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旧书库的霉味混着铜盒幽蓝冷光，油渍木桌残留熔毁平板的焦糊气。陆小凡瘫在吱呀作响的旧木椅里，断腿垫着本《镜州年鉴1988》，骨头茬子在皮肉底下磨。肋下绷带的暗红早和灰尘泥垢糊成了硬壳。“操…这点火星子…够燎个屁的原…”他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沫，牙龈还在渗血。
阳光斑透过高窗，把桌上铅笔的影子拉长成枯枝。沈心怡指尖悬在铜盒上方半寸。灼伤的眼球像塞进碎玻璃，每次光谱解析都带出神经性干呕，喉头腥甜翻涌。视野里那片血红褪成持续的酸胀，反倒让幽蓝光谱异常清晰。
那光每隔0.3秒就微弱地衰减一次，像垂死生物的心跳。“带宽只够敲棺材板，”嗓子劈得厉害，秃头铅笔在地图空白处哒、哒哒、哒哒哒地敲，“Gh镜像点…锚死了没？”铜盒蓝光艰难地闪了三下，像垂死者最后的三下眨眼。
“嗝…敲得老子脑仁疼…”陆小凡想咧嘴笑又扯到肋下伤，呛咳带得断腿痉挛抽动。“渡鸦那孙子…还他妈在警队频道蹦跶呢？”目光扫过桌上名单残片，【Gh军用级】那几个字烧得视网膜发烫。
排风机外壳油膜突然扭曲，折射出癫痫似的噪点，高远那张像素剥落的脸晃悠悠浮出来。“带宽…连心跳都扛不住…”失真电子音裹着精密电流嗡鸣，音节被精确切割0.3秒。“清道夫的狗…可不止闻血腥味。”老旧服务器机柜风扇猛地发出高频尖啸！“掐线！”沈心怡指尖下压，幽蓝光灭。
风扇啸叫戛然而止，书库只剩死寂和窗外粘稠的霓虹流淌。鼻腔热流涌出，抬手蹭掉人中淌下的血线。静得像坟墓。只有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带宽不够…”嘶哑重复，铅笔尖无意识戳着地图空白处那片油渍——刚刚敲出的摩斯码坑点，恰好排成个数据诱饵阵列的雏形。
“得让狗自己叫唤。”陆小凡浑浊眼珠钉在铜盒熄灭的金属面上。“撒把胡椒面儿…呛死那帮龟孙？”染血的手哆嗦着摸裤兜里钥匙扣，金属凹痕硌着指腹。零点三度的缝…兄长最后蜷在血泊里，手指也是这么抠着地缝。就那一瞬。地面传来极细微的震颤，像远处地铁碾过轨道。指腹按着的铜盒外壳猛地一麻！
嗡——
幽蓝光挣扎着重新亮起，微弱得随时会断气，闪烁频率却快得像抽搐。
沈心怡瞳孔骤缩！不是主动启动！有东西在反向抽吸物理层信号！“嗅探协议…反向穿刺！”猛地按死铜盒，蓝光湮灭前最后一瞬，映出地图上铅笔戳出的阵列坑点。“赌了！”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冻僵的手指抠进战术包夹层，扯出裹油布的小铜盒。
指甲刮开暗扣，黄铜块侧面锈蚀凹点密得像麻子。凭着触觉找到盒体边缘那道异常粗糙的焊点——父亲当年改装的痕迹。捻开备用铜线绝缘皮，暗红铜芯狠狠按上焊点。微麻的刺感顺指尖窜上来。铜盒顶端裂纹陡然炸开一束刺目幽蓝！幽蓝光谱熔化成灼热的汞，在视神经沟壑里蚀出父亲改装电路的拓扑图。货运升降梯的物理触发点、第七公墓钟楼地下的偏移接口、废弃信号塔的锈蚀骨架——所有坐标在神经里强行焊接，榨出眼球最后的感光细胞，剧痛直捅天灵盖。
“给狗…喂顿好的！”陆小凡嘶吼被咳嗽打断，牙龈血糊了满嘴。脑子里烧红的散热管道残影叠上兄长最后比划的手势，零点三度角的偏差在神经末梢尖叫。“艹…秃鹫…秃鹫那会儿…”意识模糊地咕哝，钥匙扣凹痕突然滚烫，肋下伤疤幻痛如当年兄长胸腔弹孔喷在脸上的血星。虚拟键盘幽蓝的冷光在沈心怡指尖炸开。
伪造的货运清单数据流裹着Gh节点的谐振纹路，燃烧弹般砸向组织外围温控节点——正是之前抠出Gh镜像点的位置！骨灰陈列馆地下监控隔间。深色制服的技术员灌着第三杯浓咖啡，汗味混着咖啡渍的酸馊气。布满血丝的眼死盯分屏上平稳的温控曲线。
