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平一锤定音,驱散了众人心中的疑虑。
徐博达、李时蒿等人离席时,眉宇间的忧色已转为坚定。
对于外界的种种质疑,学府上下选择了不予回应——
时间,自会证明一切。
有时,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量。
三个月后,北境边陲,一家名为“风沙小馆”的酒肆内。
一名满脸虬髯的汉子重重拍了下同伴的肩膀,声音洪亮:
“老赵,你小子最近气息凝实了不少,是不是摸到突破的门槛了?”
被称作老赵的散修嘿嘿一笑,略带得意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温润玉简:
“全靠这宝贝!
前些日子我壮着胆子,在‘太极域’里提了个困扰多年的‘灵力凝练’问题,你猜怎么着?”
不等对方回答,他压低声音,难掩兴奋:
“不仅有位匿名高手给了极详细的指点,
连青云子前辈都在后面附议,说‘此法甚善’!”
“青云子?”虬髯汉子眼睛瞪得溜圆,
“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阵法大师?
他那样的人物,也会关注咱们散修的问题?”
“这就是‘太极域’的厉害之处!”老赵神秘兮兮地环顾四周,
“我听人说,现在连一些世家大族的旁支子弟,
都偷偷注册了化名,在里面请教功法难题呢。”
同日,中州一家清雅茶馆的僻静雅间内。
两位身着锦袍的年轻人对坐品茗。
年纪稍轻的男子低声道:“表哥,你让我留意的事,有结果了。
慕容家旁支的那个慕容婉,化名‘云裳仙子’,
在太极域提了个关于‘水属性功法转化’的疑难,
竟真得到了青云子的亲自点评!”
年长男子端茶的手微微一顿:“消息可确切?”
“千真万确!据说慕容婉凭借此次领悟,修为精进,
在家族小比中脱颖而出,如今很受重视。”
年长男子沉吟片刻,指尖轻叩桌面,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看来…这太极域,我们也不能再作壁上观了。”
镇北学府,观星台上。
韩平神识退出太极域,对侍立一旁的陈飞感叹道:
“当初那些世家大族质疑我们敞开论道是自曝其短,
如今看来,这番争议反倒成了太极域最好的宣扬。”
陈飞望着远方翻涌的云海,淡然一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们越是质疑,就越会派人来窥探虚实。
而只要见识过太极域海纳百川的智慧与真诚交流的氛围,便会发现难以割舍。”
事实正如陈飞所料。
太极域的人气在最初的争议声中不降反升。
尤其是由青云子等名家批注,或经由“理络者”精心梳理过的“精品问答”,
如同构筑起一座日益宏伟的知识殿堂,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修士。
他们发现,在此不仅能观摩高阶修士的精彩论道,
更有机会提出自身困惑,甚至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指点。
不过数月,太极域已悄然成为无数散修乃至中小势力修士心中的论道圣地。
一股汇聚各方智慧的洪流,在灵犀网络中澎湃涌动,其势已不可阻挡。
更深层的变革,也在悄然发生。
这日,年轻修士赵琰在太极域中陷入困惑。
他对《太极总纲》“阴不离阳,阳不离阴”的奥义百思不解,便用通用语发问:
“阴阳既是对立,为何又说不可分离?若不可分离,界限又在何处?”
众人多以比喻解释,如日夜交替、手心手背。
赵琰虽觉有理,却总隔着一层纱,未能触及那“互根互藏”的神髓。
正彷徨间,一位匿名修士并未多言,只以神念凌空写下两个道篆:【阴】【阳】。
但见二字笔画交融、循环不息,俨然一幅微缩太极图,浑然一体。
赵琰凝神望去,心神剧震!
他直接从字符流转的气韵中,“看”懂了阴阳相生相克、互为根基的玄机。
那种意境,是通用语难以承载的。
恰有热心修士试图转译为:“此意是说,阴阳并非孤立,而是相互蕴含……”
通用语还算准确,却多了一份刻板,少了一丝灵动,神韵顿失。
赵琰豁然开朗——
欲窥大道玄奥,道篆才是捷径。
云海深处,青云子洞府内。
数枚玉简悬浮,皆是“理络者”整理的《域内论道精粹》。
神识扫过,时而凝思,时而颔首。
青云子并未拘泥于一家之言,
而是将散修的天马行空、世家子弟的严谨传承,
乃至一些看似离经叛道的奇思妙想,
皆纳入考量,取其精华,融会贯通。
诸多原本固守的认知界限,在这海纳百川的智慧激荡下,竟悄然松动、拓展。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大道之意正被不断补充、完善,走向圆融通透。
洞府之中,玄妙的道韵弥漫开来,而洞府之外,布道的影响开始显现。
神州大陆迎来了新一轮的突破浪潮。
来自化神学府、镇妖军体系的修士终于崭露头角。
虽然相较于外部修士,破境几率仍然较低,但已是难得的突破。
镇妖军体系四人成功结婴,来自天堑王朝两人,
而神州其他修士中,亦有四人踏入了元婴境界。
细察之下,突破的成功率呈现出清晰的梯度:
天堑王朝的修士最高,外部修士次之,而镇妖军所属的修士则相对最低。
观星台上,陈飞看着统计玉简,神色平静。
韩平立于其身侧,缓声道:
“王朝修士底蕴深厚,积累充足,得此契机,突破自然水到渠成。
神州修士这些年底蕴消耗较多,但有种选优,总有机缘深厚者能抓住机会。
唯我镇妖军儿郎……终究是崛起时间太短,根基尚浅。”
陈飞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玉简上镇妖军那四个新晋元婴的名字,语气沉稳:
“底蕴不足,是客观事实,非一朝一夕可改。
但好在,我镇妖军人数最为众多,此次四人突破,
已大大缓解我军元婴修士稀少的压力。
假以时日,此消彼长,差距必会逐渐缩小。”
韩平语气却渐渐转为凝重:
“飞儿,元婴破境,雷劫降临,天地共鸣,这是瞒不过去的。
大阵遮掩天机,也只能暂避一时耳目,代价太大,难以为续。”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镇妖军连绵的营寨,眼中透出一丝隐忧:
“如今,我军明面上有六位元婴修士。
这个数量,在各方势力看来,尚属可接受的范围——
足以自保,却远未到能威胁四方的程度。
他们或许会警惕,但还不至于立即采取过激行动。”
“然而,”韩平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了几分,
“若这个数字继续增加,八位、十位,甚至更多……
届时,即便我们一再申明中立立场,绝不对外扩张,
那些古老的世家、庞大的宗门,他们会如何想?
谁会相信,一支拥有十数位元婴的军队,会偏安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