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枫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颠簸,以及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清冷气息的幽香萦绕在鼻尖。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发现自己正被苏凌雪背负着,在浓郁得化不开的煞气中艰难前行。
苏凌雪的步伐依旧稳定,但林枫能感觉到她呼吸的急促和灵力的紊乱。她那身素来洁净的白衣此刻沾满了尘土与点点已干涸的血迹,背心处传来的体温却带着一丝不正常的冰凉,显然她自己的消耗和伤势也绝不容乐观。
“放我下来……”林枫声音沙哑干涩,试图挣扎。
“别动。”苏凌雪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手臂稳稳地托着他,“你神魂受损,强行施展禁忌之术,不想变成白痴就老实待着。”
林枫这才注意到,自己识海如同被针扎般刺痛,精神力枯竭得厉害,那枚“剑意种子”也黯淡无光。强行施展“惊神刺”的后遗症比想象中更严重。
他不再坚持,目光越过苏凌雪的肩头,看向旁边。阿蛮同样状态不佳,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但她依旧坚定地守护在侧,手中紧握着那根粗大的棍子,另一只手则搀扶着依旧昏迷,但眉心的黑气被暂时压制住的秦璇。
他们一行人,可以说是伤残惨重。
“我们……这是在哪?”林枫环顾四周。他们似乎正在一条巨大的、向下倾斜的甬道中前行。甬道的墙壁并非天然岩石,而是某种冰冷的、刻画着古老模糊壁画的金属,壁上镶嵌着早已失去灵光的萤石,只靠苏凌雪剑上散发的微光照明。空气中的煞气浓郁到了极点,几乎要凝成水滴,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人的身体与神魂。
“你昏迷后,我们不敢在原地停留。”苏凌雪简短地解释道,“影阁的人可能去而复返,星盟也可能有其他追踪者。我们沿着地火爆炸后裂开的一条地下裂缝向下,发现了这条通道。这里的煞气虽然浓郁,但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干扰感知,希望能暂时避开他们。”
林枫默默点头,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他尝试运转《无名炼气诀》和《清心镇魂诀》,经脉和识海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剧痛,效率不足平日一成。他苦笑着放弃,只能依靠身体本能慢慢吸收空气中稀薄的灵气,同时解析系统也在以最低功耗运行,缓慢修复着他受损的神魂。
“你的伤……”林枫注意到苏凌雪气息的不稳。
“无妨,调息片刻即可。”苏凌雪语气平淡,但林枫能感觉到她背负自己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一丝。这个外表清冷如冰的大师姐,内心远比想象中坚韧和……温柔。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向下延伸。周围的金属墙壁上的壁画越发清晰,描绘的似乎是万古前那场大战的景象:庞大的舰队在星空中交战,神魔般的修士挥手间星辰陨落,大地崩裂,以及……无数生灵被一种诡异的黑色符文侵蚀、控制,化为只知道杀戮的傀儡。
“噬魂魔印……”林枫看着壁画上那些被黑色符文控制的生灵,与秦璇眉心的黑气何其相似。星盟的手段,竟然在万古前就已经存在?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通道到了尽头,一扇巨大无比的、紧闭的青铜巨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巨门高达数十丈,古朴而沧桑,上面雕刻着日月星辰、花鸟虫鱼以及诸多难以理解的古老符文。门缝严密得连一张纸都插不进去,散发着一种万古不动、永恒沉寂的厚重气息。巨门两侧,各矗立着一尊身披甲骨、手持巨斧的青铜雕像,雕像面目模糊,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没路了。”阿蛮看着巨门,瓮声瓮气地说道,脸上难掩疲惫。
苏凌雪将林枫小心地放下,让他靠坐在门边的墙壁上,自己也盘膝坐下,吞服丹药开始调息。阿蛮则将秦璇安置在林枫旁边,自己则守在两人身前,警惕地注视着来时的通道。
林枫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目光落在眼前的青铜巨门上。解析系统自动启动,扫描着这扇门。
【目标:未知青铜巨门(状态:封闭)】
【材质:混元青铜、星辰碎片、虚空晶尘……(多种未知高等材料复合)】
【能量反应:极度内敛,表层有微弱禁制残留,核心能量源未知。】
【禁制类型:上古复合禁制(99.8%已失效),包含防御、反击、空间隔绝、血脉检测……等功能残余。】
【开启条件:???(能量不足,信息缺失)】
【警告:强行攻击可能引动残余禁制反击(威力未知)!】
一扇来历惊人,防御力恐怖,且几乎无法强行开启的古门。
林枫心中叹息,难道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个相对隐蔽的藏身之所,却是一条死路?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门上的古老符文和雕刻,那些日月星辰的图案,那些花鸟虫鱼的轨迹……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这些符文的排列,这些雕刻的走向,隐隐与他之前解析“小周天星辰阵盘”时,感知到的那些残缺的星辰运转规律,有某种奇妙的契合!而阵盘中心那颗黯淡碎裂的晶石……
林枫挣扎着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个已经彻底黯淡、布满裂纹的“小周天星辰阵盘”。他捧着阵盘,对比着青铜巨门上的星辰图案。
“师姐,阿蛮,帮我护法,我再试一次。”林枫深吸一口气,不顾神魂的刺痛,再次将仅存的一丝精神力注入阵盘,同时,引导着空气中那稀薄得可怜的灵气,以及……周围浓郁煞气中蕴含的、被解析系统剥离出的最本源的微弱能量,缓缓灌注到阵盘之中。
他并非要激活阵盘,而是以这残破的阵盘为媒介,去感应、去共鸣青铜巨门上那些星辰符文!
嗡……
残破的阵盘轻微震颤起来,上面的裂纹似乎都在发出哀鸣。但与此同时,青铜巨门上,那些日月星辰的雕刻,竟然也随之泛起了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毫光!
有反应!
林枫精神一振,强忍着不适,继续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共鸣。解析系统疯狂记录着巨门禁制的能量流动变化,试图找出那万中无一的“钥匙”。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枫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苏凌雪和阿蛮都紧张地看着他,又警惕着四周。
突然,解析系统捕捉到了一条极其隐晦的能量回路!这条回路连接着巨门中心一个毫不起眼的、如同装饰般的莲花状浮雕!
“就是那里!”林枫眼中精光一闪,用尽最后力气,将阵盘对准那莲花浮雕,并将自身一丝蕴含着他独特灵魂气息(源初之契)的灵力,通过阵盘放大,投射而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轻微的“咔哒”声。
紧接着,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扇仿佛永恒沉寂的青铜巨门,中心那莲花浮雕缓缓旋转起来,门上的星辰图案依次亮起微光,最终,沉重无比的大门,伴随着低沉的轰鸣,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精纯,却又混合着尘埃与未知气息的风,从门缝中吹拂而出。
门后,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成功了!他们竟然真的打开了这扇门!
但林枫还来不及欣喜,极度的虚弱和神魂的剧痛便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身体一软,再次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他只有一个念头:门后,是生路,还是……更大的危险?
苏凌雪和阿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没有退路了。
苏凌雪背起林枫,阿蛮抱起秦璇,四人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青铜巨门之后的未知黑暗之中。
在他们身后,青铜巨门再次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缓缓闭合,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