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微生怔怔地望着小姑娘冰冷的尸身,随即猛地抬头看向李沐风,声音嘶哑:“你做了什么?”
李沐风眉头紧蹙:“注意你的语气,我可是专门来这破屋寻你的。”
段微生撑起身子,指尖颤抖地指向那具小小的尸体:“是你杀的?”
李沐风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地上的尸身,面露不悦:“不过是个凡人,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
记忆深处亲人惨死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在段微生脑海中疯狂翻涌。
“为何要杀她?”段微生一字一顿地问道。
李沐风彻底失了耐心:“你还有完没完?那魔女正在村里大开杀戒,我们在此暂避,留着这两个凡人只会暴露行踪。”
段微生眼中血丝密布:“两个?还有谁?”
李沐风厉声喝道:“休要胡搅蛮缠!如今在宗门之外,就你我二人,我要收拾你易如反掌。”
段微生忽然嗤笑出声,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收拾我?”
她踉跄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外,只见小姑娘的娘亲倒在门槛边。
一碗热汤打翻在地,那双瞪大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惧。
段微生缓缓转向李沐风,眼中压抑着疯狂:“我不明白。”
李沐风被她诡异的神情惹得心烦意乱:“有什么不明白?”
“为何非要取人性命?为何你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夺人性命?”
李沐风面色骤沉:“我懂了,你是怪我不该杀你的救命恩人。”
他略作思忖,冷声道:“你问我为何要杀——往远了说,凡人如同蝼蚁,生死不过一念之间;往近了说,我进来时她们阻挠不休,不信你我乃是同门……”
他语气愈发冰冷:“我何必与这些凡夫俗子多费唇舌,即便我不动手,待那魔女到来,她们照样难逃一死,又有何区别?”
说到此处,李沐风已是满脸不耐。
“够了,这些细枝末节根本不重要,我们来谈论正事。”
段微生今日的反常举止,让李沐风心头莫名烦躁。
段微生缓缓敛去面上情绪,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安然在桌前坐下。
“沐风师兄方才说,在这宗门之外,你想收拾我易如反掌,此话当真?”
李沐风冷嗤一声:“自然,你可知我为何独独先来寻你?”
段微生笑意更深:“师兄是想替月凝华讨个公道,还是想弄清当日真相?”
李沐风面露讥诮:“何须真相?我与凝华自幼相伴,她所言,我自是深信不疑。”
他在段微生对面落座,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她。
“你究竟为何要害她?”李沐风直截了当地发问。
段微生脸上掠过一丝浓重的讥讽:“沐风师兄,其实我也一直在等这样一个能与师兄独处的时机。”
李沐风眉头紧蹙,难以置信地追问:“为何?”
段微生又轻笑一声,嗓音轻柔似耳语:“宗门内人多眼杂,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人性命,终究太过艰难。”
李沐风神色骤变:“你说什么?!”
他本欲出言讥讽,却见段微生神情异常认真,不由心生诧异。
“就凭你?”李沐风语带轻蔑。
段微生向后慵懒一靠:“沐风师兄,我是真的……很想杀了你啊,恨不能将你们五人尽数诛灭,一个不留。”
她的低语带着说不出的妖异:“可惜你们太过分散,我又不愿暴露身份,如今修为尚浅,只能逐个下手。”
李沐风眉头紧锁:“什么意思?什么五个人?!”
段微生并未作答,自顾自说道:“沐风师兄,我此次离宗的目的,就是要取你性命,你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给我省了不少事。”
李沐风浑身一僵。
段微生的语气太过笃定,竟让他不由自主生出几分信意。
他再不迟疑,剑指疾出,直取段微生要害。
段微生掀翻木桌侧身闪避。
李沐风心中冷笑:金丹对筑基,斩杀不过举手之劳。
“烬鸦,吞!”段微生冷声喝道。
李沐风只觉眼前一暗,他尚未看清来物,便见一道漆黑如墨的巨大身影自段微生身后振翅而起。
那赫然是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鸦,双目赤红如血,羽毛根根闪烁着黑色幽光。
李沐风瞳孔骤缩,烬鸦发出一声啼叫,利喙如一道黑色闪电,径直啄向李沐风的眉心!
李沐风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只觉识海一阵剧痛,两眼顷刻间溢出鲜血。
他心中骇然,能御兽的修士果然是可怕。
只能段微生声音幽幽地在黑暗中响起——
“师兄,你认不出我,我真的很失望,你真是眼盲心瞎。”
可自己到底与她,有何仇怨啊!哪里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啊!
李沐风捂着脸,大骂:“你真是个疯女人!”
看不清段微生在哪里,只听她的声音轻飘飘响起。
“烬鸦,吃掉四肢!但留口气!”
李沐风他强忍着痛楚,凭着求生本能猛地一拍储物袋,一道金光倏地飞出。
他强忍着痛楚,凭着求生本能猛地一拍储物袋,一道金光倏地飞出。
一面宝镜光华璀璨,照向了烬鸦。
“定!”他嘶声大喝,宝镜应声绽放出璀璨金芒,化作一道光柱照向烬鸦。
这“镇灵镜”乃是师门所赐的中品灵器,专克各种妖兽邪祟。
金光笼罩之下,烬鸦前冲之势果然一滞。
李沐风心头刚升起一丝希望,只听到一道镜面破碎的声音传来。
“微生,你召唤我。”
祸斗的声音在段微生身后响起,那镜面被他一掌就彻底拍碎。
“怎么可能……”李沐风喃喃道,眼中满是绝望。
而烬鸦已再次扑上,利喙如刀,啄向他的四肢。
剧痛沿着四肢疯狂蔓延,李沐风抑制不住地发出凄厉惨叫。
段微生早已抬手甩出一道隔音符箓,将门窗尽数封禁。
她没有再看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李沐风,而是转身轻轻抱起小女孩冰冷的尸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榻上。
指尖拂过女孩苍白的面容,段微生心头涌起无尽悔恨。
若是自己能早一刻恢复修为,这对善良的母女又怎会遭此横祸?
终究还是太弱了……
可但凡她显露半分御兽之能,便必遭各方忌惮猜疑,终究难逃桎梏,修为难有寸进。
李沐风的嘶吼声中充满了不甘:“为什么!你究竟为何要如此害我!”
段微生幽幽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五年前,雪天,猎户……你可还记得?”
李沐风霎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