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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枪势带着破风的锐响直逼面门,玄霄不闪不避,单臂骤然抬起,手腕翻转间,竟用小臂精准地磕在枪杆中段。

只听“嗡”的一声震响,长枪的力道被巧妙卸去,枪尖擦着玄霄的耳畔刺空,带起的劲风扫动了他额前的发丝。

少年吃了暗亏,借着反震之力猛地后跃数步,脚刚站稳,见玄霄尚未追击,眼中闪过一丝狠劲。

他突然矮身,双手紧握枪杆,借着冲势猛地向前突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扑出,到玄霄近前时骤然跃起,长枪带着自上而下的重力,狠狠劈向玄霄肩头!

这一击又快又猛,带着少年压箱底的力气,枪杆划破空气的锐响几乎要刺破耳膜。玄霄瞳孔微缩,脚下碾动碎石,身形如陀螺般旋开半尺,堪堪避过枪尖的锋芒——枪杆擦着他的衣袍砸在地上,竟将坚硬的岩石砸出一道浅痕。

少年见劈击落空,手腕猛地一翻,枪杆如灵蛇摆尾,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向玄霄腰侧。这一击又快又沉,显然是想趁他旧力刚卸、新力未生时得手。

玄霄脚下未停,借着旋身的余势拧转腰身,背在身后的短刀已翻至身前,刀身反握,刀刃斜向上方。

“铛”的一声脆响,枪杆重重撞在刀背上,震得两人手臂同时发麻。

少年只觉一股巧劲顺着枪杆传来,枪势竟被生生带偏了半寸,擦着玄霄的腰侧扫过,带起一片尘土。

玄霄借势后退半步,短刀依旧稳稳横在身前,眼神冷冽如冰。他没急于反击,只是盯着少年握枪的手——那双手虽稳,指节却已因用力而泛白,显然刚才那两击已耗了不少力气。

少年被接连挡下两招,脸上的桀骜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凝重。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沉静的男人身手竟如此利落,枪杆上残留的震感顺着手臂蔓延,让他不得不重新估量眼前的对手。

然而没等少年调整枪势,玄霄已动了。

他手腕陡然翻转,反握的短刀在掌心飞速旋转起来,刀刃划破空气的轻响如同齿轮啮合,转了几圈后,寒光骤然凝聚——刀身贴着枪杆内侧滑上,借着旋转的力道直刺少年脖颈!

这一击快得让人反应不及,少年只觉颈侧一阵凉意袭来,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地偏头躲闪。刀锋擦着他的下颌掠过,带起一缕褐色的发丝,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少年惊出一身冷汗,踉跄着后退两步,握枪的手都有些发颤。他望着玄霄手中那柄仍在微微震颤的短刀,方才的桀骜彻底敛去,眼底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

玄霄并未追击,短刀已收回身侧,刀刃上的寒光映着他沉静的脸:“还要打吗?”

少年抹了把下颌的冷汗,眼神里的倔强反而更盛,喉间发出一声低吼:“打!这点能耐就想让我认输?”

话音未落,他已再次挺枪而上。这一次,枪势全然变了——不再是刚才那般猛冲猛打,而是化作一片密集的枪影,横劈竖扫,如狂风骤雨般笼罩向玄霄周身。

枪尖搅动空气的锐响连成一片,快得几乎要看不清轨迹,仿佛下一刻就要在他身上戳出无数个窟窿。

玄霄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风中柳絮般辗转腾挪,短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流动的寒光,精准地磕开每一次扫来的枪杆。

“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在林间炸响,震得树叶簌簌坠落。他始终没有主动进攻,却像一块浸在急流中的顽石,任枪势再猛,也休想撼动分毫。

少年越打越急,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手臂早已酸麻不堪,可那双眼睛里的执拗却丝毫未减。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却偏要硬撑着——仿佛只要多撑一刻,就不算彻底输了。

少年的手臂已酸麻得快要抬不起来,却仍咬着牙挺枪再攻。

他猛地横扫半圈,枪尖带着风声挑起,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玄霄的左肩微沉,像是旧力耗尽、新力未接的空档——那是个再明显不过的破绽。

“找到了!”少年心头一喜,一股骄傲猛地窜了上来。他顾不得手臂的酸痛,借着横扫的惯性猛地收枪,枪尖调转方向,带着全身的力气从上往下狠狠砸向玄霄肩头!

