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风里带了刀子似的寒意。庄子里的土坯房挡不住风，夜里总能听到窗纸被吹得哗哗响。林晚秋把空间里新收的棉花弹成絮，和王氏一起给家人缝棉衣，针脚密密匝匝，裹着灵泉水浸润过的暖意，穿在身上格外御寒。
“晚秋，你看这棉花多白，比去年镇上买的还好。”王氏捏着手里的棉絮，笑得合不拢嘴，“小石头穿上肯定暖和，今年冬天再也不用冻得缩成一团了。”
小石头正趴在炕桌上，用木炭在纸上画红薯，听到这话，立刻举着画跑过来：“娘，姐姐，你们看我画的红薯，像不像晚秋姐姐种的？”
纸上的红薯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林晚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像，比真的还好看。等过几天，姐姐用红薯给你做个面人。”
“好耶！”小石头欢呼着跑出去，跟陆承月分享他的“大作”。两个孩子最近形影不离，一个活泼外向，一个安静乖巧，倒成了庄子里一道暖心的风景。
林晚秋低下头，继续穿针引线，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奶奶靠在炕头，脸色有些发白。老人家这几天总说头晕，饭也吃得少了，起初以为是天凉犯了老毛病，没太在意，可今天看着，嘴唇竟也泛着淡淡的青紫色。
“奶奶，您是不是不舒服？”林晚秋放下针线，走过去摸了摸奶奶的额头。不烧，可手心却冰凉，脉搏也跳得又弱又慢。
“老毛病了，”奶奶摆了摆手，声音轻得像蚊子哼，“过两天就好了，别耽误你们做活。”
她年轻时受了太多苦，落下了心悸的病根，每年秋冬交替时就犯，以前都是靠李郎中开的草药吊着，可今年庄子里缺医少药，那点草药早就用完了。
林晚秋心里一沉，想起现代医学里说的“心脑血管疾病”，老年人秋冬季节容易突发意外，奶奶这症状，怕是比想象中严重。
“娘，我去叫李郎中。”她对王氏说，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李郎中很快背着药箱来了，给奶奶把了脉，又翻看了眼睑，眉头皱得像个疙瘩：“老太太这是心脉瘀堵，气血不足，得用丹参、当归、黄芪这些药材煎汤，可现在……”
他叹了口气，药箱里只剩下些治风寒感冒的草药，哪有对症的滋补药材？别说庄子里没有，就是去镇上抓，也得走两天山路，一来一回，怕是耽误了病情。
“那咋办啊？”王氏急得直掉泪，“李郎中，您想想办法，无论多少钱，俺们都给！”
“不是钱的事。”李郎中摇了摇头，“这病拖不得，没有药材吊着，怕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可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王氏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林晚秋赶紧扶住她，心里却比谁都急。
她猛地想起空间。上次整理储物区时，好像看到过一个角落堆着些东西，是穿越前单位发的应急医疗包，里面除了纱布、酒精，还有一小包晒干的草药——其中就有丹参和黄芪！那是她奶奶生前爱喝的养生茶，她随手塞进包里，没想到竟成了救命的稻草。
“李郎中，您等一下。”林晚秋故作镇定地说，“我记得奶奶以前藏过些草药，说是治头晕的，我去翻翻。”
她快步走进里屋，反手关上门，立刻集中意念沟通空间。医疗包果然在储物区的角落里，透明的塑料袋里，丹参根须完整，黄芪切片厚实，显然是上好的药材。她赶紧拿出一小把，用旧纸包好，又从灵泉里舀了半瓢水，这才走出去。
“找到了！”她举起纸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您看这些能用不？”
李郎中打开纸包，眼睛一下子亮了：“丹参！黄芪！这都是对症的好药啊！你奶奶居然还藏着这宝贝！”
王氏也愣住了：“老婆子啥时候藏的？我咋不知道？”
“许是早年间怕出事，偷偷存的。”林晚秋顺着话头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您快看看，咋用？”
“先用水煎了，早晚各一次，喝上三天看看。”李郎中仔细叮嘱，“记得用陶罐煎，别沾铁器，火候也得掌握好，先用大火煮沸，再转小火慢熬……”
他一边说，一边帮着把药材分成三份，又留下些安神的草药，才背着药箱离开，临走前还念叨着“老太太有福气，关键时刻能找到救命药”。
王氏赶紧生火煎药，陶锅里的清水很快泛起细小的气泡，药材的苦涩味渐渐弥漫开来，混着柴火的烟味，倒有种奇异的安心感。林晚秋守在灶台边，趁王氏不注意，往锅里滴了几滴灵泉水——灵泉水能加速药效吸收，说不定能让奶奶好得快些。
药煎好后，她端着黑乎乎的药汁走进里屋，用小勺一点点喂给奶奶。药味很苦，奶奶皱着眉，却还是努力往下咽，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俺这把老骨头，不值当费这么多劲……”
“奶奶说啥呢？”林晚秋帮她擦了擦嘴角，声音软下来，“您还没看着小石头长大，还没吃我做的红薯面人呢，可不能走。”
奶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好，奶奶等着，等着看小石头娶媳妇……”
喂完药，林晚秋刚走出里屋，就看到陆承宇站在院子里。他刚从山里回来，背上还背着捆柴火，手里却拿着几株带着泥土的植物，叶片呈卵形，根茎紫红，看着有些眼熟。
