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寂之眼,东南三千里。”
林凡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清源山众人心中荡开层层涟漪。三千里,在这神识被压制、灵力运转滞涩、危机四伏的灰域深处,无异于一段死亡征途。那“归寂之眼”的名号,更是透着一股吞噬一切的终结意味。
然而,没有人提出异议。连日来的并肩作战与林凡一次次在绝境中带领他们闯出生天的经历,早已铸就了坚不可摧的信任。即便是最谨慎的李昊,也只是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既然院长决定,那便去!”李昊沉声道,目光扫过身后队员,“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接下来的路,恐怕不好走。”
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目标明确,直指东南。
追随那神秘白影留下的微弱痕迹,他们仿佛踏上了一条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小径”。这条路径蜿蜒曲折,时而需要穿过布满尖锐晶簇、散发着混乱磁场的石林,时而需要绕过深不见底、不断渗出污浊黑水的沼泽,时而又要攀爬陡峭湿滑、仿佛由无数骸骨堆积而成的山脊。
环境愈发恶劣。灰雾的颜色变得更加深沉,几乎化为墨色,其中蕴含的死寂与侵蚀之力成倍增长。众人不得不持续运转功法抵御,灵力消耗急剧加快。即便是林凡,也需要不时运转《星辉淬体术》,以星辉之力驱散试图侵入体内的阴寒死气。
沿途遭遇的怪物也变得更加诡异和强大。不再仅仅是依靠本能攻击的石魈,开始出现一些形态更加扭曲、仿佛由多种生物残肢强行拼接而成的缝合怪,它们嘶吼着,流淌着腐蚀性的脓液,疯狂地扑向来犯者。甚至还遇到了一些能够隐匿于灰雾之中、发动精神冲击的怨灵体,防不胜防。
战斗变得频繁而激烈。
“左侧,三只缝合怪!韩斌,干扰它们的中枢连接点!赵长老,右侧突进,解决那个喷吐酸液的!”林凡的声音在激烈的交锋中依旧冷静,精准地下达着指令。
轰!一枚“锐金破障梭”精准地扎入一只缝合怪头颅与躯干连接的肉瘤中,爆开的锐金之气瞬间破坏了其脆弱的平衡,让它动作一僵。赵千钧如同鬼魅般从侧面掠过,短刃寒光一闪,另一只喷吐酸液的缝合怪喉咙已被切开,污血喷溅。
苏沐玉尺挥洒,冰蓝光华所过之处,扑近的怪物动作迅速迟缓,覆盖上厚厚的冰霜。李昊则率领弟子结阵固守,刀光剑影间,将零散冲来的怪物尽数斩灭。
战斗结束后,众人喘息未定,立刻在林凡的催促下继续前进,不敢有丝毫停留。在这片区域,浓烈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吸引来更多、更可怕的东西。
“院长,这里的空间结构……非常不稳定。”韩斌一边给一台过载的探测器更换能量核心,一边语气凝重地报告,“探测器显示,前方很多区域存在隐性的空间褶皱和裂隙,一旦触发,后果不堪设想。那白影……她是怎么找到这样一条路的?”
林凡目光扫过前方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的灰雾,沉声道:“她对这里的了解,远超我们想象。跟紧我的脚步,一步都不要错。”
他凭借强大的神识和对能量流动的极致敏锐,如同在雷区中跳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队伍,规避着那些肉眼和常规探测无法发现的空间陷阱。有几次,几乎是擦着无形的空间裂隙的边缘掠过,那裂隙中传来的、仿佛能撕碎灵魂的吸力,让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除了空间陷阱,更让人心神不宁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仿佛有无数双充满恶意和贪婪的眼睛,隐藏在浓得化不开的灰雾深处,时刻注视着这支渺小的队伍,等待着他们露出破绽的瞬间。
“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我们。”一名筑基后期的弟子忍不住低声说道,脸色有些发白。这种精神上的压迫,有时比直面怪物更令人难以承受。
“紧守心神,勿生杂念!”林凡低喝一声,声音中蕴含着一丝《神炼术》的镇魂之力,让那弟子精神一振。他自己也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神识如同绷紧的弦,扫描着周围的每一丝异动。
前行了约莫七八百里,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灰雾中开始出现一些巨大而扭曲的阴影,仿佛是某种远古生物的遗骸,又像是某种建筑的残垣断壁,只是风格前所未见,充满了非人的、怪异的几何感。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和菌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与某种奇异香料混合的古怪气味。
“我们……好像进入了一片……遗迹?”李昊看着一块斜插在地面上、布满孔洞的巨大金属板,不确定地说道。
就在这时,林凡猛地停下脚步,瞳孔微缩。
在前方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赫然出现了一具……尸体。
并非人类,也非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怪物。这具尸体约莫三米高,通体覆盖着暗银色的、仿佛液态金属般的甲壳,形态近似人形,但四肢比例极不协调,头部没有明显的五官,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晶体结构。它仰面倒地,胸口处有一个巨大的、边缘光滑的窟窿,仿佛被某种能量武器瞬间贯穿。
而在它尸体旁边,散落着几块碎裂的、与那“天启”战甲修士风格类似、但工艺明显更加精密的银灰色装甲碎片。
“这是……什么东西?”韩斌蹲下身,用探测器小心扫描着那具暗银色尸体,脸上充满了震惊与困惑,“能量反应……完全未知!结构……不属于已知的任何生物或傀儡体系!还有这些装甲碎片,技术层级远超我们之前遇到的‘天启’士兵!”
林凡走上前,目光凝重地审视着这具奇异的尸体和旁边的装甲碎片。那暗银色尸体散发出的能量残留,带着一种冰冷的、非生命的秩序感,与灰域的死寂格格不入。而那些装甲碎片上,则残留着一种灼热的、充满毁灭性的能量气息,与那尸体胸口的伤痕吻合。
“看来,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在这里,和某种……未知的存在交过手了。”林凡缓缓说道,语气沉重。
而且,从现场痕迹看,这场战斗发生的时间,并不久远。
这条看似由白影指引的“小径”,似乎并非只有他们一行人在行走。
前方的迷雾,似乎更加浓郁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