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看着苏清绾的眼睛，那层银光还没消失。她靠在舱壁上，手很冷，呼吸轻轻的。他想说话，却说不出口。
楚寒蹲在控制台前，断剑放在膝盖上，正用布擦剑上的裂纹。他抬头看了眼导航盘，皱眉说：“星图乱了。”
慕容雪坐在甲板边，掌心里一只半透明的虫子在动。她闭着眼，手指摸着虫背，突然睁眼：“不对，虚空里有东西在响。”
“响？”楚寒冷笑，“这里连风都没有，哪来的声音？”
“不是耳朵听到的。”她摇头，“是蛊虫在震，像是……有人在敲钟。”
话刚说完，船猛地一晃。大家站不稳，云逸尘一把扶住苏清绾。控制台上闪出一道蓝光，变成一条线，指向前面。
“是信号！”楚寒站起来，差点撞到头，“是真的！不是假的！”
云逸尘走过去看蓝光：“从哪来的？”
“不知道。”楚寒翻了几页旧书，“但这个频率我见过，和瑶月用圣体时的波动差不多。”
“你是说……”慕容雪看向苏清绾，“这信号跟她有关？”
苏清绾摇头：“我没感觉。就是眼睛不舒服，像风吹久了。”
云逸尘伸手摸她的脉，一会儿后松开：“脉没事，但眉心那道银痕还在发热。”
“那就不是假的。”慕容雪把蛊虫贴在自己额头，闭眼感应，“我的虫说，前面有个点一直在发这种‘钟声’，一下一下的。它还说……想去。”
“想去？”楚寒瞪眼，“你养的虫什么时候有自己的想法了？”
“以前没有。”她睁眼，“但现在它不吃毒了，开始吸外面的乱流。你不觉得奇怪吗？”
船上安静了一下。
云逸尘走到驾驶位，按下手印。阵法嗡嗡响，四象阵慢慢启动。灵力流动，船身的符文亮了，护罩也恢复了。
“系统回来了。”他说。
“那我们去不去？”楚寒问他，“追这个信号？万一有危险呢？刚才的幻境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云逸尘盯着屏幕，“我们刚逃出来，航线偏了，马上就有个和瑶月一样的信号出现。这一定是有人安排的。”
“所以更不能去。”慕容雪插话，“敌人最爱用亲人朋友当诱饵。万一这是冲她来的怎么办？”
苏清绾忽然说：“我想去。”
三个人都看着她。
她靠着墙，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觉得……那里有答案。关于我为什么会这样，关于圣体到底是什么。我不想再被人推着走了。”
云逸尘看着她发红的眼睛，没说话。
过了很久，他点头：“那就去。”
命令一下，船调转方向，朝蓝光那边加速。引擎轻响，整艘船稳稳前进。
没过多久，外舱传来“啪”的一声，像玻璃裂了。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
“有东西贴上来了。”慕容雪脸色变了。
云逸尘冲到窗边，看见船身上多了几十个透明的小点，像水母一样飘着，正在往金属缝里钻。
“是影蜉。”楚寒认出来了，“吃灵力的东西，很麻烦。”
“打还是赶？”慕容雪已经拿出银针。
“都做。”云逸尘双手结印，运转功法，护罩发出一次震动。轰的一声，那些生物被震飞一大片，可很快又有新的补上来。
“杀不完。”楚寒咬牙，“得切断它们的路。”
“我来。”慕容雪咬破手指，血滴在蛊虫上。虫子立刻变大，化成一团雾喷出去，在船外形成一层淡紫色屏障。影蜉一碰就干瘪脱落。
“好了。”她喘口气，“能撑一阵。”
话音未落，空中传来刺耳的嗡鸣，像琴弦断了。三人耳朵都疼。
“是断弦兽！”楚寒捂住头，“别听！这是攻击神识的！”
他抽出断剑，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剑气和声音撞在一起，激起一圈圈波纹。他嘴里哼一段古调，剑尖跟着震动，发出相反的声音。远处几只弓形生物晃了两下，转身逃进黑暗。
“解决了。”他甩甩发麻的手，“下次谁说我只会喝酒打架，我就让他听三天《破魂曲》。”
这时船尾传来拉力。大家回头，发现几条细藤缠住了推进器，越收越紧。
“是缚光藤。”云逸尘沉声说，“想让我们停下。”
“不让停。”慕容雪冷笑，“那就烧了它。”
她控制蛊雾靠近藤蔓，毒雾一沾，藤就开始冒黑烟，迅速缩回去。最后一根脱离时，整个虚空好像抖了一下。
“清了。”她说。
船继续前进，速度没减。
可越往前，越不对劲。
楚寒看罗盘，发现指针转了一半又弹回来。他眨眨眼，刚才明明笔在左边，现在却在右边。
“时间乱了。”云逸尘察觉到了，“东西在乱跳。”
“我也看到了。”苏清绾闭着眼，“我刚才说一句话，你们过了好久才反应。”
“说话慢点。”慕容雪揉太阳穴，“我现在听你们说话，像隔着一层布。”
云逸尘马上决定：“关掉所有不用的设备，减少干扰。”
楚寒立刻关掉备用电源，只留主系统运行。慕容雪和他一起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符阵，用银针和血线连四个角。
“这是镇魂的。”她说，“老办法，对付空间乱流还能用。”
符阵亮起微光，船里终于稳定了。
前面出现一道幽蓝的光，像黑夜中的一道口子。它静静挂着，不闪也不灭，但谁都看得见。
“到了。”楚寒小声说，“最后这段路。”
“还能走吗？”慕容雪问。
“能。”云逸尘站在驾驶位，手按在阵眼上，“只要动力还在。”
苏清绾靠在墙边，手慢慢摸过眉心。那道银痕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突然睁眼：“它在叫我。”
没人说话。
船全速前进，冲向蓝光深处。
就在要进入光的瞬间，苏清绾猛地抬头。
她的眼睛完全变成银色，没有瞳孔，像两轮小月亮。
她张嘴，说出一句话，声音不像她自己的：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