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魈的尸体如同破布般软倒在地,眉心一点灰痕,迅速蔓延全身,最终化作飞灰,只留下那柄幽蓝短刃和一枚储物戒,证明他曾存在过。
叶凡抬手一招,将战利品收起,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看向依旧处于震撼中的柳云峰三人。
“走吧。”
平淡的两个字,将三人从失神中惊醒。
柳云峰喉结滚动了一下,看向叶凡的目光已然带上了深深的敬畏,甚至是一丝恐惧。他之前还存有借助宗门力量与之交好,甚至招揽的心思,此刻已荡然无存。这等杀伐果断、实力深不可测的人物,绝非他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能够揣度甚至掌控的。
“多……多谢叶道友再次出手相助!”柳云峰深深一拜,语气无比恭敬。石猛和蓝雨也连忙跟上,态度谦卑。
叶凡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并不在意这些虚礼,救他们,更多是因为之前的约定以及“净魂神泉”的线索。
“继续带路。”
“是!”柳云峰不敢怠慢,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再次拿出兽皮地图辨认方向,领着众人快速穿过埋骨林。
接下来的路程,或许是钱魈等人的覆灭起到了震慑作用,也或许是越靠近遗迹,寻常魔物不敢靠近,反而平静了许多。只是空气中的死寂道韵愈发浓郁,空间也偶尔会出现细微的扭曲感,让人心生不安。
约莫半个时辰后,四人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血河”故道。那是一条宽阔无比的干涸河床,河床底部并非泥沙,而是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晶石,散发出淡淡的血腥气和挥之不去的怨念。可以想象,在遥远的过去,这条河中流淌的,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跨越这诡异的河床,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完整的废墟。不再是散乱的骨骼和兵器,而是一些坍塌的宫殿基座、断裂的巨大石柱,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依稀能看出昔日的宏伟。
“就是这里了。”柳云峰在一处巨大的、半埋入地的方形石台前停下,对照着地图,语气带着一丝激动和不确定,“地图标记的入口,就在这‘祭台’之下。但如何开启,典籍中并未记载,只说需要特定的‘钥匙’或机缘。”
叶凡走上前,目光扫过这布满岁月痕迹的石台。石台由一种未知的黑色石材砌成,触手冰凉,神识探入,如同石沉大海,被完全吸收。他运转混沌道源经,仔细感知。
片刻后,他眉头微挑。在石台中央的位置,他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的空间波动,以及一股隐晦的封印之力。
“钥匙……”叶凡沉吟,忽然心念一动,取出了那枚得自谷地的“寂灭源晶”。
源晶一出,周围的死寂之气仿佛受到了牵引,微微躁动起来。而更明显的是,那沉寂的石台,竟然发出了微不可察的“嗡”鸣声,表面那些模糊的符文,似乎有极其黯淡的光芒一闪而逝。
“有反应!”蓝雨惊喜道。
柳云峰也瞪大了眼睛:“难道这源晶就是钥匙?”
“未必是钥匙,但绝对是‘通行证’之一。”叶凡判断道。这遗迹存在于古战场核心,与寂灭之力息息相关,拥有精纯寂灭本源的源晶,很可能就是触发入口的关键。
他尝试将一丝寂灭仙力注入源晶,然后操控源晶,缓缓靠近石台中央那空间波动最微弱的地点。
当源晶距离石台表面仅有三寸之时,异变陡生!
嗡——!
石台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符文如同被点燃的灯丝,骤然亮起,散发出深邃的乌光!以源晶为中心,一个复杂无比、由无数细小符文构成的圆形法阵图案,迅速在石台表面勾勒、显现!
轰隆隆……
沉重的摩擦声响起,巨大的石台从中裂开一道缝隙,缓缓向两侧移动,露出了一个向下延伸的、漆黑无比的阶梯入口。一股远比外界更加古老、精纯,同时也更加危险暴虐的寂灭气息,混合着尘封万古的苍凉,从入口处扑面而来!
