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夺魂岭边缘的临时营地里,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郭崇鸣那张铁青的老脸。
他背着手在营地中央来回踱步,脚下的碎石被他踢得四处乱滚。
派出去的十几个搜索小队,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虽然个个带伤,狼狈不堪,但至少人都还在。
除了两支小队。
一支是之前在那片“不详”区域边缘扎营,遭遇了师婆婆屠杀的十人队。
另一支,则是今天下午才派出去前往另一处险地探索的十人队。
眼看月上中天,这两队人却像是被大山吞噬了一样杳无音信,连个报信的都没跑回来。
“大人,”郭川清点完人数,走到郭崇鸣身边,声音低沉,“老张和大海那两个小队……都没回来。”
“他们的信号箭也没有发出。”
郭崇鸣停下脚步,盯着跳动的火焰,他的眼神里是压不住的惊怒和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两个小队……二十个训练有素的精锐……一个都没回来?”他的声音有些扭曲,“就算是遇上狼群,碰上熊瞎子,也不可能连个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除非……”
“除非他们是被……瞬间剿灭!”
“亦或者,落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
郭川脸色也很难看:
“大人的意思是……那凌三,还有同伙?”
“必然如此!!”郭崇鸣斩钉截铁,仿佛只有这样认定,才能解释这不合常理的损失,“一个半大丫头,就算她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不可能吃掉我二十个精锐!”
“定是有高手在帮她!而且,是对这夺魂天极其熟悉的高手!”
这个推断让他心惊胆战。
一个滑不溜手的凌三已经够难缠了,现在又冒出个熟悉地形,能瞬间吃掉二十名士兵的神秘同伙?
这夺魂天,到底藏着多少凶险?!
但他不能退!
一个月期限已过半,大人那边……他不敢想象失败的后果!
“郭川!”郭崇脸上是破釜沉舟的狠厉,喝道,“传令!从明天起搜索小队合并,改为二十人一组行动!”
“你们互相策应,保持距离,如若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发射信号箭,周边队伍必须第一时间支援!”
“我就不信了,二十个人一组,他们还能再一口吃掉!”
郭川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郭崇鸣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此刻任何劝阻都是徒劳。
郭川抱拳沉声道: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重新编组!”
看着郭川离去的身影,郭崇鸣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自从遇到了这个凌三,他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他知道这此举是在冒险,大队人马行动目标更大,更容易被伏击,但也确实增加了安全性。
实在是没法子了!
他现在就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只能不断加注,指望下一把能翻盘。
接下来的四五天,二十人一组的队伍像梳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夺魂天那些尚未深入被地图标记为“险(凶)地”的区域。
他们不敢分散,不敢冒进,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效果还是有的。
至少,没有再出现整队人马失踪的恐怖事件。
但代价是行进速度慢得像蜗牛,而且几乎每天都有士兵被毒虫咬伤….或者因为紧张过度而失足摔伤,非战斗减员持续在增加。
郭崇鸣看着日渐减少的物资和士气低落的士兵,心急如焚。
一个月期限只剩下十天左右了!
那个凌三和她的“同伙”,就像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第五天的傍晚,郭崇鸣看着眼前仅剩的一百多名士兵,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站在营地中央发号施令:“都听着!从明天开始,所有人,给我深入夺魂天的每一个角落!”
“特别是那些地图上标记的险地绝地,给我不计一切代价深入搜查!!”
“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凌三给我挖出来!”
“谁敢退缩,军法加倍处置!”
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绝望,但在郭崇鸣那疯狂的目光逼视下,无人敢出声反对。
同一时间,那间石屋内。
凌笃玉手臂上的伤口在师婆婆提供的草药下终于勉强结痂,只留下几道粉色的新肉痕迹。
这四五天里师婆婆对她还是那副“关怀备至”的样子,每天准时给她送饭(普通的野菜粥),换药,却绝口不再提地图的事情。
只是偶尔会用那打量物品般的眼神扫过她愈合的伤口,嘴里不断念叨着:
“嗯,快好了,总算快好了……伤口好了,才好做事嘛。。。”
凌笃玉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老妖怪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自己这只被“养”着的“羊”,膘肥体壮(伤口愈合),眼看就要到宰杀的时候了。
凌笃玉这几天表面上装作温顺怯懦,暗中却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脱身。
但师婆婆看管得很紧,几乎不让她离开视线太久。
这天清晨,师婆婆看着凌笃玉拆掉手臂上的布条露出了基本愈合的伤口,脸上由衷的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伤口好了,太好了!”她满意地点点头,声音里带着急切,“女娃娃,今天陪婆婆去个地方。”
来了!
凌笃玉心脏骤然一缩,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不敢反抗,也不敢多问,只是低眉顺目地应了一声:
“是,婆婆。”
师婆婆不再多言,转身就往外走。
她的脚步比平时快了很多,那佝偻的身形在山林间穿梭,竟给人一种迅捷如风的感觉,似乎真的很着急。
凌笃玉知道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师婆婆带着她走的正是那天去坟地的路线,但中途拐向了一条更加隐蔽的小径。
越往前走,空气中的那股混杂着铁锈和檀香的气味就越发明显。
在穿过一片散发着腐臭气的怪异灌木丛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由粗糙黑石垒砌的圆形祭坛出现在她们眼前。
祭坛周围被打扫得很干净。
四周无人,只有两只山魈如同最忠诚的守卫,一左一右地蹲伏在祭坛两侧。
“呜呜…呜”
它们看到师婆婆到来,立刻低下头颅,喉咙里发出畏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