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武彻电脑被诸成植入“影子镜像”,所有操作同步复刻。
陈成端着咖啡“偶遇”宗科长:“听说总务处最近网络波动得厉害?”
宗武彻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可不是嘛,服务器老古董啦……”
他办公室空调突然失灵,汗珠在他光秃头顶汇成小溪。
诸成远程操控升降桌,宗武彻像跳舞般忽上忽下。
陈成含笑递上纸巾:“宗科,您这…桌面挺活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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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成办公室里那份内网匿名报告的热度,像浇了汽油的火堆,评论区撕咬得一片狼藉。陈成的食指关节,却在檀木桌面上敲出了完全不同的节奏。
嗒…嗒…嗒…
不急不缓,每一下都带着点金属的质感。敲的不是焦虑,是耐心。
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半边脸,嘴角那点若有似无的弧度,冻得像西伯利亚冬天的太阳——亮是亮,就是没多少温度。宗武彻?后勤科那个胖乎乎、见人就笑、永远在关心打印机有没有纸、咖啡机要不要补豆的老好人宗武彻?
哈!
这感觉就好比你怀疑家里闹鬼,最后发现是客厅沙发底下那只胖橘猫半夜在玩你的拖鞋——既荒诞,又特么合理得让人想笑。只不过这只“胖橘”,爪子缝里可能藏了见血封喉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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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诸成的信息堡垒里,键盘正发出一种嗑了药似的疯狂。屏幕上,无数窗口瀑布般刷新,代码流绿得瘆人。他盯着其中一个窗口,画面里,正是宗武彻那台被标记为“ZK-07”的办公电脑桌面。
桌面背景是蓝天白云草原,上面还漂浮着几个卡通绵羊图标,幼稚得让人胃疼。一个角落,正静静潜伏着一枚伪装成系统升级小助手的程序图标——组成的“影子镜像”。
“权限确认…端口映射…无缝同步…”诸成嘴里嚼着提神用的薄荷糖,吐字含混,但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能把人眼睛晃瞎,“行啊,宗胖子,给办公室电脑装这种‘童趣’皮肤?心理素质挺过硬嘛…让我看看你这‘游乐园’底下藏着什么过山车。”
他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
嗡——
屏幕猛地一暗,左侧窗口瞬间被宗武彻电脑桌面的实时画面占据,清晰得能数清他任务栏上打开的网页标签。右侧窗口,则像照镜子般,同步复刻着左侧的每一个像素变化。
完美。一只无形的电子眼,已经牢牢贴在了宗武彻的眼皮子底下,他抠个鼻屎这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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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团大楼的茶水间,永远弥漫着一股混杂了廉价咖啡粉、微波炉加热午餐和某种微妙疲惫的气息。陈成端着个印着集团logo的马克杯,慢悠悠地往咖啡机那边晃荡。
时间掐得刚刚好。
胖乎乎的宗武彻正撅着屁股,费力地想把那个巨大的不锈钢咖啡壶怼到饮水机的热水口下。他那件紧绷绷的白衬衫后背,已经洇开了一片深色的汗渍,活像贴了张世界地图。
“宗科,忙着呢?”陈成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关心,像一阵穿堂风,刚好吹到宗武彻肥厚的耳垂边上。
宗武彻浑身肉眼可见地一哆嗦,那胖胖的手腕子一晃,差点把整个咖啡壶扣自己脚面上。他猛地扭过那张圆盘似的脸,挤出一个能把褶子都撑开的、标准化的热络笑容,额头上的汗珠子被这笑容晃得差点集体滚落。
“哎哟!陈总!您怎么亲自来这儿了?这味儿多冲啊!”那声音甜得能齁死蚂蚁,“有事儿您喊一声,我给您送办公室去啊!”
“没事,透透气。”陈成随意地摆了下手,目光扫过宗武彻面前那巨大的、足够供应半个部门喝一天的咖啡壶,“我刚路过信息部,听他们嘀咕,说总务处那片儿的网络最近不太老实?跟抽了风似的,波动得厉害?”
宗武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随即,那笑容又像被强行拉扯开的面团,弧度更大,但更虚了。
“嗨!快别提了陈总!”他故意叹了口气,声音拔高了一个调门,透着股子夸张的委屈和无奈,“咱那几台老服务器,岁数加起来比楼下保安大爷退休金工龄都长!带不动,根本带不动!开个Excel都能卡成ppt,跟小脚老太太爬山路似的!上报好几次了,预算卡着呢……”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脸上的肥肉跟着颤巍巍地晃荡,头顶稀疏的几根头发也跟着在气流中飘摇,“您看我这不正烧水呢嘛,后勤嘛,可不就是伺候这些‘大爷’的命?”
