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凌玄破影战夜宸
流霞山的赤霞台,是用千年“霞烬石”铺就的绝境擂台。每块岩石都沉得像凝了半世霞光,青黑色的表面下藏着流动的金红,指尖触上去能摸到细微的温热——那是石中赤霞灵蕴未散的余温。台边的“锁霞松”生得奇崛,枝桠扭曲如爪,每片松针上都凝着米粒大的“霞晶”,在晨光里泛着剔透的光,风一吹就簌簌作响,落下来的霞晶碎末沾在衣上,会留下淡淡的金红印记,像被霞光吻过的痕迹。
辰时三刻,赤霞台的风突然停了。
凌玄缓步踏上霞烬石,玄色衣袍下摆绣着的“焚霞纹”贴在岩面上,瞬间被石中灵蕴引动,暗金的纹路慢慢亮起,像有火星在衣料里窜。他腰间悬着的“烬霞刃”长三寸,宽半寸,是用流霞山心的“霞髓铁”炼了十年的短刃——刃身不是冷硬的金属色,而是裹着一层流动的赤霞,像把将熄未熄的火裹在了里面,握在手里时,能感觉到刃身传来的温意,顺着掌心往经脉里渗,像极淡的酒,暖得人经脉发酥。
他站在台心,指尖虚握,没刻意引动半分力量,可脚下的霞烬石却开始微微震颤,青黑色的岩面下,金红的灵蕴像游鱼似的往他脚边聚,连台边锁霞松上的霞晶都亮了几分,碎末落得更勤了。有几粒霞晶碎末落在他的发梢,竟没被风吹走,反而粘在发丝上,化成了极细的金红光丝,往他眉心飘去——这是赤霞灵蕴认主的征兆,整个流霞山,能让霞烬石主动献蕴的,百年里只有凌玄一人。
“凌玄,你倒是比传闻中更‘收敛’。”
台对面的阴影里,夜宸缓缓走出。他穿一身暗紫色法袍,袍角缀着细碎的“影鳞”——那是用墨渊海底的“噬影鱼”鳞片鞣制的,每片鳞都能吸收周围的光线,他走得越近,周身的光影就越暗,像带着一片移动的阴影。他指尖缠着十数道“渊影丝”,细得比蜘蛛丝还难辨,只有在霞光斜照时,才会泛出极淡的紫芒,丝上裹着的“噬灵气”黏在指尖,竟让他指缝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落进去的霞晶碎末瞬间就没了光泽,变成了死灰。
台下周的修士们都屏住了呼吸,有人悄悄拿出“录灵玉”,指尖却在发颤——没人敢小觑夜宸,去年三位成名修士败在他手下时,连渊影丝的影子都没看清,只知道自己体内的灵韵像被抽走的潮水,转眼就空了大半,最后连站都站不稳。裁判长老握着“镇境钟”的木柄,指节泛白,他盯着两人之间的空气,能隐约看到金红与暗紫的光在无声碰撞,那些碰撞的地方,霞晶碎末落得更快,却在触到暗紫时瞬间湮灭,触到金红时则化成了更小的光屑。
“赤霞台对决,生死不论——开始!”
