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之后,哪吒才不安的看向敖丙。
与此同时,敖丙也能感受到车内压抑的氛围。
林深皱眉叹道:“难道是偷渡?不能啊?我小姨从小都不是个聪明人,也向来不会拿主意。听我妈说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我们去找贺彤。”正在开车的敖甲已马上拿了主意:“敖丙,打电话给贺彤,问清楚她的位置。哪吒,等下你负责在附近的餐厅订一个包房。至于林深,你……”
他轻叹了一声,还是说道:“看你吧。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请你的母亲一起来。毕竟她……”
林深点点头:“我明白。我这就和她说。”
话音落下,众人已开始各自忙各自的事,而敖甲也找了一个附近的停车场,先暂时停下。
还好,贺彤正好有空。于是一个小时后,众人一同聚在了一家环境还不错的中餐厅。
关上包间门后,倒也安静,方便谈事。
敖光和李靖都来了,敖闰以及殷素知也都在场。
林深坐在他的母亲身旁,低声安抚着她的情绪。但除了林深之外,其余每一个人的时间都很值钱,没有人会在意她是不是担心自己妹妹的消失,以及是否会因为与一群社会精英同坐一张桌前而感到局促。
敖闰略的长指甲轮番敲在桌上,显得她有些烦躁。但良好的职业素养仍然让她能够心平气和的问话。
“余悦悦女士,请你尽快回答我的问题。”
余悦悦有些紧张,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芸芸、芸芸她本来说已经安定下来,希望我这个五一到海城一游……”
林深皱眉看着她。
她看了一眼林深,显得有些局促,不免吞咽了一下,却还是如实说道:“其实之前深深也叫我来过,但我都拒绝了……自从深深的父亲走后,我们家的情况就一直不是很好,而且我又有心脏病……”
“那为什么这次余芸芸一叫你,你就来了?”敖闰完全不废话。性格强势如她,早已对这个唯唯诺诺的女人失去了耐心。
毕竟在她的世界中,女人本就与男人一样强大,为何非要依附于男人?
余悦悦终究是难以面对如此强势的敖闰,只能避开她犀利的目光,微微垂着眼眸,轻声说道:
“我知道她的意思其实是因为李明和去坐牢了,一个人照顾娜娜有些辛苦。芸芸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便想着我们几乎有着一样的遭遇……”
话说到这儿,一旁默不作声的林深突然冷哼一声:“什么叫一样的遭遇?父亲是因公殉职,李明和那种为了钱而诬陷他人、又是敲诈,甚至重男轻女到差点打掉娜娜的人凭什么与他相提并论?”
余悦悦愣了愣。不过一瞬间,就连眼圈都红了。她轻轻捏着林深的手掌,轻声说道:“别说了,别再说了……”
林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下来。
可敖闰和贺彤这两位眼神犀利的大律师仍然紧紧盯着她,叫她如芒在背,不得不将接下来的话都说出口:“我只是想,娜娜还小,需要人照顾。芸芸工作又忙,所以我可以稍微帮衬一下……”
“所以其实您是昨天到后联系不上她,才想起来打电话给我?”林深问道。他的语气之中充斥着失望之情。
敖丙抬眸看着他,却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余悦悦轻轻点了点头。
而贺彤却眉头紧蹙。
“想到什么了?”敖闰问道。
贺彤道:“余芸芸……如果非要牵强说她是为了偷渡,而把女儿托付给亲姐的话,似乎也说得通。”
余悦悦却马上高声打断了她们:“不可能!芸芸非常爱娜娜,怎么可能为了保住那么一点钱就偷渡?而且,而且……啊……”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嘴了什么,轻呼一声,马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而且什么?”敖丙问道。
所有人都从其中听出了端倪。
她紧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力摇头。
只有哪吒看向林深,冷声道:“不能请阿姨说出来么?”
林深轻叹了一口气,而坐在另一边的李靖却紧皱着眉头。
哪吒曾许诺过林深,只要他能在这件事上完全帮助到他和敖丙,将来毕业之后,就会考虑让林深进入李氏旗下的某外贸分公司。
就算为了这个机会,林深也会尽全力帮忙。更何况,他的父亲本就是正直的人,他也因此无论如何是看不上李明和那样的人的。
余悦悦回头看了一眼林深那不似一个二十岁青年该有的深沉的眼眸,终于是轻叹了一口气,决定全都说出:
“前些日子,芸芸探监的时候和李明和哭诉钱不够用,最终李明和说出了在他们老家门前的枣树下,埋着一个木盒,里头套着一个铁盒,而铁盒之中存放着几根金条。”
敖丙看着她,微微眯眼,却感到桌下握着的哪吒的手似乎有些紧张。
余悦悦继续道:“芸芸将其中两根金条卖掉,换了不少钱,在海城买了套小房子。我昨天来时,只有娜娜在家。她告诉我她妈妈每天都会打开保险柜去查看。”
众人全都凝神屏息,眉头紧锁。
若所料不差,余悦悦将要说出什么令人惊讶的消息。
“她从小都只用一个密码。听娜娜话说得有些神神秘秘的,我便也好奇,尝试着用那个密码打开了保险柜。”
她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李明和留下的金条是十根,她去黑市卖了两根用以买房和家用。剩下的八根,还老老实实的躺在保险柜中,一根都没少。都说穷家富路。她如果准备偷渡,怎么可能不带钱?”
