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云影、艾尼路分开后,青雉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他只是沿着一个方向,沉默地行走在这片由他亲手塑造的冰原上。
高大的身影在无垠的白与黑之间,显得格外孤独。
脚下的冻土坚硬如铁,发出单调的“咔嚓”声,是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的伴奏。
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他厚重的衣物上,却无法让他感到丝毫寒冷。
这里的“冷”,源于他自身。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沿途的景象。
那里,原本可能是一片起伏的丘陵,如今被永恒的冰浪冻结,保持着当年力量爆发瞬间的汹涌姿态。
那里,几栋研究所的建筑残骸被整个冰封,如同琥珀中的昆虫,定格了毁灭前最后一刻的惊慌与混乱。
那里,一道深不见底的冰裂缝隙边缘,还残留着被极致寒气瞬间冻灭的岩浆痕迹,红与白的交锋界限,至今清晰可见。
每一处冰封的细节,都是一段往昔的回响,无声地撞击着他的记忆。
两年前。
就是在这里。
他与萨卡斯基,为了海军元帅之位,也为了彼此截然不同的正义理念,展开了那场持续十天十夜的死斗。
“库赞!你的优柔寡断,只会滋生更多的罪恶!绝对的正义,就需要绝对的力量来清除!”
赤犬的怒吼,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那熔岩化的巨大拳头,带着焚尽一切的意志,一次次轰击而来。
所过之处,冰层汽化,大地融化,连空气都在扭曲燃烧。
那是极致的“毁灭”之道,不容置疑,不留余地。
而他,则是一次次地掀起滔天的冰河,试图冻结那奔涌的岩浆,扑灭那焚世的火焰。
“萨卡斯基,过激的正义,本身就是在制造新的悲剧!”
他的寒冰,代表着“静滞”,是束缚,是冷静,却也带着一丝……犹豫。
十天十夜。
力量在疯狂对撞,体力在急剧消耗,信念在激烈交锋。
他从最初的试图说服,到后来的全力抗衡,再到最后的……筋疲力尽。
他能清晰地回忆起,萨卡斯基那缠绕着黑红色电弧的冥狗,突破他最后防御的那一瞬间。
极致的高温,并非仅仅作用于肉体。
那股灼烧一切的意志,更是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
左腿被岩浆彻底吞噬、汽化的剧痛,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席卷了全身。
但比肉体剧痛更深刻的,是信念之路被硬生生打断的茫然与沉重。
他输了。
失去了腿,也失去了贯彻自身正义的平台。
他躺在冰冷的废墟中,仿佛看到萨卡斯基接过元帅披风,
看着代表着“绝对正义”的旗帜将在海军本部高高扬起。
那一刻,他心中的某些东西,也随之彻底冻结了。
离开海军,并非只是一时冲动。
而是他意识到,在那个体系内,他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需要寻找新的答案。
行走在冰冷的废墟间,青雉伸出手,触摸着那光滑而冰冷的冰面。
寒气顺着指尖蔓延,但他毫无所觉。
“离开……是对的吗?”
他轻声自问,像是在问这片冰原,也像是在问自己。
跟随云影这支目的不明、却旨在颠覆旧秩序的队伍,
是找到了新的道路,还是另一种形式的逃避?
他不知道。
但他能感觉到,与云影等人同行至今,
所见到的世界政府的黑暗,所听闻的鱼人岛的悲剧,以及眼前这座岛屿隐藏的罪恶……
这些都让他那颗因败北而有些冰冷的心,重新跳动起来。
或许,正义并不一定要在体制内才能伸张。
或许,打破某些根深蒂固的枷锁,才能真正带来改变。
“萨卡斯基……你守护的,究竟是什么呢?”
青雉抬起头,望向岛屿深处,那座若隐若现的研究所轮廓。
莫奈的窥视,他并非毫无察觉。
凯撒·库朗……这个本该被关押的疯狂科学家——贝加庞克、文斯莫克·伽治等科学家的“前同事”,果然回到了这里。
而他的背后,似乎与Joker,也就是多弗朗明哥甚至凯多、bIG.mAm有关。
这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来,这里隐藏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青雉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过往的伤痛与迷茫,或许无法完全抹去。
但脚下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他以原海军大将的身份行走于此,不再是为了海军的正义,而是为了印证自己选择的道路。
为了弄清楚,这座岛上,究竟在进行着什么。
为了确认,自己离开海军,加入云影团队,这份抉择背后的意义。
他迈开脚步,继续向着冰原深处走去。
步伐,比之前更加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