裁判的话音刚落,夜宸的指尖突然动了。
没有预兆,甚至没有风声,只觉得台面上的光线骤然暗了三分——十数道渊影丝像从阴影里钻出来的毒蛇,贴着霞烬石往凌玄脚踝缠去。丝过之处,岩面上的金红灵蕴瞬间退散,留下一道极淡的灰痕,连石中的温热都被吸走,变得冰凉。凌玄的眼睫颤了颤,不是靠视物,而是靠霞烬石传来的凉意预判了方向,他腰间的烬霞刃突然出鞘,短刃划过空气时,没发出半分金属碰撞声,只在身前划出一道半尺长的赤霞光弧——“霞刃断影”。
这道弧光不是纯色,而是金红渐变,边缘泛着极淡的光晕,像把流霞山的晨昏揉在了一起。光弧落在渊影丝上时,那些看不见的丝突然显形,是暗紫色的细索,被光弧一碰,瞬间发出“滋啦”的脆响,像烧红的铁碰到冰。断口处冒出黑色的青烟,带着海腥味的焦臭,落在霞烬石上,竟将坚硬的岩石蚀出了针尖大的小坑,坑里的金红灵蕴像被烫到的鱼,猛地往石深处缩。
可夜宸早有准备,他手腕一转,剩下的渊影丝突然往上窜,不是缠向凌玄,而是往空中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影网”。这张网没有实体,全是暗紫色的光凝的,网眼细得连霞晶碎末都穿不过,落下时,整个赤霞台都被罩在阴影里,连锁霞松的霞晶都暗了下去,松针上的光屑不再飘落,反而往影网里钻,像被吸引的飞蛾。
“影网噬灵,你逃不掉的。”夜宸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冷得像墨渊的海水。影网里渗出的噬灵气越来越浓,凌玄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韵开始微微躁动——不是被吸引,而是被一种冰冷的力量往经脉外压,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扯着他经脉里的灵韵往外拽。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汗珠落在霞烬石上,没来得及化开,就被噬灵气裹住,瞬间变成了黑色的小珠,滚落在岩缝里,没了踪影。
凌玄抬手将烬霞刃横在胸前,刃身的赤霞突然亮了起来,像一盏被点燃的灯,在阴影里撑起半圈金红的光罩。光罩碰到噬灵气时,发出“噼啪”的轻响,像雨水落在炭火上,光罩的边缘微微波动,却没被蚀穿——这是他用烬霞刃的霞髓铁引动自身灵韵凝成的护罩,比寻常流霞境的“霞罩”更韧,因为刃里藏着十年的赤霞灵蕴,早与他的灵韵融成了一体。
“别白费力气了。”夜宸的身影在影网后晃动,像水里的倒影,“我的渊影丝,连流霞境的‘霞罩’都能蚀穿,你这点赤霞光,撑不了三息。”
话音刚落,影网突然收缩,无数道暗紫色的丝从影网上垂下来,像暴雨般往凌玄身上落。那些丝带着刺骨的凉,没等靠近光罩,就开始往里面渗噬灵气,光罩的金红慢慢变暗,边缘甚至出现了极细的裂痕。凌玄突然动了,他不是往后躲,而是往前踏了一步,将烬霞刃往霞烬石上一戳——“霞烬焚天”!
短刃刺入岩石的瞬间,刃身的赤霞突然顺着岩缝往石里钻,像一条金红的蛇。下一秒,整座赤霞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霞光,青黑色的岩面瞬间变成金红色,无数道霞光从岩缝里窜出来,像火山喷发般往上涌,将落下的渊影丝尽数烧断。那些被烧断的丝在空中化成黑色的灰烬,被霞光一卷,就没了踪影。更惊人的是,那些霞光没散,反而在凌玄身后凝成了一对丈许长的“霞翼”——翼上的每一根翎羽都是由纯粹的赤霞灵蕴凝成,泛着剔透的光,翎羽扇动时,带起的风都是暖的,将影网的阴影逼得往后退了半尺,台边的锁霞松重新亮起,霞晶碎末又开始簌簌飘落。
夜宸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的指尖微微发颤,盯着凌玄身后的霞翼,眼底满是震惊——他没料到,凌玄竟能引动赤霞台本身的力量。这不是靠境界,而是靠对赤霞山灵韵的极致掌控,是将自己的灵韵与山石的灵韵融成一体的“域控”,这种能力,比流霞境巅峰更可怕,因为它能借天地之力。夜宸猛地掐诀,影网突然散开,化作无数道黑影,在赤霞台上空织成一只巨大的“影爪”——爪尖泛着暗紫色的光,像淬了毒的钢爪,抓下来时,空气都似被捏碎,发出“嗡”的低鸣,连锁霞松的枝桠都被压得往下弯。
“影爪碎灵!”
