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的绿灯亮着，我的身体还在空中。七彩能量流缠在身上，右眼发烫，晶体的纹路从下巴往上爬，已经到了耳根。
我没有动。系统还连着，屏障没有关闭。
头顶的天空突然暗了一下。
一道黑线在护盾外侧炸开，像是玻璃被重锤砸中。紧接着，一声闷响传过来，整个城市都在震。我感觉到屏障的公式纹路抖了两下，赵明留下的算法自动调整角度，把那股力量偏转出去。
远处传来尖锐的呼啸声。
三秒后，一片光点从天而降。
它们像雨，但不是水。每一颗都带着棱角，在半空划出银白色的轨迹，落在工业区的空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地面很快铺了一层闪亮的东西，像是碎玻璃，又比玻璃更硬。
“林川！”老周的声音从通讯器里冲出来，“外面掉下来的是什么？”
我没回答。我在看数据流。
那些光点是灰点发射的实弹攻击，被屏障折射后的残余。它们不再是武器，而是高能结晶体，纯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七，内部结构稳定，可以作为能量载体。
“让居民去收。”我说，“戴面罩，用磁网，集中在废区东侧。”
老周顿了一下，“你是说……这些是材料？”
“是最好的材料。”我调出零域图纸，在脑海中快速设计一组采集路径和储存容器，“告诉他们，每一颗都能变成子弹。”
通讯断了。
我能感觉到右眼的热度在上升。屏障还在运行，但我不再只是维持它。我把一部分意识抽出来，接入城市动力系统。
地下电网有反应了。
之前收集的能量有一部分存着，现在加上新落下的结晶释放的波动，足够启动一个小型循环回路。我打开预设协议，把回收能量导入娱乐区主轴。
摩天轮动了。
它原本停在那里好几年，铁架生锈，电机报废。但现在，它的轮框开始缓缓转动。每一次空中爆炸的闪光，都会让它加速一圈。灯光系统也跟着亮起来，红、黄、蓝交替闪烁，节奏和攻击的频率一致。
有人看到了。
街道上开始出现人影。他们从屋子里走出来，抬头看天，也看那座慢慢旋转的巨轮。
“爸爸你看！”一个孩子指着天空，“它在跳舞！”
声音很小，但我听到了。通过城市感知系统，我能捕捉到很多细节。
老周组织的人已经到了废区。他们穿着防护服，手里拿着磁力网，分成小组按区域搜寻。有人把收集到的结晶放进特制箱体，有人在检查地面是否有残留能量泄漏。
“第一批样品检测完成。”苏晴的声音接进来，“成分确认，维度矿物，可以直接用于武器充能。”
“建临时库房。”我说，“分类存放，按大小分级。”
“明白。”
我闭上左眼，只用右眼观察屏障。
灰点没有停。
第二波攻击来了。
这次更大。一颗暗红色的球体撞上护盾，表面瞬间泛起波纹。屏障的公式纹路迅速重组，在接触点生成一层曲面结构，把冲击力分散成无数细小光束，全部导向高空。
那些光束在大气层边缘爆开。
空气被电离，形成一圈圈环状光晕。它们不散，反而开始移动，排列成螺旋形状，像节日里的烟花，但颜色更深，是紫和青混合的光。
孩子们叫了起来。
有人开始拍视频。有人举起手，对着天空挥舞。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不是灾难，这是反击。
第三波攻击准备时间更长。
我能感觉到能量积聚的方向。灰点的主炮正在充能，目标还是城市中心。这一击如果直接命中，哪怕被偏转，也可能造成大范围震荡。
我不能只靠折射。
我把最后一道设计图推入零域。
动态曲率反射网。
基于赵明的公式自动生成数千个微型镜面单元，每个只有指甲盖大小，分布在屏障外层。它们不会提前展开，而是等到攻击接近时，根据速度和角度自动调整位置。
图纸锁定。
实体化启动。
镜面阵列在护盾表面浮现，像一层金属鳞片缓缓张开。
暗红色的能量球来了。
它撞上第一层镜面，轨迹立刻改变，斜向上方飞去。接着碰到第二个单元，再次偏折。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反射都精确计算过角度，让能量不断累积方向修正。
第七次。
它调转了头。
整颗能量球沿着原路返回，速度比来时更快。
监控画面切过来。
那是灰点的远程发射基地，藏在三百公里外的山体内部。镜头刚拍到入口，能量球就到了。
轰。
没有烟，没有火。
整个山头变成了透明晶体，像是被瞬间冻结。内部结构清晰可见，包括断裂的管道、倒塌的支架，还有几个来不及逃出的身影，全都凝固在里面。
画面黑了。
通讯频道里一片安静。
几秒后，老周的声音响起：“林川，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他们不会再轻易动手了。”
我没有回应。我在看屏障。
公式纹路还在运转，但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晶体裂痕爬到了太阳穴，右边的脸几乎全白了。我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变得粘稠，心跳一次比一次慢。
可我还不能断开。
城市的动力系统还在依赖回收能量。摩天轮还在转，灯光没灭。居民还在外面，没人回去。
他们站在街上，看着夜空。
新的光晕又出现了。这一次是绿色的，围成一个圆，慢慢旋转。像是在回应什么。
老周走到广场中央，手里拿着扩音器。
“所有人注意！”他喊，“今天不是结束。是我们第一次打出拳头的日子！”
没人说话。
但有人开始鼓掌。
一个，两个，然后是一片。
孩子们蹲在地上，用手里的小块结晶拼字。他们拼得很认真，一块一块摆。
拼完后退几步看。
窗户台上多了几排晶体拼成的字——
守住家。
我还在控制台前。
身体浮着，手指贴在接口上，一点都没松。
右眼的光越来越强。
突然，我看到屏障外侧有一点异样。
不是攻击。
是一道细小的波动，在护盾表面滑过，像是有人用指尖轻轻划了一下。
它不该存在。
我试着调取监测数据，但那一段是空的。
我又让系统扫描周围空间曲率，结果正常。
可我知道有问题。
那道波动又出现了。
这次更清楚。它从东南方向来，贴着屏障边缘移动，速度很慢，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集中最后一点精神力，把局部放大。
就在那一刻，屏障的公式纹路自动反应，生成一道微小裂缝，朝那个方向延伸过去。
裂缝只有几厘米长。
但它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