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麟!”
萧鼎低喝。
“末将在!”
韩麟踏前一步,声如金石。
“军师的话,听明白了??”
“明白!”
“老子给你一百人!不,你自己去挑!”
“全营最好的兵,最好的家伙随你拿!”萧鼎的声音带着千钧之力,“给老子提前钻进野狼谷两边的山上去藏严实了!”
“粮草若平安过谷,给你记头功!要是蛮子敢露头……”
萧鼎脸上掠过一抹狰狞,手做刀劈状:
“就往死里干!剁碎了他们!”
“把人,还有粮草,一根毛不少地带回来!”
“出了岔子,老子扒了你的皮!”
“是!将军!”韩麟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战火燃烧,没有任何迟疑,“末将愿立军令状!保证完成任务!”
“要的就是这股劲儿!”萧鼎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滚去挑人!准备家伙,今夜就动身!”
“谨慎行事,别他妈给老子搞出动静!”
“遵命!”
韩麟抱拳转身,掀帘,快速地窜出帅帐。
萧鼎望着晃动的帐帘,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好似把千斤重担暂时卸下了一点。
他回头,看到安静立在角落的凌笃玉,咧嘴露出白牙,带着点糙汉的窘迫:
“丫头,又让你看笑话了,军营里商量事儿就是这么吵吵闹闹。”
凌笃玉微微摇头,轻声道:
“将军决策果断,诸位将军皆是国之栋梁。”
她心中波澜起伏。
方才那番激烈的军议,每一个字都透着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经验与智慧。
这漠城边关,十余年巍然屹立,绝非幸致。
韩麟脚下生风,手持萧鼎令牌,直接跑进了几个以骁勇闻名的精锐营和哨探营。
他没喧哗,而是找到各自主官,压低声音,点名要人。
“罗老黑,带上你的弩,还有观察手跟我走。”
“雄老五,别磨刀了,有硬仗打。”
“小鱼儿,营里就你最滑溜,算你一个。”
被点到的,有正默默调试强弩臂力的老兵。
有脸上带疤,沉默擦拭着厚重斩马刀的壮汉。
也有身形瘦小灵活,天生就是哨探料子的青年。
听到命令,无人多言,只是迅速整理装备跟上韩麟。
不到半个时辰,军营后方僻静的马厩旁一百条汉子如铁铸般静立。
无人交谈,只有压抑的呼吸在寒夜中凝成白雾。
他们的装备不算统一,但那股身经百战凝聚出的煞气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韩麟立于队前,月光勾勒出他年轻却棱角分明的侧脸。
“这次的任务,大家都知道了。”他开口,声音冷硬,“野狼谷,蹲守,等狼入套!”
一百双眼睛在暗夜里闪烁着幽光,仿若蓄势待发的狼群。
“老规矩!”韩麟继续,“路上把嘴都闭紧,眼放亮,耳朵竖尖。”
“一切,听令行事!该蛰伏时,给我在雪里冻成冰坨子也别动!”
“该动手时别犹豫,往要害处招呼,快准狠就成。”
韩麟顿了顿,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声音沉了下去:
“这趟任务不是出游,是玩命。”
“活儿要干成,弟兄们也得多回来几个!”
“大家明白?”
“明白!!”
韩麟不再多言,猛一挥手:
“好!队伍进行最后检查!裹好各自马蹄!一炷香后,咱们出发!”
众人无声散开,最后一次检查弓弦,刀锋,干粮,水囊以及那用于雪地伪装的白色斗篷。
有人拿出厚毡布,熟练地将马蹄包裹得严实。
一刻钟后,这支淬火利刃的小队化作一道暗影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漠城军营,避开所有的关隘沿着崎岖山径,直插北方的群山。
韩麟一马当先,身形在山路上稳如磐石。
寒风裹挟着雪粒抽打在脸上,他眼都不眨,只是眯着眼,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前方与两侧黑沉的山影。
身后,一百名精锐紧紧跟随。
他们的目标,是杀机四伏的野狼谷。
他们的使命,是守护他们赖以生存的疆土!!
这地方韩麟太熟了,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每条山沟和每片林子。
他没选那些看起来最容易设伏的制高点,因为那些地方蛮子的探子肯定也盯得紧。
韩麟带着人专门往那些崎岖难行,植被茂密,看起来根本就藏不住人的犄角旮旯里钻。
最终,他在距离谷底通道约莫一百五十步的高度,选定了两个互为犄角的潜伏点。
这里视野不算最开阔,但正好能俯瞰谷底车队必须减速通过的区域。
更重要的是这里岩石嶙峋,枯黄的灌木和尚未完全融化的残雪提供了极好的天然伪装,背后还有条雨水冲刷出的浅沟,万一需要转移也能有个退路!
“就这儿了。”
韩麟压低声音,打了个手势。
队伍立刻分成两拨,罗老黑带着他的弩手和观察手占据左侧稍高的位置。
雄老五带着几个刀盾手和长枪手在右侧,韩麟自己和小鱼儿等几个最机灵的则卡在中间靠前的位置,便于观察和指挥。
所有人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架设武器,而是就地取材,用带着枯叶的树枝和沾染了泥土的雪块仔细地覆盖在甲胄,兵器和背囊上。
动作麻利,显然都是老手!
小鱼儿像条真正的泥鳅,三两下就爬到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盯着谷口方向。
罗老黑则靠在一棵老松树虬结的根部,仔细地将强弩检查了一遍,调整好望山的刻度,然后将几支破甲箭放在手边最顺手的位置。
雄老五把斩马刀插在身前的土里,自己靠着块大石头坐下闭目养神,但耳朵却像猎犬一样微微动着,捕捉着风里传来的任何异响。
韩麟靠坐在一块岩石后面,掏出怀里一块硬肉干用牙齿一点点地磨着。
他心里盘算着:
粮队最快也要明天深夜才能到。
自己提前了近两天潜伏下来,占了先手。
蛮子那边……除非是傻子,否则绝不敢提前这么久进入伏击位置,那跟举着牌子告诉别人“我要打劫”没啥区别。
他们最多提前半天,甚至更晚才会偷偷摸进来。
时间,在自己这边。
但等待,永远是战场上最磨人的一部分。
寒冷像是无孔的针顺着衣甲缝隙往里钻,没人生火,连大声喘气都是一种奢侈。
只能靠着体温硬扛,靠着意志力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