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10点，李朴就早早开始了对王北舟的面试。
“李总，您好！我是北舟。”
视频里边，男生穿着格子衬衫，头发理得整齐，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珠。
李朴挑了挑眉，手指在屏幕上敲：“好的。视频给你看看这边的环境。”
放下手机，他走到窗边推开窗。
设备店的工人正搬着零件往皮卡上装，萨米拿着清单核对，声音隔着雾传过来，闷闷的像敲闷鼓。
“老板，肯尼亚的育雏箱要装车了。”萨米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等会儿，先把值班室收拾下。”李朴喊下去，“换套新被褥，把桌子擦干净，再摆盆绿萝。”
萨米愣了下，随即应道：“好嘞！”他知道老板要接华人助手，特意去华人超市买了盆绿萝，叶子油亮，透着股生气。
上午十点半，李朴坐在办公室里，手机架在支架上。
屏幕里出现王北舟的脸，背景是间出租屋，墙上贴着张世界地图，非洲那块用红笔圈了个圈。
“北舟，先给你看公司。”李朴拿着手机起身，镜头扫过办公桌，上面摆着整齐的报表，“这是我办公室，旁边是财务室，阿莎管账。”
镜头转向窗外，设备店的工人正在焊接零件，火花在晨雾里闪着红光。
“楼下是设备车间，主要做育雏箱和饲料机，客户遍及坦桑、肯尼亚、乌干达。”李朴的声音带着点自豪，“上个月卖了两百套育雏箱，利润涨了三成。”
王北舟的眼睛亮了：“老板，可以啊！我之前在国内做外贸，最多一次才卖五十套设备。”他往前凑了凑，“这边的工人好管理吗？我听说非洲工人有点懒。”
李朴笑了，镜头转向值班室：“之前确实难，旷工、偷东西的不少。后来装了监控，定了规矩，现在好多了。你看这值班室，以后你暂时在这里住，离办公室近，步行三分钟到鸡场。”
镜头里的值班室不大，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墙角摆着个衣柜，绿萝放在窗台上。“被褥是新换的，洗漱用品我让阿莎买了全套的，都是国内进口的。”
王北舟的嘴角咧得更大了：“朴哥，你太细心了。我本来还担心住不惯，现在看没问题。”
“我带你看鸡场。”李朴拿着手机往鸡场走，阳光透过铁丝网洒进来，照在鸡舍的铁皮顶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这是产蛋区，装了十六个监控，无死角。上个月偷鸡蛋的情况还很严重，现在基本没有了。”
镜头扫过产蛋区，工人们正弯腰捡蛋，竹筐里的鸡蛋堆得像小山，蛋壳泛着新鲜的光泽。
姆巴蒂看见李朴，举起手里的蛋筐喊：“老板，今天产蛋两千五百枚！”
“厉害！”李朴对着镜头说，“这是姆巴蒂，鸡场主管，跟我两年了，忠心耿耿。以后你有啥事，跟他沟通就行，他会点中文。”
王北舟在屏幕里点头：“老板，我记住了。对了，薪资的事……”
“年薪二十万，税后。”李朴打断他，语气很肯定，“每月先发一万，年底结清剩下的。另外，住宿免费，吃饭跟我一起，公司报销。”他顿了顿，“还有，机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明天我把行程单发你，直飞达市，经济舱，要是想升舱，差价我补。”
王北舟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屏幕里的他张了张嘴，最后挠了挠头：“老板，你这待遇也太好了吧？我之前面试的驻外岗位，年薪才十五万，而且环境也不好。”
“我淋过雨，知道没伞的滋味。”李朴坐在鸡场的石凳上，阳光照在他脸上，“我刚到坦桑时，在一家空调公司打工，住的是铁皮屋，夏天像蒸笼，冬天漏风。只要你好好帮我经营生意，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想起三年前那些日子。“我不想让你走我的老路。你过来帮我，我就得让你安心。”
王北舟的眼睛红了，声音有点哽咽：“老板，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绝不给你丢脸。”
