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惟清显然没料到沈言如此伶牙俐齿,且抓住了“救治伤兵”这个无可指摘的理由,一时语塞,脸色更加难看。
他冷哼一声:
“巧言令色!纵然有此效用,又何必制出如此之多?甚至远售江南,牟取暴利?这又作何解释?!”
“大人!”
突然,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名站在孙惟清随行人员末尾、穿着低级武官服色的汉子,猛地冲出队列。
“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指着沈言,声泪俱下地喊道:
“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沈言他……他不仅酿酒牟利,他还……他还通敌!”
轰!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场所有人脸色剧变!
“胡说什么!”
张嵩目眦欲裂,怒吼出声。
王小石更是瞬间拔刀半出,杀气腾腾地盯着那人。
赵擎川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污蔑大将!”
孙惟清眼中却精光爆射,死死盯住那跪地之人:
“你是何人?有何凭证?速速道来!若有半句虚言,本官定斩不饶!”
那武官磕头如捣蒜,哭喊道:
“小人原是朔风城守军哨官王五!只因……只因撞见沈言手下与塞外商人秘密交易那‘烧春’酒!”
“小人欲上前盘查,竟遭灭口!侥幸逃脱,才知那商人实乃雪狼国细作!沈言他……他这是资敌啊大人!”
他这番指控,比之前“与民争利”要恶毒百倍!
直接给沈言定性为通敌叛国的死罪!
场面瞬间失控!
孙惟清带来的禁军立刻刀剑出鞘,警惕地看向沈言和鹰扬营士兵。
鹰扬营这边,张嵩、王小石等人也纷纷亮出兵刃,将沈言护在中间,双方剑拔弩张!
“沈言!你还有何话说?!”
孙惟清声色俱厉,仿佛已经拿到了确凿证据。
赵擎川又急又怒,却一时不知如何为沈言辩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言却突然笑了。
他推开护在身前的张嵩,走到那跪着的王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如刀:
“王哨官?你说你何时何地,撞见我与何人交易?那雪狼国细作,姓甚名谁?相貌如何?交易了多少酒?用何物交换?”
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炮,又快又急。
王五被问得一怔,眼神闪烁,支吾道:
“是……是上月十五,在黑风林……那细作蒙着面,小人没看清……”
“上月十五?”
沈言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提高。
“上月十五,我鹰扬营全员在校场考核,靖远侯爷亲自监考!
营中出入皆有记录!
你可敢与当日在场数千将士对质?!
还有,你既说是朔风城哨官,为何会出现在百里之外的黑风林?
你的调令文书何在?!”
“我……我……”
王五额头冷汗直冒,语无伦次。
沈言不再看他,转身对孙惟清拱手,朗声道:
“孙大人!此人所言,时间、地点、人物皆对不上,漏洞百出!分明是受人指使,污蔑构陷!请大人明察!”
“若大人不信,可立即派人前往朔风城核对此人身份与行程!亦可搜查我鹰扬营所有账目物资!”
“沈言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他目光扫过孙惟清和他身后那些神色各异的随从,最后定格在那面如死灰的王五身上,一字一顿道:
“倒是沈某想问一句,究竟是何人,如此处心积虑,要置我鹰扬营于死地?!”
孙惟清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沈言如此难缠,更没想到这“人证”如此不靠谱。
沈言一连串犀利的反问,如同重锤,砸得那个所谓的“哨官”王五哑口无言,浑身抖如筛糠。
这拙劣的构陷,非但没能扳倒沈言,反而让他这个钦差下不来台,颜面尽失!
“大……大人!小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
王五瘫在雪地里,涕泪横流,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但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心虚。
“闭嘴!”
孙惟清厉声喝断,额角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沈言,眼中怒火与惊疑交织。
这小子,远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不仅沉稳,而且反应极快,瞬间就抓住了漏洞反客为主。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知道此刻若再纠缠这个漏洞百出的“人证”,只会让自己更被动。
“哼!”
孙惟清冷哼一声,目光如毒蛇般扫过沈言,转向靖远侯赵擎川:
“靖远侯!此事蹊跷,本官自会查明!但这军中酿酒、私自贸易之事,沈郎将已亲口承认!”
“仅此一条,已违军纪国法!至于是否通敌,尚需详查!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沈言及其鹰扬营一应事务,需暂由本官接管审查!来人!”
他身后几名禁军将领应声上前。
“孙侍郎!”
赵擎川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一股久经沙场的煞气勃然迸发,竟让那几名禁军将领脚步一滞。
“沈言乃陛下亲封的鹰扬郎将,北境抗敌功臣!岂能因一无名小卒几句漏洞百出的攀诬,便轻易夺职审查?”
“此举,恐寒了北境数十万将士之心!若孙侍郎执意如此,本侯只好即刻上奏天听,请陛下圣裁!”
赵擎川寸步不让,态度强硬至极。
他深知,此刻若退一步,沈言和鹰扬营就完了,北境的防线也将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孙惟清没料到赵擎川如此强硬,脸色更加难看:
“赵侯爷!你这是在威胁本钦差吗?!”
“本侯可不敢!”
赵擎川拱手,语气却毫无退缩。
“只是陈述事实,维护北境稳定!若孙侍郎有真凭实据,证明沈言通敌,赵某第一个拿他问罪!但若仅凭猜测与构陷,请恕赵某难以从命!”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孙惟清的脸色瞬间铁青,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杀手锏”,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带此人来,本是打算在关键时刻抛出,打沈言一个措手不及,坐实其“通敌”大罪。
岂料沈言心思如此缜密,赵擎川处处维护,三言两语就揭穿了这拙劣的谎言!
这让他这位钦差大臣的脸面往哪搁?
一股恼羞成怒的火焰直冲孙惟清脑门!
他不能输,尤其是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他必须把主动权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