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指尖微微泛白,
“他那些朋友还总在他面前炫耀,说自己家的老婆多听话,‘让往东不敢往西’,喝酒回家必有热菜,家里的资源都紧着自己用。
他们还说,我们家是‘老婆管丈夫’,说他没话语权、没自由。”
书林听得眉头紧锁,一句“狗东西”深深憋在喉咙里。
李昀接着说,“他还怨我没在他评教授的事上出力,没找老师去跟秦教授,现在是亲院士了,没去请他美言几句。
他觉得我评上教授是因为我有个好老师,这个好老师的资源还不给他用,把他当外人。”
书林手里的筷子“啪”地放在餐盘上,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他不反思自己没成果,倒怪你没帮他美言?
你评上教授是你自己拼出来的,他在副教授上熬着,不去想怎么搞研究,反而怨你没找老师帮忙。
老师和秦院士是看成果的人,不是看人情的!烂泥扶不上墙!”
李昀眼眶泛红,继续往下说:
“更过分的是,他现在开始惦记我的钱了。
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要求过他上交工资,也没惦记过他的钱。
可他倒好,一次次跟我‘借钱’,每次都是十万,借了就没提过‘还’字。
出门买东西,他也不会主动付钱,都等着我来。
买大件物品,只买他自己和女儿的,我的那一份还得自己付钱。”
“我不是没试过沟通,我想好好过日子,毕竟还有女儿。
可每次沟通,要么是吵架,他说我‘心里没他’‘只在乎工作’;要么是他说‘我把你宠坏了,你才敢跟我发脾气’;要么就是冷战,好几天不跟我说话。”
李昀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现在真的觉得,这段婚姻,好像已经到头了。”
“什么玩意儿!”
书林气的脚趾抓地,才控制住自己没站起来,又怕动静太大引来旁人,赶紧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的怒火,
“自己窝囊没本事,搞不出成果就怪老婆,还惦记老婆的钱?这算什么男人!师姐你这么好的人,值得世上最好的对待,他居然这么欺负你!”
她坐回座位,抓起筷子又重重放下:
“不行,我得去学一学光电方面的知识!
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那么难,离了别人帮忙就搞不出成果!
他仇速做不出来,是他自己懒、自己笨,别往师姐你身上推!”
李昀看着书林气鼓鼓的样子,眼眶里的红反而慢慢收了回去,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带着点暖意:
“好了,别气了,不值得。你有这份心,师姐就已经很开心了。你现在那么忙,哪有时间再学新知识。”
“怎么不学,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势必要让他感受到他再这样下去,连外行都比不过,秦院士看得上他才怪!”
书林固执地摇头,“师姐你这么优秀,对家庭又上心,他不珍惜是他的损失。以后要是真过不下去,也别委屈自己,你还有我们呢。”
食堂里的人渐渐散去,窗外的阳光慢慢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从那天起,实验室里的人总能看到一个新奇的景象。
向来抱着无人机设计图和发动机数据啃的卫书林,桌上多了一摞厚厚的光学教材。
《工程光学》《光电信息处理》的封皮都被翻得微微发卷,页边还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就连午休时,她也不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而是捧着本《光学原理》坐在窗边,阳光落在书页上,她的指尖跟着公式划过。
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立刻圈出来,等下午实验室的张老师一来,就捧着书追过去请教。
张老师本科学的就是光学专业,后来才转做无人机导航,见书林突然对光学感兴趣,也没说什么,以为领导又有新想法。
每次都抽出半小时,从光的折射定律讲到光电探测器的工作原理,耐心得很。
书林听得认真,笔记本上记满了推导过程,连张老师随口提的 “某类光学镜片在军工领域的应用”,她都特意标红。
不光在实验室,书林连外出开会的间隙都在 “挤时间”。
上周去市里参加军民融合项目研讨会,上午的会议结束后,会务安排的午餐她都没去。
周时济看她那副认真的样子,没忍住翘起嘴角,回头吩咐小王给她买个三明治送去。
她就抱着平板坐在会场角落,屏幕上是提前下载好的光学课程视频,耳机里放着老师的讲解。
服务员来问要不要添水,她只是摆摆手,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光路图,直到视频里的知识点讲完,才匆匆抓了个三明治塞进嘴里,又接着看下午会议的材料。
连做完新一次换脸手术的侯亮雯跟她搭话好几次,她都没看出那张脸此刻已有几分像她。
李萌因为领导看书看的认真,还不时需要写写画画,开车开的更稳了。
林晓宁也把书林的一日三餐都包办起来。
书林的光学笔记攒了厚厚两本,连张老师都说 “您现在的基础,应付正常的光电实验没问题了”。
贺母出院这天,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书林特意调了上午的航班飞来京城,拎着刚买的鲜花走进病房时,正撞见贺母被周曼扶着往外走。
“阿姨,恭喜您出院。” 书林把花递过去,笑容里带着真诚。
贺母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想起吴太太的话,眼神里多了些审视。
以前总觉得这姑娘锋芒太露,此刻换了副 “看侄儿媳妇” 的眼光,倒觉得她眉眼周正,一身利落的大衣衬得身姿挺拔,确实是个能撑场面的。
若是放在吴家,倒也般配。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病房门口就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大姑,我来接您啦!”
吴克瑞穿着身花里胡哨的西装,头发抹得锃亮,一进门眼睛就直勾勾地黏在书林身上。
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根,那副不值钱的样子,仿佛哈喇子下一秒就要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