“这是啥？”林晚秋走过去问。
“在山里挖的，”陆承宇把植物递给她，黝黑的脸上带着点不确定，“李郎中说治心悸可能有用，叫‘紫菀’，我看着像，就挖回来了。”
他早上听说奶奶病了，打猎时特意绕到后山，凭着小时候听来的草药知识，在石缝里找到了这几株紫菀。根茎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刚挖的。
林晚秋心里一暖，这紫菀确实有温肺下气、止咳化痰的功效，虽然不对心悸的症，但能安神助眠，对奶奶的身体也有好处。她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竟会如此细心。
“谢谢你，承宇大哥。”她接过紫菀，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手，空气中仿佛飘着淡淡的药香，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应该的。”陆承宇挠了挠头，转身想走，又停下脚步，“老太太要是有啥需要，随时叫我。”
接下来的三天，林晚秋每天按时给奶奶喂药，药汁里都掺了灵泉水。奇怪的是，原本需要熬煮一个时辰的草药，加了灵泉水后，半个时辰就出了药效，药味也更浓郁了。奶奶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能坐起来跟王氏说说话了，饭也能吃小半碗了。
“这药真管用，”王氏端着空药碗出来，满脸感激，“晚秋，还是你细心，能找到这宝贝药材。”
林晚秋笑了笑，没说话。只有她知道，真正起作用的是灵泉水。她趁喂药的间隙，悄悄给奶奶把过脉，脉搏虽然还弱，却比之前有力了，跳动的节奏也平稳了许多。
可就在第四天早上，意外发生了。
天刚蒙蒙亮，林晚秋就被王氏的哭喊声惊醒。她冲进里屋，只见奶奶躺在炕上，浑身抽搐，嘴唇发紫，眼睛半睁着，已经说不出话了。
“咋回事啊？”林晚秋手忙脚乱地按住奶奶的手，脉搏快得像要跳出来，又乱得毫无章法。
“不知道啊，”王氏哭得喘不过气，“刚才还好好的，说想喝口粥，突然就成这样了……”
林晚秋脑子飞速运转，这症状像是急性心梗！现代医院里遇到这种情况，得用硝酸甘油急救，可这里哪有这东西？她猛地想起空间里的应急包，里面好像有一板硝酸甘油片！那是她给有心脏病的父亲备的，穿越时忘了拿出来，一直躺在空间的角落里。
“娘，您别急，我还有办法！”林晚秋一边安抚王氏，一边冲到里屋，锁上门。她颤抖着手在空间里翻找，终于在医疗包的夹层里摸到了那板药片。包装完好，还在保质期内！
她赶紧拿出一片，跑回外屋，想塞进奶奶嘴里，却发现老人牙关紧闭，根本喂不进去。情况紧急，她想起上次救张大爷时用的办法，心一横，把药片含在自己嘴里嚼碎，然后捏住奶奶的鼻子，用嘴将药汁渡了过去。
王氏惊呆了：“晚秋，你这是干啥？”
“救奶奶！”林晚秋顾不上解释，一遍遍地渡药汁，直到感觉奶奶的牙关松动了些，才停下来，给她喂了口掺了灵泉水的温水。
陆承宇听到动静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眉头瞬间皱紧，却没多问，只是迅速烧了壶热水，又去找李郎中。他知道，林晚秋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的道理。
李郎中赶来时，奶奶的抽搐已经停了，虽然还没醒，但呼吸平稳了不少，嘴唇的青紫色也褪去了些。他诊脉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奇了，这脉象……怎么突然稳了？刚才我还以为……”
他看向林晚秋，眼神里带着探究。刚才那危急的情况，就是有再好的药材，也未必能这么快稳住病情。
林晚秋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太冒险，可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说：“许是……许是奶奶福大命大，加上之前的药起了作用。”
李郎中半信半疑，却没再追问，只是留下些安神的草药，叮嘱王氏密切观察，有情况随时叫他。
奶奶醒来时，已是傍晚。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金光。她看着守在炕边的林晚秋，突然抓住孙女的手，眼神清明了许多：“晚秋，奶奶刚才……好像看到你爹娘了，他们说要带俺走……”
“奶奶胡说啥呢！”林晚秋赶紧打断她，眼眶却红了，“您还要看着小石头长大，看着姐姐我……”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奶奶是第一个对她露出慈爱的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这几个月的相处，早已情同亲祖孙。她无法想象，失去奶奶会是什么样子。
“傻孩子，哭啥。”奶奶用枯瘦的手擦了擦她的眼泪，“俺不走，俺还没喝够你煮的红薯粥呢。”
那天晚上，林晚秋没敢回自己屋，就守在奶奶的炕边。她把空间里的灵泉水装进保温壶，每隔一个时辰就给奶奶喂一口，又从空间里取出个暖水袋，灌上热水，放在奶奶脚边。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奶奶的呼吸渐渐均匀，脸上也有了血色。林晚秋看着她安详的睡颜，心里百感交集。空间的秘密，她原本想永远藏在心底，可这次为了救奶奶，用了硝酸甘油，用了灵泉水，怕是已经引起了怀疑。