影爪落下的瞬间,凌玄能感觉到,霞翼上的翎羽开始微微震颤,每一根翎羽都像被无数只小虫子啃咬,灵韵在快速消散。他低头看了眼烬霞刃,刃身的赤霞还在往石里渗,可霞翼的消耗比他预想的更快——影爪里的噬灵气太浓,像一片化不开的墨,正慢慢染黑他的霞翼。凌玄咬了咬牙,将体内的灵韵往烬霞刃里灌,短刃突然发出一声轻鸣,像雀跃的欢呼,刃身的赤霞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竟在他周身织成了一件“霞火甲”——甲片是半透明的金红色,每一片都像一团燃烧的小火球,甲缝里渗出的赤霞灵韵,将靠近的黑影尽数烧散,连空气里的海腥味都淡了几分。
“不可能!”夜宸的声音里带了丝惊怒。他的影爪从未被人挡过这么久,更别说凌玄还能反击。影爪的爪尖已经碰到了霞翼,可每次往下压,都会被霞火甲的灵韵弹开,那些被弹开的暗紫光,落在霞烬石上,蚀出的坑越来越深,可石中的赤霞灵韵又会很快涌上来,将坑填满,像永远烧不尽的火。
凌玄没说话,只是握着烬霞刃,眼神变得更沉。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韵已经消耗了六成,霞翼和霞火甲像两个无底洞,在快速抽走他的力量。可他看着影爪中心那一点最浓的暗紫——那是夜宸本命灵韵凝聚的地方,只要破了那里,影爪就会散。凌玄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灵韵往烬霞刃的刃尖聚,短刃的赤霞突然变得极亮,像一颗小小的太阳,他朝着影爪的方向斩出——这一刀没有华丽的光效,只有一道极细的赤霞刃气,像一根金红的针,快得几乎看不见,精准地刺向影爪的中心。
“嗤——”
刃气穿透影爪的瞬间,巨大的黑影突然僵住,紧接着,无数道裂痕在影爪上蔓延,像碎掉的镜子。最后“砰”的一声巨响,影爪炸开,化作漫天黑色的碎影,落在霞烬石上,转眼就被岩石的赤霞灵蕴烧成了灰。夜宸踉跄着后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影爪是他用本命灵韵催动的,影爪被毁,他的灵脉像被扯断的弦,传来一阵尖锐的痛,连指尖的渊影丝都变得黯淡,垂在指缝间,像没了力气的蛇。
可他没认输。夜宸突然抬手,将腰间的黑色香囊扯开,里面倒出数十颗“影蚀珠”——那些珠子是暗黑色的,只有指甲盖大,表面刻着细密的“蚀灵纹”,是他用十年本命灵韵养的杀器。珠子落地的瞬间,突然“啪”地炸开,化作无数道黑影,每道黑影都像缩小的影爪,在赤霞台上游走,像一群饥饿的野兽,盯着凌玄的每一处破绽。
“影蚀千魂,今日你必输!”夜宸的声音带着喘息,却依旧冷硬。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影蚀珠是他最后的杀招,这些黑影能钻进修士的经脉,从内部吞噬灵韵,比渊影丝更狠。
黑影越来越多,开始往凌玄身边凑,每道黑影碰到霞火甲,就会发出“滋啦”的声响,甲片上的霞火开始变暗,有些甲片甚至出现了剥落的痕迹。凌玄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韵已经只剩三成,经脉里传来细微的刺痛——那是黑影的噬灵气在试图钻进来。他靠在霞烬石上,指尖的烬霞刃微微发颤,突然,他看到一道黑影落在岩缝里,被石中的赤霞灵蕴瞬间烧成了灰,像被火烫到的蚂蚁。
师父曾说过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赤霞不是光,是能融万物的火,连影子,也能被烧透。”
凌玄猛地抬头,眼神亮了起来。他不再执着于防御,而是将最后三成灵韵尽数灌入烬霞刃,短刃的赤霞突然暴涨,将他整个人都裹在里面,像一团燃烧的火。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灵韵与霞烬石的灵韵彻底绑在一起,对着漫天黑影斩出——“赤霞焚心斩!”