入口打开了!
柳云峰三人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然而,叶凡的眼神却变得更加凝重。他感受到,这入口散发出的气息,虽然同源,却比外界的死寂之气更加“高级”,更加接近寂灭大道的本质,同时也更加难以驾驭。其中蕴含的意志碎片,也更加古老和强大。
“入口已开,但里面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叶凡提醒了一句,率先迈步,踏上了向下的阶梯。陨星剑已然握在手中,剑身微鸣,既是警惕,也带着一丝遇到同源力量的兴奋。
柳云峰三人互望一眼,压下心中的激动,紧随其后,各自将仙力提聚到巅峰,小心翼翼地跟上。
阶梯很长,深入地下,周围是一片纯粹的黑暗,连神识都被极大压制,只能探清周身数丈范围。唯有石壁上偶尔浮现的、与石台同源的黯淡符文,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映照出脚下粗糙古老的石阶。
死寂,绝对的死寂。除了四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再无其他。
向下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阶梯到了尽头,连接着一条宽阔的甬道。甬道两旁,矗立着一尊尊身披残破甲胄、手持石制兵刃的雕像。这些雕像并非人形,而是各种狰狞的异兽或魔神模样,虽然残破,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它们的眼睛仿佛是某种黑色的宝石,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如同活物般注视着闯入者。
当四人踏入甬道的那一刻。
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甬道两旁的雕像,表面的石皮开始剥落,露出里面漆黑如金属的躯体,它们那宝石般的眼睛,骤然亮起猩红的光芒!
轰!轰!轰!
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上,整个甬道都在震动。数十尊雕像,仿佛从万古的沉眠中苏醒,化作冰冷的杀戮傀儡,挥舞着石兵,带着滔天的凶煞之气,朝着四人冲杀而来!每一尊傀儡散发出的能量波动,都堪比真仙后期,甚至有几尊领头的,达到了真仙巅峰!
“小心!是护道石傀!”柳云峰惊呼,脸色发白。这遗迹的防护力量,远超他的预估。
石猛怒吼一声,巨斧带着开山之势劈向一尊冲来的狼形石傀。斧刃与石傀的利爪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石猛竟被震得后退半步!
蓝雨的玉笛声再次响起,音波化作无形刀刃切割在石傀身上,却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效果甚微。
柳云峰剑罡纵横,但也只能勉强挡住一尊石傀。
数量太多了!而且这些石傀防御力极其惊人,不惧疼痛,不畏死亡!
眼看四人就要被石傀大军淹没。
叶凡踏步上前,目光扫过汹涌而来的石傀洪流,神色不变。
他并未出剑,而是抬起了左手,五指张开,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按。
【寂灭领域】——微缩展开!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将前方大半条甬道笼罩。力场之内,灰色的气流如同实质般流淌,蕴含着终结与归墟的真意。
那些冲入力场范围内的石傀,动作骤然变得无比迟缓,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潭。它们身上缭绕的凶煞之气,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消融、湮灭。坚不可摧的漆黑躯体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并且迅速蔓延!
咔…咔嚓……
碎裂声连绵不绝。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尊石傀,在寂灭领域的侵蚀下,仅仅支撑了不到三息,便彻底崩解,化作一地黑色的碎石粉末,眼中的猩红光芒也随之熄灭。
后面的石傀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惧,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叶凡收回手,负手而立,淡漠地看着剩下的石傀。
“走。”
他吐出一个字,迈步向前。
柳云峰三人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喉咙发干,心中对叶凡的敬畏已然达到了顶点。他们默默跟上,穿过那片由石傀残骸铺就的道路,看向叶凡背影的眼神,如同仰望神只。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高达百丈、紧闭的古老石门。石门之上,雕刻着一副模糊的图案,仿佛是世界崩坏、万物归墟的景象,中央则是一个与之前石台上类似的符文凹槽。
真正的遗迹入口,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