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六年的盛夏,长安城的热浪似乎都汇聚到了太极宫深处。一场远比辽东战事更贴近权力核心、更惊心动魄的变故,正在后宫悄然酝酿,并最终以雷霆之势爆发。
王皇后与萧淑妃的结局,来得突然而惨烈。
关于她们行“厌胜之术”诅咒武昭仪乃至皇帝的更“确凿”证据,不知通过何种渠道,被直接呈送到了李治的案头。证据中包括被收买的宫女证词、搜出的可疑巫蛊之物,甚至隐约牵连到一些对李治不满的宗室。这些证据真伪难辨,但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和某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显得格外致命。
李治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他本就因辽东战事心力交瘁,对王皇后二人之前的构陷行为余怒未消,此刻新仇旧恨一并爆发,加之武媚娘在一旁看似劝解实则火上浇油的言语,使得李治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和理智。
他没有再给任何申辩的机会,以雷霆手段下诏:废王皇后、萧淑妃为庶人,囚禁于冷宫别院。其家族子弟多有牵连,或被流放,或被贬黜。一场清洗随之而来,后宫之中与王、萧二人关系密切的宦官、宫女被大量替换、驱逐。
这道诏书,如同一道惊雷,震动了整个大唐帝国。废后乃国之大事,自开国以来罕有发生。这意味着延续多年的后宫格局被彻底颠覆,也标志着以长孙无忌为代表、与王皇后利益攸关的旧勋贵集团,遭受了自李治登基以来最沉重的一次打击。
长孙无忌在朝堂上闻此噩耗,如丧考妣,当场老泪纵横,跪地苦苦哀求,甚至以辞官相胁,希望皇帝收回成命。然而,此时的李治,在武媚娘的不断影响和接连事件的刺激下,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随意被舅父左右的年轻帝王了。他铁青着脸,以“国法家规,岂容徇私”为由,严词拒绝了长孙无忌的请求,态度之强硬,前所未有。
朝堂之上,众多官员噤若寒蝉,无人敢再为废后之事进言。褚遂良等清流虽觉此事处置过于严酷,但证据当前,加之皇帝盛怒,也只能保持沉默。一股兔死狐悲的寒意,在众多与长孙无忌集团有牵连的官员心中弥漫。
后宫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武媚娘虽未立刻被册封为后,但其实际地位已如日中天,无人能及。她迅速接手了后宫的管理权,以铁腕手段整顿秩序,安插亲信,将长生院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
而在这场惊变中,陈昂依旧保持着超然的沉默。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如同观看一场按剧本上演的戏剧。王皇后和萧淑妃的倒台,早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是他的长期布局所引导的必然结果。他不需要亲自出手,只需要在关键时刻,通过隐秘渠道,将一些“恰到好处”的信息,传递给需要的人,自然会有无数双手去推动事情的发展。
他的目的很简单:彻底扫清武媚娘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上最直接的障碍,并借此机会,极大地削弱长孙无忌集团的势力和威望。从结果来看,效果显着。
唯有钦天监中的袁天罡,在这场变故中,感受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王皇后和萧淑妃的“罪证”中,有多少是人为制造的痕迹。武媚娘的手段之狠辣,布局之周密,让他心惊。而更让他恐惧的是,这一切背后,必然有陈昂那双无形的手在操控。
“这么快……就要开始清洗了吗?”袁天罡望着星图上那颗光芒大盛、几乎要与帝星并列的隐凤之星,手指微微颤抖。陈昂这是在不惜加速历史进程,也要尽快将武媚娘推上后位,以便进行他那个“打破宿命”的计划。
“不能让她这么顺利地上位!”袁天罡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决定兵行险着,即使要付出巨大代价,也要阻止武媚娘被正式立后。他想到了被废黜囚禁的王皇后和萧淑妃……或许,这两个已经跌入谷底的女人,还能发挥最后一点“余热”?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冷宫别院。被废的王氏和萧氏形容枯槁,相对哭泣,充满了绝望与怨恨。就在这时,一个被袁天罡以邪术控制的、神智不清的小宦官,如同鬼魅般潜入,将两包粉末和一张写着“构陷武氏,可觅生机”的纸条,塞进了囚室。
袁天罡的计策恶毒而简单:诱使这两个绝望的女人再次铤而走险,制造事端,哪怕只是污蔑武媚娘探望时虐待她们,也足以在武媚娘即将册后的关键时刻,制造巨大的舆论风波和道德困境。他不在乎这两个女人的死活,他只在乎能否拖住武媚娘前进的脚步。
然而,袁天罡低估了武媚娘对后宫的掌控力,也低估了陈昂的警惕性。那个被控制的小宦官刚一行动,就被武媚娘安插在冷宫附近的眼线发现。消息立刻传到了长生院。
武媚娘闻报,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亲自带人,以“巡查宫禁”为名,连夜赶往冷宫,人赃并获!她甚至没有给王、萧二人任何说话的机会,便以“意图自裁、污蔑宫闱”的罪名,下令将二人严密看管,并将那个神智不清的小宦官拿下审问。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第二天,宫中只传出废后王氏、庶人萧氏因畏罪、抑郁,于昨夜在冷宫“暴毙”的消息。一切都处理得天衣无缝。
李治得知后,只是叹了口气,并未深究,或许在他心中,这两个曾经的女人,早已是过去式了。
武媚娘站在长生院的窗前,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清除最后的隐患,她并没有感到快意,只有一种冰冷的决绝。她知道,通往权力顶点的道路上,铺满了荆棘和尸骨,这才仅仅是开始。下一个对手,将是朝堂上那些依旧庞大的旧势力,以及那个始终隐藏在阴影里的国师——袁天罡。
而袁天罡,在得知计划失败、王萧二人已死的消息后,沉默了很久。他第一次感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何等可怕而高效的联盟——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穿越者,和一个心狠手辣、智谋超群的天命之女。
“看来,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袁天罡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了西北方,投向了那片即将被点燃的吐蕃烽火。他要用一场席卷帝国的外患,来粉碎内部这个正在成形的、威胁到李唐天命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