这一刀的刃气不是之前的细针,而是丈许长的金红火焰,像一道燃烧的墙,从刃尖斩出,不是劈向黑影,而是朝着赤霞台的中心斩去。刃气落在岩面上的瞬间,整座赤霞台再次爆发出霞光,这次的霞光是炽热的,像一片燃烧的海洋,将所有黑影都裹在里面。那些黑影在霞火里挣扎,发出凄厉的尖啸,身体扭曲成各种形状,可没坚持一息,就被烧得连灰都不剩,空气中的海腥味彻底消失,只剩下赤霞灵韵的暖香。
刃气余势未消,朝着夜宸斩去。夜宸脸色惨白,想躲却来不及——他的灵脉已经受损,连移动都变得困难。他只能抬手凝聚最后的影蕴,在身前凝成一道暗紫色的盾,可那盾刚碰到刃气,就像纸糊的一样,瞬间被烧穿。刃气余波震在他胸口,夜宸像被重锤砸中,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台边的锁霞松上,树干发出“咔嚓”的脆响,数片松针落下,沾着他喷出的鲜血,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凌玄收了霞翼和霞火甲,烬霞刃的赤霞慢慢淡了下去,刃身变得有些冰凉——他的灵韵已经耗尽了。他握着短刃,踉跄了一下,扶住身边的霞烬石,掌心传来的温热让他稍微缓过劲来。他走到夜宸面前,声音有些沙哑,却很平静:“你的影,烧不透我的霞。”
夜宸靠在锁霞松上,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凌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抬手扔出一枚黑色的令牌——那是赤霞台认输的信号,令牌落在霞烬石上,发出“叮”的轻响,瞬间被石中的灵韵染成了金红色。裁判长老的镇境钟终于响起,钟声里满是惊叹,甚至带着一丝颤抖:“凌玄,胜!”
台下周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有人激动得站起来,手里的录灵玉都差点掉在地上。高阶修士们纷纷点头,眼神里满是敬畏——他们看懂了,凌玄胜的不是境界,而是对力量的极致理解,是敢将自己与天地灵韵绑定的勇气。
凌玄没理会欢呼,他走到赤霞台边,靠在锁霞松上,缓缓坐下。他将烬霞刃放在腿上,掌心按在霞烬石上,闭上眼睛,开始调息。石中的赤霞灵韵顺着他的掌心往体内涌,像温温的溪流,淌过干涸的经脉。起初,经脉里还有刺痛,那是噬灵气残留的痕迹,可随着赤霞灵韵的涌入,刺痛慢慢变成了温凉,像被霞光包裹着。他能感觉到,烬霞刃也在吸收石中的灵韵,刃身的赤霞慢慢恢复了流动,偶尔闪过一丝金芒,像在回应他的灵韵。
风又开始吹了,锁霞松的霞晶碎末落在他的发间、肩上,这次没有化成光丝,而是安静地粘在那里,像一层细碎的金粉。凌玄睁开眼,看向远处的流霞山——晨雾散尽后,山上的流霞树像燃烧的火炬,在阳光下泛着金红的光。他想起刚才斩出焚心斩时的感觉,不是力量的爆发,而是与赤霞山的共鸣,那一刻,他不是在“用”灵韵,而是“成为”了灵韵的一部分。
另一边,夜宸被弟子扶着坐在台下的石凳上,胸口敷着疗伤的“墨渊膏”,可疼痛还是没减多少。他看着赤霞台上的凌玄,眼神里没了敌意,只剩敬佩。弟子递过来一杯灵茶,他接过,却没喝,只是盯着杯中的茶水,回忆着刚才的战斗——凌玄引动霞烬石时的震惊,影爪被破时的慌乱,最后焚心斩落下时的无力。
“师父,凌玄他……”弟子想说什么,却被夜宸打断。
“他比我强的,不是灵韵,是执念。”夜宸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我执着于用影蚀人,却忘了影的弱点——再浓的影,也怕最烈的光。而他,把赤霞的‘烈’,悟到了骨子里。”
他抬头,看向赤霞台上的凌玄,后者刚好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没有敌意,只有同为强者的认可。夜宸举起茶杯,朝着凌玄的方向,轻轻敬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茶水是凉的,可他的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化开——那是对“强”的新理解,不是摧毁,而是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本质,然后做到极致。
赤霞台的霞烬石,还在泛着金红的光,像在记录这场跨越境界的对决。岩面上,那些被影蚀珠蚀出的坑,已经被赤霞灵蕴填满,只留下淡淡的金红印记,像无数颗小小的太阳,永远留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