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凡与蓝雨返回到那三座石碑前时,柳云峰和石猛尚未归来。约定的时间将至,空旷的神殿前只有死寂的风吹过黑色砂石的声音。
叶凡盘膝坐在断崖边缘,看似在闭目调息,实则灵觉早已如同无形的大网,笼罩着左侧通道的入口,仔细感知着里面的动静。混沌道源经赋予他的超凡感知,让他对能量波动异常敏锐。
蓝雨安静地站在一旁,手中紧握着玉笛,不时担忧地望向左侧通道。经历了中间长廊的凶险,她深知这遗迹内危机四伏,柳云峰和石猛的实力虽不错,但若遇到天仙级别的存在,恐怕凶多吉少。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定的汇合时间已到,左侧通道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叶道友,柳师兄他们……”蓝雨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焦急。
叶凡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凝重。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左侧通道深处:“里面有血腥气,很淡,但很新鲜。还有一股……狂暴混乱的剑意残留。”
他感知到了!在通道深处,传来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混杂着柳云峰和石猛的气息,但更多的是一股仿佛能撕裂一切的狂乱剑意,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们出事了!”蓝雨脸色骤变。
“走!”叶凡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动,已化作流光冲入左侧通道。蓝雨急忙跟上。
左侧通道的景象与中间截然不同。这里并非灵魂哀嚎的长廊,而是一条遍布剑痕的破碎之路。两侧的墙壁、地面,甚至头顶,都布满了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剑痕,每一道剑痕中都残留着一股不屈、悲壮,却又带着几分疯狂失控意味的剑意。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碎屑和尘埃的味道。
通道内同样一片死寂,但这种死寂中,却蕴含着一种仿佛随时会爆发的火山般的危险感。
前行不久,前方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以及兵器激烈碰撞的轰鸣!
叶凡加快速度,几个起落便穿过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剑堂,地面由某种暗沉的金属铺就,布满了更多的剑痕。剑堂中央,矗立着一柄高达数丈、通体漆黑、但中间有一道明显裂痕的巨型石剑。石剑周围,缠绕着无数条由符文凝聚而成的暗金色锁链,将其死死束缚在原地。
然而,此刻,那些暗金色锁链正在剧烈地震荡,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光芒明灭不定。一股股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烟雾般的狂乱剑意,正不断从石剑的裂痕中逸散出来,充斥在整个剑堂之中。
柳云峰和石猛,此刻正背靠背,处于这狂乱剑意风暴的中心!
柳云峰披头散发,嘴角溢血,那件白色护身玉佩早已破碎不堪,他手中的银色仙剑挥舞得密不透风,剑罡却显得散乱,显然心神受到了巨大影响,只是在勉强支撑。
石猛情况更糟,他双目赤红,身上多了十几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鲜血淋漓,手中的巨斧狂乱地劈砍着周围无形的剑意攻击,状若疯魔,口中发出无意识的怒吼,仿佛失去了理智。
攻击他们的,并非实体,而是那逸散出的狂乱剑意本身!这些剑意无形无质,却锋锐无比,更带着侵蚀心智的力量,不断冲击着两人的防御和神魂。
“柳师兄!石猛师兄!”蓝雨见状,失声惊呼,玉笛立刻凑到唇边,清越的音波试图驱散剑意,安抚两人躁动的心神。
然而,她的音波刚进入剑堂范围,就被那狂暴的剑意撕得粉碎,反而引来了更多剑意的攻击,数道黑色剑意如同毒蛇般向她噬来!
蓝雨脸色一白,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叶凡动了。
他一步踏入剑堂,那充斥空间的狂乱剑意仿佛找到了更吸引它们的目标,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但叶凡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出剑。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识海中的寂灭剑种微微震颤,一股更加深邃、更加纯粹、仿佛剑中帝皇的寂灭剑意,自然而然地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那涌来的狂乱剑意,在接触到这股更高层次的寂灭剑意时,如同臣子遇到了君王,瞬间变得温顺、平息,甚至隐隐流露出一种敬畏与依恋的情绪,环绕在叶凡周身,不再具有攻击性。
整个剑堂内狂暴的剑意风暴,因为叶凡的出现,竟然出现了刹那的凝滞与平息!
柳云峰和石猛压力骤减,石猛眼中的赤红也消退了几分,茫然地看向叶凡。
“叶……叶道友!”柳云峰又惊又喜,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拉着尚未完全清醒的石猛退到叶凡身后。
叶凡的目光,则落在了剑堂中央那柄被锁链束缚的巨型残剑之上。他能感觉到,那逸散的狂乱剑意,其源头正是这柄残剑。而残剑之中,似乎还封印着什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蓝雨心有余悸地问道。
柳云峰喘着粗气,苦笑道:“我们进入这条通道,发现了这柄被封印的残剑,石猛好奇之下,触碰了一道逸散的较弱剑意,没想到立刻引动了整个封印的震荡,大量的狂乱剑意爆发,将我二人困在此地……这剑意不仅能伤身,更能乱神!”
叶凡微微点头,他缓步走向中央的残剑。随着他的靠近,那些暗金色的封印锁链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震荡得更加剧烈,而那残剑裂痕中逸散出的剑意,也变得更加活跃,却依旧不敢靠近叶凡,只是在他周围盘旋。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冰冷的石剑剑身之上。
嗡——!
一股庞大、混乱、却又带着无尽悲凉与不甘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叶凡的识海!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看到了一名手持此剑的绝世强者,为了守护什么,与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血战到底,最终剑断人亡,残存的剑灵带着主人的不甘与战意,却被死寂与怨念侵蚀,逐渐陷入疯狂,最终被后来者以巨大代价封印于此……
这柄剑,曾是荣耀与守护的象征,如今却成了狂乱与毁灭的源头。
“原来如此……”叶凡喃喃自语,明白了这剑意中为何既有不屈的悲壮,又有失控的疯狂。那是剑灵在漫长岁月中被污染、扭曲的结果。
“叶道友,可有办法平息此地?”柳云峰紧张地问道。若是这封印彻底破碎,让那完整的狂乱剑灵脱困,后果不堪设想。
叶凡看着残剑,沉吟片刻。以他目前的实力,想要彻底净化这被污染的剑灵,几乎不可能。但若是借助寂灭剑意的本质,暂时加强封印,或者……引导、吸收部分相对纯净的剑意本源,或许可以。
他目光扫过残剑剑柄处,那里镶嵌着一颗早已黯淡无光的宝珠,似乎是封印的核心之一。
“我可以尝试加固封印,但需要时间,而且不能受到干扰。”叶凡沉声道,“你们退到通道口守护,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进来。”
柳云峰三人闻言,虽然担忧,但此刻对叶凡已是无条件信任,立刻依言退到了通道入口处,紧张地注视着内部。
叶凡深吸一口气,双手虚按在残剑之上,寂灭剑意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注入残剑之中。他并非要摧毁,而是要以其至高无上的寂灭本质,去梳理、安抚那狂暴的剑意,同时引动残剑内尚未被完全污染的那一丝最本源的剑灵真粹,反过来加持那暗金色的封印锁链。
这是一个精细且危险的过程,一旦失控,可能引动剑灵更激烈的反扑。
灰色的气流将叶凡与残剑笼罩,暗金色的锁链光芒逐渐变得稳定,那逸散的狂乱黑色剑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柳云峰三人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叶道友,不仅实力强横,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连这天仙级残剑的封印都能插手加固!
然而,就在叶凡全神贯注于残剑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剑堂角落的阴影里,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虚影,正用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