话音刚落,贺彤一拍桌子直接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声道:“糟了!”
“怎么了,师姐?”敖丙明显被她这一举动吓蒙了。
与此同时,也能感受到哪吒握着他的手中沁出了滑腻的汗珠。
贺彤十分着急:“根据我这些年的办案经验来看,若我所料不差,余芸芸大概是遇到什么事了!”
说着,她几乎咬牙切齿的,狠狠瞪着余悦悦:“你为什么不早说!你这个蠢妇!”
余悦悦明显已经被吓到。暂且还没反应得过来,贺彤已再次怒吼:“如果昨天就发现,或许她还有救!现在已经超过24小时……不,可能是48小时,搞不好她已经遇难了!不行,我们得报警,马上报警!”
说话间,已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与此同时,李靖也急忙联系了曾经军校的同学。如今他们都已在各个部门担任要职。要打通其他关节想必不会太难。
而听到了这话的余悦悦早已哭成一个泪人,将脸庞埋在林深的怀中,林深轻声安慰着她。
她已经老了,不再能平和的面对生死的问题。此刻,她的儿子,这个刚刚成年不久的青年,大概已是她在这世间的唯一亲人,也是她家中唯一的顶梁柱。
待混乱过去后,李靖才轻咳一声,严肃道:“余芸芸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余悦悦摇了摇头:“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部都说了。”
李靖长长叹了口气。
敖光回头看他,问:“怎么?”
李靖道:“曾经吒儿被诱拐后,我们始终没有放弃调查。但在查到诱拐吒儿的那个人的第二天,他就消失了。”
“消失?”殷素知似是有所疑惑。
李靖点了点头:“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他死了。而死因,我猜大概是透露出了是受商氏所托,来做这件事。”
殷素知瞪大了眼:“怎么可能?商盛他……他……”
敖光沉声道:“并非不可能!或许你们还不知道,曾经哪吒去游乐园时,曾救过我儿敖丙。”
李靖和殷素知马上想起那天本是金吒带着哪吒去上厕所,结果回来的时候哪吒大哭着,身上还有不少伤,问他也不肯说。而一个月后,哪吒就被诱拐。
敖光继续道:“一个月后,哪吒被诱拐,而曾经那险些猥(、)亵我儿的人,也被控制,但因提供了精神疾病证明而被轻判。”
敖闰小声道:“大哥,丙儿还在……”
敖丙看向她,微微挑了挑唇角:“没事的,姑姑,我已经好了。我现在可以坦然的面对这件事了。”
敖闰这才有些不放心似的,点了点头。
敖光道:“因为以我当初与商盛的斗争几乎白热化的情况来看,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是商盛故意找人侵、犯我儿,想借此搞垮我。谁知事情被李氏三公子撞破,于是迁怒于他,将他诱拐。
上个月,我两个儿子和侄儿在同一辆车上时出车祸。也就是当天,我们决定重启当年这件案件的调查。
于是在丙儿住院期间,我去调查了那个人,但得到的消息是,他已经死了。就死在我儿出车祸的那天。你们说巧不巧?”
话说到这,李靖也忍不住冷笑一声:
“呵,还真是巧了。
当初我们去找哪吒时,曾找到他所在的那片山区,请了一个当地的司机。他带我们去了那片山区的所有村寨,唯独没去哪吒所在的那个小山村。
前些天我也去找过那个司机,但他也死了。死在了同一天,死因是突发恶疾。”
哪吒紧皱着眉头,连声音都在颤抖:“这些事一定有关联……商氏在灭口,他们眼见事情败露,便要所有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死……那么下一个会是谁……”
敖丙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别担心,李明和在坐牢,周锐夫妇也被控制起来了,他们现在是绝对安全的。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被湮没……”
贺彤却已拿起了自己的包,蹙眉道:“我只怕他们真的有本事对监狱之中的人下手。恕我不能奉陪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