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头痛，像是有一百个小矮人在脑子里开派对。
苏桐揉着太阳穴，从剧组休息室的沙发上坐起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依稀记得昨晚杀青宴上的疯狂，也模糊记得王金花在电话里那打了鸡血般的声音。
迈克尔·贝？
《荒野求生》？
明天报到？
“要命……”
苏桐呻吟一声，晃晃悠悠地走出休息室，想找点水喝。
清晨的片场，褪去了拍摄时的喧嚣，显得有些空旷和落寞。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已经撤离，只剩下少数人在收拾着最后的设备和道具。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庆功宴上酒精和烧烤混合的味道。
就在这时，苏桐的目光被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
在那个摆满了十八般兵器的道具库门口，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正踮着脚，好奇地朝里面张望着。
那身形，那侧脸，不是白露菡是谁？
“哟，这不是‘吁’大小姐吗？”苏桐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因为宿醉而带着一丝沙哑，“怎么着，杀青宴没赶上，今天特地来帮剧组打扫卫生，捡酒瓶子来了？”
白露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苏桐，立刻杏眼圆瞪。
“苏桐！你走路没声音的啊，想吓死谁！”她拍着胸口，没好气地说道，“谁要给你打扫卫生！本小姐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一个传说中‘神仙打架’的剧组，到底长什么样！”
“神仙打架？”苏桐乐了，“这又是哪个营销号给你吹的风？”
“少来！”白露菡撇了撇嘴，但眼神里的好奇却藏不住，“我可都听说了！说你们剧组拍打戏，从来不吊威亚，演员都是亲自上阵飞檐走壁！还说你这个导演，一个人能打翻整个武行！真的假的？”
她的消息显然是从圈内某个夸张的渠道听来的，但离真相……好像也差不远。
苏桐打了个哈欠，走到她身边。
“真的又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他斜睨着她，“你一个演偶像剧的，关心这个干嘛？难不成，你还想转型当打女？”
他本是随口一句调侃，没想到，白露菡的脸颊竟然微微一红，眼神有些闪躲。
“要……要你管！”她嘴硬道，“我就是好奇！”
苏桐何等眼力，一看她这反应，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
“哦……”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绕着她走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什么货物，“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接了部新戏？古装的？有打戏的那种？”
白露菡的表情，从嘴硬变成了震惊。
“你……你怎么知道？！”
“你脸上就差写着‘求知’两个字了。”苏桐嗤笑一声，“怎么，你们剧组的武术指导不行？还是说，你这位大小姐，想来我这儿偷师学艺啊？”
“偷师”两个字，像是踩了猫尾巴一样，让白露菡瞬间炸毛。
“谁要偷你的师！我那是……那是学习！是借鉴！是为艺术献身！”她脸红脖子粗地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
看着她这副死鸭子嘴硬的可爱模样，苏桐心情大好，连头痛都仿佛减轻了不少。
“行吧，学习也好，借鉴也罢。”他走到道具库里，随手拿起两把木质的练习剑，扔了一把给她，“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你空手回去。想学什么？说吧。”
白露菡下意识地接住木剑，愣住了。
她没想到苏桐会这么干脆。
她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说辞，准备软磨硬泡，甚至不惜牺牲色相撒个娇，才让他指点一二。
“你……你真肯教我？”她有些不敢相信。
“不然呢？”苏桐活动了一下手腕，“等你磨磨唧唧地说服我，天都黑了。我下午还得去赶飞机，跟好莱坞大导演野外求生呢。没时间跟你耗。”
好莱坞大导演？野外求生？
白露菡脑子里冒出一堆问号，但她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木剑，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我……我新戏里演的是一个女刺客。武术指导设计的动作，都……都太花了，像跳舞一样，一点杀气都没有。我想学点……真东西。”
“女刺客？”苏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就你这小身板，还刺客？一剑出去，别把自个儿手腕给崴了。”
“你！”白露菡气结。
“行了，别瞪眼了。”苏桐摆了摆手，“刺客的精髓，不在于力量，而在于快、准、狠。记住，你不是要去跟人比武，你是要去杀人。所有多余的动作，都是在给你自己增加风险。”
说着，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白露菡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凌厉的劲风已经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举起木剑格挡。
“锵！”
一声脆响。
苏桐的剑尖，精准地点在了她的剑身上。但他的力道却用得极为巧妙，一沾即走，顺势一带。
白露菡只觉得一股巧劲传来，握剑的手腕不由自主地向外一翻，中门大开！
而苏桐的剑，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她的喉咙前，相距不到一公分。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白露菡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招的！
她僵在原地，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虽然是木剑，但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意！她毫不怀疑，如果苏桐手里拿的是真剑，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看明白了么？”苏桐收回木剑，退后一步，“刺客，追求的是一击毙命。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剑花，也没有那么多回合的缠斗。找到破绽，出手，然后消失。这，才是刺客的道。”
白露菡怔怔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之前在剧组，也跟武术指导学了很久的套招。那些动作设计得确实很漂亮，拍出来也很好看，但她总觉得缺了点灵魂。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缺的是什么。
缺的，就是苏桐身上这种，仿佛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真实感！
“可……可我做不到你那么快……”白露菡有些沮丧。
“谁让你做到了？”苏桐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你是演员，不是真的刺客。你要做的，是让镜头相信你很快。”
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白露菡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苏桐站在她身后，握住她持剑的手，调整她的姿势。
“身体放轻松，重心下沉。”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上，让她脸颊一阵发烫，“刺客出击前，是静止的，像一块石头。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爆发的那一瞬间。”
他引导着她的手臂，缓缓地做出一个刺击的动作。
“不要用蛮力。感觉到了吗？用腰腹的力量带动肩膀，再传到手腕。你的剑，是你手臂的延伸，是毒蛇的獠牙。”
白露菡在他的引导下，感觉自己手中的木剑仿佛真的有了生命。
她闭上眼睛，细细体会着那种力量流转的感觉。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跟她以前学过的所有东西都截然不同。
这已经不是在教动作了，这是在教一种……意境。
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桐，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狂跳。
这个男人，认真起来的时候，简直……帅得犯规。
“咳咳。”苏桐也察觉到气氛有点暧昧，松开手，后退一步，“理论知识就教到这儿了，能领悟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白露菡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
“苏桐。”
“嗯？”
“你……你下午真的要去赶飞机？”
“对啊，怎么了？”苏桐奇怪地看着她。
白露菡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我听说，你们剧组的杀青宴，订在城南那家最有名的火锅店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