这一击势在必得,他甚至已经想好对方中招后踉跄后退的模样。

然而,玄霄的嘴角却轻轻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枪尖带着破空的锐响落下,却没如少年预想般砸中目标。玄霄的头微微一侧,那锋利的枪尖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的劲风扫得他鬓发微动,距离划破皮肤只差分毫。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便觉手腕一麻——玄霄的短刀不知何时已在掌心旋转半圈,刀身稳稳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冰冷的刀刃贴着皮肤,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他所有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你输了。”玄霄的声音平静无波,短刀的力道却丝毫未松。

少年握着枪杆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方才的骄傲瞬间被冰水浇透。他望着玄霄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得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枪尖还悬在半空,距离玄霄不过寸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一旁的阿格莱雅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短刀架在少年颈间才松了口气,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还好,是你赢了。”

玄霄没回头,目光仍落在少年脸上,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该履行诺言了。把你知道的,尽数告诉我们。”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握着枪杆的手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泄了气似的垂下手臂。

他瞥了眼颈侧的短刀,又看了看玄霄沉静的眼神,喉结滚了滚,瓮声瓮气地说:“算你厉害……跟我来。”

说罢,他猛地后退半步,甩开玄霄的刀势,捡起地上的长枪扛在肩上,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褐色的短发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留下背影里一丝不甘的僵硬。

玄霄对阿格莱雅递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跟上。林间的风穿过枝叶,带着草木的腥气,少年的脚步声在前面敲打着地面,像在跟自己较劲似的,一步比一步重。

穿过密匝匝的树丛,少年在一棵老得看不出年岁的古树下停住,拨开垂落的藤蔓——树身竟有个两人高的洞口,往里望去,竟是个宽敞得能容下十几人的树洞,内壁被打磨得十分平整,角落里还堆着些干草和水囊。

玄霄打量着这处隐秘的所在,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看向在树洞中央坐下的少年,开门见山:“可以说了。”

少年拍了拍身下的干草,仰头灌了口囊中的水,喉头滚动了两下才开口,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不服气:“我叫莱奥尼达斯。”

莱奥尼达斯的枪杆在地上划出的痕迹歪歪扭扭:“你明白吧?我是个游侠。几年前就在这附近晃荡,三年前——”

“停停停。”

玄霄突然抬手打断他,眉头微蹙,“不用说这些陈年旧事。我要你说的是眼下的事——阿格特斯尤的近况,怎么才能进去,里面关于‘清逐黄金裔’的具体章程。从小处讲,别扯远了。”

莱奥尼达斯被噎了一下,脸上又泛起红意,像是觉得被扫了面子,闷声道:“急什么……”

嘴上抱怨着,却还是收了枪杆,往干草堆里坐得更深些,“行,就说现在的。那城门口的守军,每天换三次岗,卯时、午时、酉时各换一次,换岗那刻最乱,是混进去的好时候。

莱奥尼达斯挠了挠褐色的短发,发梢被风吹得有些打结,他指尖捻着一缕乱发,语气松快了些:“行,那我就捡实在的说。”

他往树壁上蹭了蹭,软皮甲蹭过粗糙的木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我上回离开城邦是五天前,本来想在这山里头转几圈,看看能不能撞见迁徙的鹿群,或是找到些稀罕的草药——结果草药没见着,倒把你们俩盼来了。”

提到城内的事,他指尖停住动作,眼神沉了沉:“城里头的情况……我走之前正赶上桩事。说是抓着个黄金裔,但跟以前不一样——不是巡逻队搜出来的,是那人自己走到城门口,说要见城主,结果刚报上身份,就被按那儿了。”