“在想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林晚秋吓了一跳，回头看到陆承宇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李郎中说老太太醒了，让喝点稀的。”他把粥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林晚秋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你守了一天，去歇歇吧，我在这儿看着。”
“不用，我不困。”林晚秋摇摇头。
陆承宇没再坚持，只是在炕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沉默地陪着她。窗外的风声呼啸，屋里的油灯摇曳，两人谁都没说话，却有种莫名的默契在流淌。
过了一会儿，陆承宇突然开口：“早上……谢谢你。”
林晚秋愣了愣：“谢我啥？”
“谢谢你救了老太太。”他看着跳动的灯火，声音很轻，“也谢谢你，让我知道，有些东西，比秘密更重要。”
林晚秋心里一震，猛地抬头看他。他的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探究，只有理解和尊重。这个男人，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给她最需要的安慰。
“那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一点，“是我娘家那边的特效药，治急症的，只剩那一片了。”
她没说现代的事，只说是娘家的药，算是给彼此留了个台阶。
陆承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无论是什么药，能救人就好。”
那一晚，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守着，直到天快亮时，奶奶翻了个身，嘟囔着要喝水，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奶奶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林晚秋用空间里的山药、莲子给她煮粥，又偷偷在汤里加灵泉水，把老人家养得面色红润，甚至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两圈了。
庄子里的人都说，是晚秋姑娘的孝心感动了老天爷，才让老太太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王二婶每次见到林晚秋，都要拉着她说半天，说等开春了，一定要给她做双新鞋，报答她对庄子里老人的照顾。
只有林晚秋自己知道，真正起作用的是空间里的药材和灵泉水。经过这件事，她对空间的依赖更深了，却也更加谨慎——这个秘密，她必须守护好，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身边这些她在乎的人。
这天傍晚，林晚秋去老槐树取空间里新收的红薯，刚打开树洞，就看到里面多了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些晒干的草药，有金银花、板蓝根，还有几株她叫不上名字的植物，根茎粗壮，看起来很有年头。
“这是啥？”她回头问跟过来的陆承宇。
“前两天去山里挖的，”陆承宇挠了挠头，“李郎中说这些能预防风寒，我看你经常往空间……往这儿放东西，就想着或许能用得上。”
他故意把“空间”两个字咽了回去，却让林晚秋心里一暖。这个男人，总是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她的秘密，也守护着她。
“谢谢你，承宇大哥。”她拿起一株金银花，晒干的花瓣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不客气。”陆承宇看着她，夕阳的金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以后要是缺啥药材，跟我说，山里我熟。”
林晚秋点点头，把草药收进空间。她知道，有陆承宇在，有空间在，有庄子里这些团结的村民在，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能闯过去。
就像奶奶说的，只要人还在，心还齐，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夜色渐浓，庄子里升起了袅袅炊烟。各家各户的窗纸上透出温暖的灯光，夹杂着孩子们的嬉笑声和大人的咳嗽声，构成了一幅平凡却安稳的画卷。林晚秋看着远处陆承宇帮王大柱修补屋顶的身影，心里像揣了个暖炉，热乎乎的。
她知道，冬天还没过去，李三的威胁也还在，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个能创造奇迹的空间，她就有勇气，带着大家一起，熬过这个寒冬，迎来春暖花开的明天。
而那棵老槐树，依旧沉默地立在夜色里，守护着藏在树洞里的秘密，也守护着这片土地上，来之不易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