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就在王锋准备带着泥鳅冲出掩体的瞬间，一发子弹精准地打在了他们前方三米处的冰瀑上！
坚硬的冰层爆开，碎冰渣“噼里啪啦”地溅了王锋一脸！
王锋那只准备踏出去的脚，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不是被吓住了。
他是被这一枪点醒了。
那不是警告。
毒牙的枪口，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他们这个方向！
王锋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刚刚那个冲锋的念头，根本就是毒牙用那群平民当诱饵，逼他做出的错误判断！
如果他刚才真的冲出去了，那条看似是捷径的冰瀑小路，就是一条长达五百米的死亡跑道！
他这个重伤员在毒牙的瞄准镜里，和一块移动的靶子没有任何区别！
“他……他在等我们出去……”
泥鳅也反应了过来，牙齿都在打颤。
“好一个鹰巢的首席大弟子。”王锋缓缓退回岩石后，胸口剧烈起伏。
冲动和愤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属于猎人的杀意。
他被耍了。
毒牙在两千米外，同时用两把枪锁定了两个目标：
一个是正在溃逃的大部队，用来制造恐慌和催促；
另一个，就是他王锋所在的这个断后阵地！
毒牙根本不在乎杀多少平民，他真正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幽灵”王锋！
“队长，那……那俺们现在咋办？”疯狗张也急了，“冲也不是，等也不是，老方他们可撑不住了！”
王锋看了一眼远处那片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开阔地，又看了看自己这只打着石膏、完全无法托举步枪的左臂。
不能冲。
不能等。
更不能在两千米外对狙。
既然如此……
“那就让他来。”
王锋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平静。
“让他来？”疯狗张一愣。
“他想猎杀我，为他师父报仇。这个诱惑比杀一千个平民都大。”
王锋的鹰眼在这一刻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一个让他以为必杀的机会。”
他一把抢过泥鳅背上的军用电台，用那只打着石膏的左手笨拙地按下通话键，对着话筒咆哮：
“李政委！老方！能听见吗？！”
电台那头传来李政委惊慌的声音：
“王锋！我们被钉死了！老方中弹了！敌人太远了，我们……”
“听我命令！”
王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吼断了他，“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所有人……立刻！全速！冲过那片开阔地！”
“什么？！”李政委的声音都变了调，“王锋你疯了？！这是让他们去送死！毒牙会把他们全杀了！”
“他不会！”王锋吼道，“他一个人一把枪，打不光一个师！他要的是制造恐慌！你现在立刻组织冲锋，要乱！要快！要像全军溃败一样！把所有的混乱和破绽全都暴露给他！”
“我……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王锋的额头青筋暴起，“这是唯一能让他分神的机会！我需要你制造的这场混乱，来掩护我的陷阱！执行命令！”
电台那头沉默了三秒钟，随即传来李政委咬牙切齿的回应：
“……我明白了！我这就组织！你……你保重！”
通讯切断。
王锋看向疯狗张和泥鳅。
“疯狗，你看到了吗？那边五百米外，”
王锋指向侧前方一处由几块巨石构成的天然掩体，“那里是这片山谷里看似最完美的狙击点。”
“队长，你是要……”
“对。我要过去。”
王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要当那个诱饵。毒牙在两千米外，他能打中老方，但打不中躲在石头后面的我。他如果想干掉我，为他师父报仇，他就必须——靠近我！”
他转头看向泥鳅，目光落在他那个塞得满满的背囊上：
“而你，和疯狗，去办另一件事。”
王锋指着那处完美狙击点侧面，一条被冰雪半掩、极其隐蔽的干涸沟壑：
“那是他靠近我的必经之路！泥鳅，把你所有的宝贝——h城缴获的炸药、捕鼠队留下的诡雷、所有的手榴弹——全都给老子埋进去！我要你把那条沟，变成毒牙的坟场！”
泥鳅的眼睛瞬间亮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队长，俺懂了！这叫陷阱套陷阱！跟猴子哥的一样！”
“疯狗，”王锋看向疯狗张，“你的任务，是保护泥鳅布雷。一旦毒牙不上当，或者他发现了陷阱，你就用你那挺机枪，给老子把那条沟打成马蜂窝！别管子弹！给老子往死里打！”
“好嘞！”疯狗张狠狠一拍大腿，“俺们俩，就给他准备一场烟花！”
“记住，”王锋最后叮嘱道，“在我开枪之前，你们两个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去吧！”
……
二十分钟后。
“砰！”
王锋在那个完美的狙击点，用他那只打着石膏的左手，极其笨拙地举起驳壳枪，朝着两千米外的毒牙打了一枪。
子弹无力地落在了半路上。
紧接着，王锋狼狈地从石头后面摔了出来，他的右肩故意露在外面，鲜血染红的绷带在白雪的映衬下刺眼夺目。
他仿佛耗尽了力气，瘫倒在岩石的缝隙里，只剩下一支步枪的枪管还顽强地伸在外面。
而在另一边，兵工厂的大部队，在李政委的嘶吼下，已经开始了死亡冲锋！
上千人乱哄哄地冲过开阔地，哭喊声、叫骂声响成一片，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
两千米外，毒牙的山顶狙击阵地。
毒牙井上三郎正享受着这场屠杀。
他透过那具昂贵的蔡司瞄准镜，冷笑着看着那些抱头鼠窜的苦力。
“一群可怜的支那猪……”
他刚想换个目标，却突然在镜头的边缘，捕捉到了王锋那狼狈的一枪。
“嗯？”
毒牙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迅速调整倍镜，锁定了五百米外的那个狙击点。
“是你……幽灵王锋！”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个在h城狙杀他师父的魔鬼！
他看到了那只打着石膏的左臂！他看到了那片刺眼的血迹！
毒牙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仇恨和狂喜冲昏了他的头脑！
“你受伤了！你重伤了！哈哈哈哈！”
毒牙发出了压抑的狂笑，“你这个杀了我师父的混蛋！你竟然连枪都举不稳了！”
他看着王锋瘫倒在岩石后，又看了看那群正在溃逃的大部队。
一个巨大的诱惑摆在了他面前。
是继续在这里屠杀这些无关紧要的平民？
还是……亲手去拧下那个重伤幽灵的脑袋，为鬼冢大佐献上祭品？！
毒牙只犹豫了三秒钟。
“h城的耻辱，今天，就在这里洗刷！”
他不再理会那群苦力，对他而言，王锋的命比一千个工人更重要！
两千米的距离，他没有把握一枪打死那个躲在石头后面的王锋。
他必须靠近！
毒牙收起狙击步枪，那双阴鸷的眼睛迅速扫过地形图。
他找到了。
那条干涸的沟壑，是通往王锋阵地侧翼的最佳路线，可以将距离缩短到三百米！
一个三百米的固定靶！
毒牙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像一条真正的毒蛇，悄无声地收起装备，滑下了自己的狙击点，潜向了那条他自以为安全的必经之路。
他没有注意到。
在他潜入那条沟壑的同时，在沟壑尽头的乱石堆里，疯狗张和泥鳅正交换着一个如同魔鬼般的笑容。
“鱼儿……上钩了。”
泥鳅轻轻地，拉开了第一颗诡雷的保险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