毫无征兆，屏幕一角猛地蹦出个加密标识符——Gh镜像点的谐振特征！紧接着温控日志里刷出一串伪造的冷冻仓异常警报，格式和他今早埋的诱饵陷阱一模一样！“操？！”咖啡泼了满键盘。肌肉记忆比思维更快，左手已拍下隔离键，右手抹开液体时指纹解锁了备用控制台。棕色液体顺着按键往下滴。
手指头悬在警报键上僵住半秒——真误触了内部诱饵？还是…签名格式…秃鹫的人不是死绝了？就这半秒。刺耳的警报声炸响整个地下空间！不是他触发的！代表Gh核心节点的巨大光球在总屏上疯狂爆闪猩红，YF059的死亡标记像滴血的月亮砸进所有监控分屏！技术员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蜂巢！蜂巢！YF059触发！不是误报！重复，非误报！”对着喉麦吼，声音劈了叉，“来源不明！请求应急响应协议！他妈有人把狗食盆踢翻了！”
“蜂巢收到…执行德尔塔协议…”精密电流嗡鸣切割着音节，“第三小队封锁b3通道…重复…非误报时启用秃鹫案应急流程…”虚拟数据空间里，沈心怡觉得自己的神经正被砂轮打磨。砸出去的燃烧弹没炸在温控节点上，反而撞进一片黏稠的粉红光晕里——AF025，生物识别陷阱！警报波纹海啸般反卷回来！
“右拐！秃鹫…秃鹫当年钻的垃圾管道！”陆小凡的意识流蛮横撞进她脑子，带着破风箱的嘶啦杂音。前方粉红光晕边缘，一条淤塞着加密服务日志的数据支流正擦着陷阱流过。兄长叼着烟咧嘴笑的幻影烧过神经末梢，和垃圾管道影像重叠。指尖在虚空撕出残影。
沈心怡用最后一点权限撬开日志流加密层，把带着秃鹫团伙标志性黄书签名的数据碎片当炮仗点了引信，狠狠捅进淤塞的管道！数据流猛地震颤，粉红光晕像卡帧的录像带抽搐起来，锯齿结构的边缘迟滞了0.3秒。两人意识流贴着那片扭曲的光晕边缘滑过。冰冷的金属咆哮感骤然退潮。老旧管网迷宫在视野里铺开，萤火虫般的设备信号明灭不定。“跳板…”陆小凡意识涣散催命，断腿剧痛让他在木椅上弹了一下，年鉴封面烫金字染上新的血沫。沈心怡指尖在虚拟屏上快成一抹虚影，灼伤的眼球榨取着最后色彩，视野边缘泛起血红静电。“货运调度链…物理触发点坐标重叠…就是这儿！”幽蓝数据流化作电鳗，猛地撕开伪装层。几条微弱的资金流萤火虫般浮现，摇摇晃晃飞向节点。其中一个节点纹路带着微妙的“Gh”谐振特征——和铜盒锚定的镜像点同源！沈心怡心脏骤停一瞬。不是钱袋子…是饵钩！“咬钩了！”陆小凡浑浊眼珠爆出凶光，“削他脚皮！”幽蓝电鳗扑上去，数据碎片被锋利的意识钳住、剥离、复制。
嗡——
整个地下管网剧震！监控核心爆出刺目红光！无声的警报波纹像实体化的绞索勒向他们的接入点！“YF059！狗急跳墙了！”意识层面的咆哮带着神经灼烧的焦糊味。红光疯闪中，Gh节点明灭不定。几条伪装成数据浮游生物的物理加密节点突然龇出獠牙，饿狼般顺着资金流的味道猛扑！
沈心怡视网膜爆出蓝白色静电雪花，痉挛的手指拽着思维里那截Gh数据碎片硬扯！噗！幽蓝网格彻底湮灭。黑暗灌满书库，只剩铜盒滚烫的余温和两人粗重的喘息。陆小凡咳得蜷成一团，血沫子顺着下巴滴在年鉴烫金字上，晕开一小片暗红。“操…蹭…蹭下块皮没…”沈心怡摸索着抓过发烫的铜盒。黑暗中，一点幽蓝微光在侧面某个锈蚀凹点里微弱地、持续地亮着。成了。数据残骸抠下来了。那焦糊味越来越浓——不是电线，是熔毁平板残骸里漂出沈心怡生物密钥被焚化的甜腥气。
老旧服务器风扇发出卡顿的嗡鸣，桌上摊开的《镜州年鉴1988》书页无风自动，哗啦翻过几页。某种极低沉、几乎感觉不到的震颤顺着地面爬上桌腿。铜盒凹点里那点幽蓝光猛地爆亮，随即彻底熄灭。冰冷的金属面上，最后映出窗外镜州东南方向那片鼓胀的、永不结痂的稠密红光。陆小凡牙龈的血腥味在舌根漫开。钥匙扣凹痕突然滚烫，肋下伤疤幻痛如当年兄长胸腔弹孔喷在脸上的血星。“狗日的…够…够味么…”朝着黑暗咧开嘴，气音嘶哑带血。
沈心怡指腹摩挲着铜盒侧面那道粗糙焊点。父亲的生物编码残留在上面，滚烫。战术包里熔毁的平板残骸硌着腰。某个冰冷的不妙感顺着脊椎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