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似是隔着一层玻璃罩子,让人听不真切。
“先生?您还好吗?”
“夏寒舒?你不说话我进来了!”
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抚上脸颊,软软的,又轻又柔。
夏寒舒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等看清眼前的人,顾不上身上的酸胀,立马拍开阮凝酥的手,从床上惊坐起来。
“谁让你进来的!”
夏寒舒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有些疑惑,他昨天没锁门吗?
阮凝酥规规矩矩的在一旁站好。
“先生,您睡太久了,我担心您出事才进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夏寒舒继续追问。
“玄关有您房间的钥匙,您发烧了,我送您去医院好不好?”
夏寒舒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觉睡得比他想象中要长。
夏寒舒找来了测温枪,37.8度,似乎还好。
夏寒舒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眼阮凝酥,阮凝酥穿着米色的纯棉睡衣,睡衣洗的有些泛白了,看起来像是穿了很多年。
“去换件衣服,和我去医院。”精神病院也是医院。
听到夏寒舒要自己陪他去医院,阮凝酥眼睛瞬间亮了,兴奋的点点头,像是夏寒舒送了他什么很珍贵的礼物一样。
碍于身上的伤,夏寒舒只简单的拿毛巾擦了擦,又在衣橱里翻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件黑色高领打底衫。
不想穿西装,夏寒舒又找了件蓝色开衫,这样一搭配,倒是很衬他那张清贵纯欲的脸,就连身上那锋芒毕露的气场都柔和了几分。
大概是这几天总是受伤的缘故,夏寒舒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清冷淡漠,透着满满的疏离感,反而多了些脆弱惹人怜惜。
阮凝酥看到这样的夏寒舒,竟生出一种保护欲,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夏寒舒这般强大又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就算失意也是暂时的,哪会需要别人保护。
就算是三年前,那样的境地,不也让整个夏家那般忌惮,忌惮到把整个幽城都戒严了一个多月。
“走吧。”
夏寒舒把自己的库里南钥匙扔给阮凝酥,带着人下了楼。
黑色的库里南比起顾芳时的玫红色超跑要低调的多,最起码不会被夏清瑶调侃。
“去南城城郊的精神病院。”
“什么?”阮凝酥诧异的看向后视镜。
夏寒舒自顾自的点了根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去看你姐姐,要是还开的跟婴儿车一样慢,你就下去拉着车走。”
阮凝酥悻悻的收回视线,也大概猜到了夏寒舒口中的姐姐,应该是夏清瑶。
“好的!”
和夏寒舒猜想的不同,夏清瑶是自己装疯被送过来的,所以和当年的夏寒舒一样,得到了夏家的格外“关照”
夏寒舒和院方沟通了许久,才被准许探视。
院方对夏清瑶的监管格外严格,为了确保夏清瑶不整幺蛾子,特意在她的病房装了十几个摄像头,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监控。
刚打开病房门,夏寒舒就看到了五个正对着自己的摄像头。
夏寒舒不悦的皱了皱眉,抬手招了跟过来的副院长过来。
“收了我那么多钱,不会连监控都不关吧?”那可是他辛辛苦苦攒的老婆本!
副院长打着哈哈,但话里话外都在推拒。
夏寒舒勾了勾唇,故作遗憾的说了声好吧。
带着阮凝酥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反锁,又挪了个柜子过来堵门。
做完这些,夏寒舒若无其事的打开手表上特制的信号屏蔽器。
正盯着监控的院长上一秒还在美滋滋的喝茶,下一秒看着闪了两下雪花就突然黑屏的监控,手一抖,热茶全浇在手上。
来不及处理手背上的烫伤,院长立马叫了人往夏清瑶的病房赶。
病房里。
夏清瑶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头发被剪的参差不齐,手腕上还隐约能看到淤青。
夏寒舒刚才闹出那么大动静,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呆呆的看着花瓶里的假花发呆,时不时还傻笑两声。
“真疯了?”
闻言,夏清瑶朝着两人看来,原本美艳姣好的面容此刻枯瘦蜡黄,比夏寒舒还像个病人。
脖子上的金鱼纹身也不知道被谁画上了一个小王八,隐约还能看到几句恶俗的荤话。
夏寒舒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很安全,想说什么尽快,应该很快就有人过来了。”
夏清瑶嗤笑一声,往后拢了拢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还活着呢?”
