，唯一不变的是，她总戴着一个宽大的帽子，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传说中，她常常猎杀人类，仿佛雨夜中的美艳优雅杀手。
她最擅长的法子，就是诅咒。
“八尺夫人最擅长撒谎了，你最好别太相信她。”陈迹说道，“既然她想见见我，倒也无妨，没伤害你就好。”
“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呵呵。”陈迹无语，“你才认识她多久，竟然就觉得她本性纯良。”
要真这么算，楚染爱说不定都能当选“感动华国人物”了。
林霖嗤了一声，不服地转过头去，自个儿坐在凳子上，用手掰着凳子边缘。
“那是一种感觉，你懂吗？”
“什么感觉？”
林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是种奇妙的感觉，只不过唯一忘不掉的，就是雨夜潮湿空气中的玫瑰香气。
好窒息，好浓郁。
最重要的是，她愿意听林霖讲毫无逻辑的疯话。
“很独特的感觉。”他只能如此总结。
陈迹叹了一口气，“行吧。”
既然林霖非要选择和对方产生羁绊，就做好迟早会落泪的准备吧，反正世人都如此。
刚踏出病房的一瞬间，陈迹突然惊醒。
他想起楚染爱了，最近不知为何，总能莫名其妙想起楚染爱。
她就跟个杂草似的，只要不及时清理，她迟早得长得哪儿都是。
“……”
陈迹无奈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也没资格笑话林霖。
自己也是世人，免不了俗。
他和楚染爱之间的羁绊，到底是天注定，还是越接触越紧密？
从小被阿爷引以为傲的占卜学，在这方面一点儿也算不出来。
闭上眼睛，再次睁眼，陈迹又恢复了往日平淡的表情。
楚染爱，楚染爱到底在想什么呢？她打算做什么？
都与他无关了。
楚染爱将车停在路边，突然感觉有点冷，外头似乎起风了。
她摸了摸光洁的胳膊，抬眸看向面前的晏殊打了声招呼。
“晏少爷，我要见的人呢？”
晏殊立刻弯腰，比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人就在房子里。
楚染爱抬脚走进一看，房间里摆着一架法坛，坛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红纸，上面写满了黑色毛笔字
她只能看懂上面最大的四个字。
【大显威灵】
折不悔站在法坛前，紧紧闭着嘴，手指不停在控制虚画，带着某种奇异的神秘感。
神奇的来了，法坛上的黄符，竟然神奇地出现了鲜红的朱砂痕迹，随着折不悔的动作，缓慢填满了整张纸。
折不悔只穿了一件棉麻白色短袖，腰上和额头绑上了红绸子，却活脱脱一副世外高人之姿。
画好黄符后，他吹了一下，黄符立刻烧了起来。
他接下来的行为，就很符合大众的认知了。
烧好的黄符，那当然是冲成符水喝下去啦。
一旁被五花大绑的可怜虫早已经瑟瑟发抖。
“住手！你在说什么。”
楚染爱连忙制止。
“我还以为你真有点本事呢，没想到和那些骗子也没什么区别。”
楚染爱小时候看过不少书，尤其是《骆驼祥子》
里头的祥子也是个京爷，他的媳妇虎妞很让她有代入感。
虎妞最后难产时被神婆灌了符灰水，没有及时医治而亡。
这在她小小的心里，留下了大大的阴影。
折不悔看见楚染爱，扯下额头上的红绸子，“楚总，终于能见你一面了。”
“还不放了这姑娘。”
“诶，您先别急，今天我邀请您来，就是为了让您看看眼前这一幕。”折不悔神秘莫测道。
他缓缓靠近被绑住的姑娘，掰开她的嘴，将符水灌了进去。
姑娘的身体渐渐开始颤抖，身体肌肉像被大鲤子鱼蹦蹦乱蹦起来，同时突出来的金鱼眼里划过一丝锐利的光。
“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凄厉的叫喊，一把扯断了身上的绳子，直冲法坛而去。
失控一下，她的力气远超常人，抡起椅子就将法坛砸了个稀巴烂。
楚染爱赶紧躲在他们身后，倒吸一口冷气。
“靠，发疯了吧。”
不行了，果然术业有专攻，她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疯女人。
还是赶紧给老公打电话吧。
正好陈迹是个身兼双职的劳模，不管是唯物还是唯心这一块儿，他都有办法。
“她这是被邪魔附体了，符水是专门灭它的！”折不悔趁疯女人力气减弱，迅速将她制服，“楚总，你现在总信我不是骗子了吧？”
“不……我是该问你，您总该信这世上有这些奇人异事了吧？”
楚染爱点点头，冷笑一声，“你确实有点意思。”
但还差点儿。
折不悔虽然也是个有法术的家伙，但总少了陈迹那股劲劲的感觉。
恐怕，在她心里，陈迹早已经是特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