完美。滴水不漏的老黄牛抱怨。如果不是诸成那冰冷的证据链就躺在陈成的加密文件夹里,连陈成自己都快信了这胖子是真心在为集团的老旧设备愁秃了头。
“辛苦了。”陈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滑过喉咙,也压下了眼底那抹洞察的冷光,“设备老旧是问题,稳定运行是底线。多盯着点,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是是是!陈总您放心!我天天搁那儿盯着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宗武彻拍着胸脯保证,肥厚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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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武彻挪回他那间被各种办公耗材和高低柜塞得满满当当、空气几乎粘稠得能拉丝的办公室,一屁股砸在自己的工学座椅上,人造革的椅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随手拿起桌角一张宣传单扇着风,贼兮兮的目光却像探照灯似的在屏幕上那几个看似无害的图标间扫来扫去。汗珠子争先恐后地从他那光溜溜、油亮亮的头顶冒出,沿着发红的头皮往下淌,眼看就要在鼻尖汇合,形成一条尴尬的“汗水小溪”。
就在这时——
呼——咝…
头顶悬挂的中央空调出风口,那点微弱得像哮喘病人喘气的气流声,也彻底熄火了。
绝对的死寂。
办公室密闭的小空间像个迅速升温的蒸笼。宗武彻脸上的笑容瞬间垮塌,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毫无生气、黑洞洞的出风口。
“搞…搞什么鬼?!”他低咒一声,赶紧去扒拉桌面上那个USb小风扇。插头怼了半天,小风扇纹丝不动。
没电?跳闸?
他心里猛地一咯噔。
技术上的事情他懂点皮毛,但也仅限于皮毛。断电?这太低级了!不像信息部那帮技术疯子的手笔。难道是单纯设备故障?可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冷汗混着热汗,这下真成小溪了,飞快地在他脖颈后蜿蜒。
就在他心神不宁、燥热难当、琢磨着是不是该去楼道那个公共插座碰碰运气的时候——
嗡…嗡咔咔咔……
屁股底下那张号称“人体工学”的电动升降桌,突然毫无征兆地、像抽了风一样自动运作起来!
先是猛地往下一沉!
“嗷!”宗武彻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跟着座椅骤然下坠,肚子上的游泳圈差点被办公桌边缘勒成两截。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桌子又“嗡”地一声,以一种极其迅猛的姿态向上抬升!速度快得带起了风声!
“哎哟我——”宗武彻手忙脚乱地去扒桌面,屁股底下的椅子随之被带着猛地升起,他人也跟着被顶了起来,两条短腿滑稽地在半空中扑腾,脚尖勉强够着地面。他那颗油亮的脑袋几乎要撞到天花板的灯管。
下降!上升!下降!上升!
桌子像被一个无形的、极其无聊的dJ操控着,疯狂地打着节奏感极强的“升降碟”。宗武彻牢牢扒着桌沿,整个人如同绑在失控电梯里的沙袋,伴随着桌椅咔哒咔哒的机械声,笨拙地上下起伏、摇摆,像在跳一种极其另类的机械舞。桌上的文件、笔筒、鼠标垫被颠得哗啦作响,他那几根仅存的头发被气流带得疯狂摇摆,脸上红白交错,分不清是热的还是吓的,汗水甩得到处都是。
“停!停下!哪个王八羔子——!”他气得破口大骂,气喘如牛,唾沫星子混着汗珠子四下飞溅。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破桌子颠散架、灵魂出窍的瞬间——
笃笃笃。
三声礼貌而清晰的敲门声,像精准的手术刀,切断了办公室里这荒诞混乱的噪音。
门被推开一条缝。
陈成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端着他那个logo马克杯,姿态闲适得像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桌面,掠过宗武彻那被汗水、惊恐和愤怒冲刷得色彩斑斓的胖脸,最后落在他那双死死扒着桌沿、指关节都攥得发白的手上。
“宗科?”陈成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尾音微微上扬,“刚路过,听到动静不小…您这儿…”他的视线在宗武彻那张被迫“蹦迪”的椅子和他那颗汗涔涔、亮晶晶的脑袋之间来回逡巡了一圈,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慢悠悠地补上了后半句,“…桌面挺活泼啊?”
他从笔挺西装的胸袋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方干净挺括的灰色手帕纸巾,两根手指优雅地捏着,越过那堆被颠得东倒西歪的文件和杂物,稳稳地递到宗武彻剧烈起伏的胸膛前方。
纸巾雪白,衬得宗武彻那张油汗混合的脸愈发狼狈。
宗武彻的手还死死抓着桌沿,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他死死盯着陈成递过来的那方纸巾,那雪白的颜色刺得他眼睛生疼。
胖科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像破风箱在拉扯,汗水小溪流终于在他下巴尖汇成一股,“啪嗒”一声,沉重地砸在那份《关于优化集团后勤采购流程若干建议(初稿)》的标题上。
墨蓝色的油墨遇水,瞬间晕开一大团模糊的深蓝污迹,像一只骤然睁开的、充满怨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