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誉娱乐，经纪人事业部。
与董事长办公室的暴怒和公关部的压抑不同，这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大部分经纪人都在假装认真工作，但实际上，每个人的电脑屏幕上，都偷偷开着微博的页面。他们一边刷新着最新的“战况”，一边在私密的聊天群里疯狂讨论。
“我靠，你们看了吗？白露菡那张脸，都快气成猪肝色了！”
“那个喊话的哥们是真神人啊！求求了，快出道吧，我第一个粉他！”
“听说人还没抓到，天誉这次脸都丢尽了。”
“活该！谁让公司把资源都砸给白露菡那种花瓶，我们手下的实力派连个汤都喝不上！”
聊天群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情绪。
天誉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派系林立，资源竞争激烈，白露菡作为最受宠的“亲闺女”，早就引来了无数人的嫉妒。
如今看到她当众吃瘪，许多人嘴上不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在一片嘈杂的办公区角落，一个独立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格外安静。
王金花，一个约莫四十岁出头，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眼神锐利如鹰的女人，正静静地靠在她的老板椅上。
她没有看微博，也没有参与任何讨论。
她只是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金花，天誉娱乐曾经的金牌经纪人。
她一手带出过两个影帝一个影后，在圈内是说一不二的“花姐”。她眼光毒辣，手腕强硬，护短是出了名的。
但三年前，因为她手下一个即将登顶的艺人，触碰了公司高层的利益，被强行打压雪藏，她也因此受到了牵连。一怒之下，她和高层闹翻，从此被边缘化，扔到这个角落里坐冷板凳。
公司不和她解约，也不给她任何有潜力的艺人，派给她的，全都是些歪瓜裂枣，或是像苏桐那样，被判定为“毫无价值”的弃子。
美其名曰，“垃圾回收站站长”。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王金花头也没回。
她的助理，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女孩小雅，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进来。
“花姐，您的咖啡。”小雅将新咖啡放在桌上，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八卦的本性，小声说道，“花姐，外面……外面都传疯了。”
“嗯。”王金花淡淡地应了一声，依旧看着窗外。
“那个……在跑男现场把白露菡整崩溃的人，好像……好像就是我们手底下的那个……苏桐。”小雅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听到“苏桐”这个名字，王金花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小雅。
“确定吗？”
“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小雅连忙说道，“我刚看到张昊哥发的朋友圈，气得都快脑溢血了。而且，有人扒出来，苏桐今天早上根本没在宿舍。最关键的是，董事长办公室刚刚下了死命令，要全面封杀苏桐！”
“封杀？”王金花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诮，“马董还是老样子，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种雷霆手段，她三年前就领教过了。
“花姐，你说这个苏桐，他是不是疯了？”小雅想不明白，“他一个马上要被解约的练习生，去得罪白露菡，得罪公司，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疯了？”
王金花笑了。
她端起热咖啡，吹了吹热气，轻轻抿了一口。
“小雅，你觉得，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选择同归于尽？”
小雅愣了一下，试探着回答：“被逼到绝路的时候？”
“对，也不全对。”王金花放下咖啡杯，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被逼到绝路，并且，他手里握着能炸死所有人的炸弹时，他才会选择点燃引信。”
她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
她没有去看那些八卦新闻，而是调出了苏桐的个人资料。
照片上的男孩，眉眼精致，眼神里带着一丝怯懦和不自信，是典型的空有皮囊的草包模样。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孩，竟然能干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王金花不信。
“把《星光少年》里，苏桐被淘汰那一期的视频，找出来给我看。”她对小雅说道。
“好的，花姐。”
很快，视频被调了出来。
王金花快进着，直接跳到了苏桐表演的片段。舞台上的男孩，动作僵硬，唱歌跑调，眼神躲闪，紧张得满头大汗。
当导师犀利地点评他“毫无偶像自觉，浪费了一张好脸”时，他更是当场就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弹幕里，满是嘲讽。
“笑死，这是来选秀还是来选美的？”
“玻璃心就别来混娱乐圈啊，回家找妈妈吧！”
“天誉是没人了吗？派这么个废物来凑数？”
王金花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整个片段。
然后，她又让小雅调出了今天跑男现场那个最火的偷拍视频。
视频里，那个在人群中振臂高呼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脸，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狂热、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嚣张的气场，与舞台上那个唯唯诺诺的男孩，判若两人。
如果说舞台上的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那视频里的，就是一头冲进羊群的疯狼。
“花姐，你看，这……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小雅也看出了不对劲，小声嘀咕道。
王金花没有说话。
她伸出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拖动着进度条。
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她将画面定格在苏桐侧身，展开那块硬纸板的瞬间。
由于拍摄角度的问题，苏桐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暴露在了镜头里。虽然依旧模糊，但那利落的下颌线，和挺拔的鼻梁轮廓，依稀可见。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
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不再是看着白露菡，而是不经意地，朝着斜上方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那个方向，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东西。
除了……一个隐藏在体育馆高处的，固定监控摄像头。
王金花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个普通粉丝，或者说黑粉，在那种混乱的状况下，会去注意一个隐蔽的监控探头吗？
不会。
除非……他是故意的。
他在故意，让监控拍到自己！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王金花的脑海里成型。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黑白露菡，也不是为了报复公司。
他是在……演戏！
他在演一场惊天大戏！他把整个跑男节目组，把白露菡，把天誉娱乐，把全网的观众，全都当成了他的演员和观众！
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这次事件，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用一种最极端、最疯狂、最引人注目的方式，完成自己的“出道首秀”！
想通了这一点，王金花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心机，这胆魄，这执行力……
这哪里是个二十岁的练习生？这分明是个在刀尖上跳舞了几十年的老狐狸！
“疯子……”王金花喃喃自语，但她的眼神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光芒。
那是伯乐看到千里马时，才会有的光芒！
她在这潭死水里沉寂了三年，早就已经心如死灰。可今天，这个叫苏桐的年轻人，就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进了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
“花姐？花姐你没事吧？”小雅看着自家老板那副又惊又喜的模样，有些担心。
王金花猛地回过神来，她脸上绽放出久违的、自信飞扬的笑容。
“没事！我好得很！”
她抓起桌上的座机，直接拨通了经纪人张昊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张昊那副谄媚又惶恐的声音：“喂？花姐？您……您找我？”
王金花没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
“张昊，我问你，苏桐现在是不是还在宿舍？”
“是……是的，花姐。马董让我……”
“别管马董让你干什么！”王金花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从苏桐身边滚开！”
“从这一秒钟开始，苏桐，归我了。”
张昊在电话那头都傻了，结结巴巴地问道：
“花……花姐？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要接手苏桐？他可是……”
王金花冷笑一声，缓缓说道：
“他是什么我比你清楚。你只需要知道，这小子，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