“三年了,我对你很失望。”
“哦?”
夏寒舒有些疑惑,他知道,三年前夏清瑶或许看出了他没死,还好心帮了他一把。
但是,对于夏清瑶的失望,他确实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
“还以为小少爷会给我一个惊喜,”夏清瑶简单打量了夏寒舒几眼,继续说,“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还以为自己买了个潜力股,现在看来,我是要赔的血本无归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和七嘴八舌的威胁。
夏寒舒粗略的扫了一眼房间里的陈设,扬起一抹浅笑。
“看来时间不多了,要跟我离开吗?”
夏清瑶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和难以置信。
她还以为夏寒舒这副样子是找了个金主,但是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当然。”
“夏寒舒,你会对我的秘密感兴趣的!”
夏清瑶眼中恢复了几分光彩,此刻更是写满了笃定,看着倒是有了几分当年和夏寒舒博弈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样的夏清瑶比刚才死气沉沉的夏清瑶让夏寒舒顺眼多了。
“会打架吗?”夏寒舒回头看向阮凝酥。
阮凝酥眼中闪过一瞬惊愕,茫然的指着自己,好像在问,你说我吗?
“没,没打过,但应该会吧。”
夏寒舒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就看着,等门开了就带着清瑶小姐往外跑。”
阮凝酥点了点头,满脸的认真。
“可是,先生,你肩膀还有伤…”
夏寒舒看了眼夏清瑶,也有些不确定。
他们三个,从小就被夏屿山灌输了丛林法则,三人的目标也都是奔着玩死对方去的,所以都或多或少受过军事化体能训练。
但是,夏清瑶现在的状态…
“你跑你的,不用管我。”
砸门声越来越大,很快,门就被从外面暴力破开。
“寒舒总,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了!”院长声音里明显带着愤怒,手里的电棍还闪着电光。
后面跟着的十几个保安手里也都拿着棍子,看起来属实有些棘手。
“怎么说,小少爷?”
夏寒舒跟没事人一样,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
明明灭灭的火星像是随时能引爆这场沉默的对峙,但夏寒舒却异常平静。
“杨院长,听到我妹妹叫我什么了吗?她病好了,我要接她回家,你…有意见吗?”
丹凤眼里寒芒毕露,夏寒舒上位者的气场显露无遗,那微微扬起的唇角更像是对胜利者的渲染,让人本能想要后退。
“妹妹?寒舒总应该没有这个权利吧?”
“那杨院长是想开个价还是开颅?”
院长一噎,唇角微微抽动,说好的温文有礼好相处呢,怎么才三年就变得这么残暴,一开口就要给人开颅。
“寒舒总别让我难做啊。”
回应院长的是落在胸口力道极重的一脚,杨院长肥胖臃肿的身体往后倒飞出去,压倒了两名保安。
夏寒舒那边刚有动作,夏清瑶就抓起手边的花瓶往一个人头上砸了过去,玻璃碎片飞溅,她借着空挡,拉上阮凝酥就往外跑。
院长痛苦的捂住胸口,“把人唔…”
夏寒舒膝盖压在杨院长胸口,那肥胖的身躯再次砸到地上,还没等他呼救,脖子上就传来窒息感。
夏寒舒细白修长的手指扣着杨院长的颈动脉,力道大的像是要扭断他的脖子。
“都不准追。”
保安只是听从院长的命令,现在院长被夏寒舒控制在手里,他们自然也都没去追夏清瑶。
“杨院长,最后一次机会,把人给我,同意就点点头。”
杨院长几乎没有半点迟疑,连忙点头,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抖了抖。
夏屿山给的再多,也要有命花不是。
手上用力,夏寒舒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半拖半拽的带着人往外走,步伐轻松又悠闲,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又点了根烟。
缓步走到库里南前,夏寒舒透过车窗往里看了看。
“还有什么要带走的吗?”
墨色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夏清瑶那张满脸煞气的脸。
“监控毁掉,还有看管我的那个护工!”
夏寒舒松开掐着院长脖子的手,用手背拍了拍那张满是肥肉的脸。
“听到没,你们怎么治疗我妹妹的,就怎么治疗那个护工。”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阳奉阴违,我不介意请杨院长去缅北玩。”
话落,夏寒舒拉开车门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