他拿起桌上的笔记本，“我列了个清单，需要带的东西都记下来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漏的。”
李朴凑到镜头前，看着清单上的条目：防蚊液、防晒霜、常用药、转换插头……“再带件厚外套，达市冬天晚上有点凉。另外，带点零食，这边华人超市东西贵，而且不全。”他想了想，“对了，带本斯瓦希里语入门教材，路上看看，这边大部分人只会说本地话。”
“好嘞！”王北舟飞快地记下来，“老板，我后天就能出发，行吗？”
“没问题。”李朴笑着说，“我去机场接你。对了，你护照号发我，我给你办落地签。”
挂了视频，李朴靠在石凳上，心里松了口气。
阳光穿过鸡舍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姆巴蒂走过来，递给他一瓶冰镇可乐：“老板，华人助手搞定了？”
“搞定了，后天到。”李朴拧开可乐，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以后公司的管理，我打算让他多参与，你多配合他。”
“好。”姆巴蒂蹲在他旁边，“老板，你对他太好了。”
“还行吧。”李朴看着远处的苜蓿地，“他是华人，跟我沟通方便，能帮我管账、管订单，这些你做不了。而且，我需要个能跟我商量事的人，你虽然忠心，但很多生意上的事，你不懂。”
姆巴蒂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他知道老板的野心，不只是守着鸡场和设备店，而是想把生意做到整个东非。
有个华人助手，确实能帮老板不少忙。
下午，李朴去了华人超市，买了一堆东西。
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牙刷；还买了巧克力、牛肉干、方便面，塞满了值班室的衣柜。
阿莎看着他搬东西，笑着说：“老板，你比迎接亲人还用心。”
“他是来帮我的，也是我的朋友。”李朴把巧克力放在书桌上，“对了，把公司的规章制度翻译成中文，打印出来，放在他书桌上。再把最近的订单、报表整理好，让他过来就能上手。”
“好嘞，我这就去弄。”阿莎转身要走，又被李朴叫住。
“明天去订个蛋糕，后天北舟到了，晚上咱们聚餐。”李朴说，“就在华人餐馆，我问问他忌口啥。”
晚上，李朴和王北舟又视频聊了会儿。
王北舟说他不忌口，就是爱吃辣。
李朴特意跟华人餐馆老板交代，多备点辣椒，再做道水煮鱼。“这边的辣椒不辣，我让老板从国内寄了点小米辣，保证够味。”
挂了视频，李朴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王北舟的简历。
简历很简单，毕业于普通二本院校，做过三年外贸，两年管理，没有驻外经历。
但李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和韧劲，就像刚到坦桑时的自己。
“老板，肯尼亚的客户又来催单了，问五十套育雏箱能不能提前交货。”萨米敲门进来，手里拿着订单。
李朴接过订单，看了看交货日期：“还有十天，来得及。让车间加个班，每天多生产五套。”他顿了顿，“等北舟来了，让他跟肯尼亚的客户对接，熟悉下业务。”
“好。”萨米刚要走，又想起件事，“老板，奥马尔今天跟我说，他想预支三个月工资，给他老婆治病。”
李朴皱了皱眉：“他老婆怎么了？”
“说是得了疟疾，要住院。”萨米说，“我去医院问了，确实要不少钱。奥马尔这两个月表现不错，没再偷鸡蛋，干活也很卖力。”
李朴想起上次奥马尔偷鸡蛋被他撞见，最后他给了他一些钱。“给他预支，让阿莎跟他签个协议，从工资里按月扣。另外，让姆巴蒂去医院看看，要是钱不够，公司先垫上。”
“老板，你对他们也太好了吧？”萨米有点不解，“以前奥马尔偷鸡蛋，你都没罚他，现在还给他预支工资。”
“人都是有良心的。”李朴靠在椅背上，“他以前偷鸡蛋，是因为穷怕了。现在他好好干活，我就得帮他。要是他以后再犯，再罚也不迟。”
萨米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