他顿了顿,伸手拍了拍身旁的长枪,枪杆上的铜环轻轻撞响:“我出城时正好路过东门,远远瞅见一眼。那人被俩卫兵架着胳膊,白袍子上沾了不少灰,看着倒不像是挣扎过的样子,就那么直挺挺地往前走,往城主府的方向去了。”

“也因为这事儿,现在守城的眼睛都瞪得跟鹰似的,”

莱奥尼达斯撇了撇嘴,“尤其是对看着面生的,查得比筛子还细,说是要‘绝了黄金裔的念想’。”

阿格莱雅望着少年被阳光晒成麦色的脸颊,还有那双透着野气却仍显青涩的眼睛,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多大呀?居然一个人在外面闯荡。”

莱奥尼达斯闻言挠了挠后脑勺,褐色的发丝被他搅得更乱,嘴角咧开个有些腼腆的笑:“我也不算小了吧——今年刚满十八。”他顿了顿,像是怕被看轻似的,又补充道,“在我们这儿,这个年纪早能独当一面了。我从十五岁起就常跟着队里的老猎户进山,熟得很。”

说罢,他还拍了拍身旁的长枪,枪杆上磨得发亮的地方,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像是在无声地证明自己的话。

莱奥尼达斯像是被这话勾出了好胜心,挺直脊背拍了拍胸脯,软皮甲下的骨骼还带着少年人未褪尽的单薄,语气却透着股不容小觑的骄傲:“你可别小看我们这些在山野里混的。就说我们城邦里,真有厉害角色——我最佩服的那位,当年才十一岁,就凭着一身本事成了城防统领,带的队从来没出过岔子。”

他说着,指尖在枪杆上重重一点,铜环撞击的脆响里带着几分神往:“可惜啊,听说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突然就离开了城邦,再也没回来过。守城的老兵偶尔提起他,都说那是难遇的奇才,可惜了。”

说到最后,他撇了撇嘴,像是惋惜又像是不服气:“不过我总有一天能追上他的——等我再练两年,保管让城邦里的人都知道莱奥尼达斯的名字。”

玄霄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瞬,喉结轻轻动了动,没接话,只是端起旁边的水囊抿了一口,水液顺着喉结滑下,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阿格莱雅捕捉到话里那丝微妙的联系,睫毛轻轻颤了颤,不动声色地瞥了玄霄一眼——他正望着树洞外晃动的树影,侧脸在斑驳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她转回头,看向莱奥尼达斯,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少年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褐色的发丝更显凌乱:“这我就不清楚了。”

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老兵们提起他时都只说‘那位少年统领’,要么就含糊地带过,像是故意避开这名字似的。我猜……说不定是犯的事不小,连名字都成了忌讳。”

阿格莱雅没再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挂坠。树洞里静了片刻,只有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莱奥尼达斯用枪尖在地上划圈的轻响。

玄霄这时才缓缓转回头,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声音听不出情绪:“除了黄金裔的事,城里最近还有别的异动吗?”

莱奥尼达斯重重点了点头,枪尖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痕:“有。”

他抬眼望向城邦的方向,眉头微蹙,“这阵子周边几个小城邦不太平,听说他们议事时总在提‘边界重划’,对咱们阿格特斯尤的态度也硬了不少——巡逻队在边境碰见过几次,对方说话带刺,恨不得把长矛戳到咱们脚边来。”

说到这儿,他忽然挺了挺胸膛,软皮甲下的肩膀绷得笔直,语气里满是笃定:“不过我倒不担心。”

他用枪杆往地上一顿,声音响亮了几分,“咱们城邦的城墙是黑石砌的,守城的弩箭能射穿三层皮甲,更别说还有那几位从战场退下来的老兵坐镇——真要动起手,他们讨不到好。”

阳光从树洞缝隙里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双带着野气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对故土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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