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鬼族分部的核心腹地。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阴森地宫,而是一座建造在巨大黑色山脉之上的宏伟城池,建筑风格诡谲,多以骸骨与黑石堆砌,终年笼罩在灰蒙蒙的瘴气之中。此刻,在城池最深处的主殿内,气氛却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敬畏。
永夜道君高踞于由不知名巨兽头骨雕琢而成的王座之上。他原本模糊的魔影此刻凝实了许多,虽然依旧看不清具体面容,但那对深邃如渊的眼瞳扫视下方时,带来的威压让所有鬼族强者都本能地躬身垂首,不敢直视。
他颇为满意地看着眼前这群将他从万古封印中释放出来的“仆从”。鬼族,这个种族的阴邪气息与他倒是相得益彰。
“尔等助吾脱困,此乃因果。”永夜道君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冰冷而威严,“吾既承诺庇护尔族,便不会食言。待吾恢复些许力量,自会为尔等扫清障碍,无论是那凌皇凌天,还是所谓的几大古族之人。”
为首的鬼族斗尊鬼厉,脸上堆满谄媚而卑微的笑容,上前一步,躬身道:“能为道君效力,是我鬼族无上荣光!道君刚刚脱困,想必需要滋补。我族已备下‘血食’,请道君享用,聊表心意。”
永夜道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微微颔首:“善。”
主殿旁的一处偏殿,这里已被改造成临时的囚牢与“餐厅”。浓烈的血腥味几乎化为实质,令人作呕。地面上,尚未干涸的鲜血汇成了小小的溪流,蜿蜒流淌。
数十个身影被强大的禁制束缚着,挤在角落。他们衣着各异,有的华贵,有的狼狈,但无一例外,脸上都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愤怒。
“鬼厉!你不得好死!我是凌族执事!你敢拿我当血食,凌天族长必将你鬼族夷为平地!!”一个穿着凌族服饰的中年男子目眦欲裂,疯狂挣扎咒骂。
“鬼厉!我乃陈族外戚长老!你如此行事,是想引发古族大战吗?!”另一人嘶吼道。
“我是王族之人!你鬼族是要自绝于中州吗?”
“鬼厉!你这个畜生!连依附你们的小族之人都不放过!你不得好死!”
甚至还有鬼族自己人惊恐地哭喊:“鬼厉大人!饶命啊!我对家族忠心耿耿啊……”
喧哗、咒骂、哭求之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绝望。
永夜道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偏殿门口,对眼前的惨状视若无睹。他目光扫过那些“血食”,如同在挑选食材。最终,他伸手虚抓,那名叫骂最凶的凌族执事便不受控制地飞入他手中。
“不——!”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永夜道君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掌心魔气一吐,那凌族执事的身躯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一身血肉精华连同斗气修为,瞬间被吞噬殆尽,只留下一具枯骨和满地流淌的鲜血。
他随手将枯骨扔开,又如法炮制,连续吞噬了数人。每吞噬一人,他周身的气息便凝实一分,那魔影似乎也清晰了一丝。
偏殿内的叫骂声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化为死寂的绝望和压抑的抽泣。所有人都面如死灰,看着那魔神般的身影,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来了。
永夜道君似乎“用餐”完毕,满意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喟叹,看也没看剩下的“食物”,身影缓缓消散在原地。
鬼厉这才从殿外阴影中走出,脸上带着漠然的笑容,仿佛刚才被吞噬的只是无关紧要的牲畜。他挥了挥手,对候在一旁的鬼族守卫淡淡道:
“把这里清理干净一点,血迹都冲掉。后面,还好陆续‘上菜’呢。”
守卫身体微颤,连忙躬身应道:“是,鬼厉大人!”
……
与此同时,源城,楚家大门外。
气氛与鬼族的血腥压抑截然不同,带着淡淡的离愁。
萧焰一身黑袍,身姿挺拔,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伤势已然痊愈,气息更显内敛深沉。他朝着前来送行的楚炎和楚玉拱了拱手:
“楚老爷子,楚玉姑娘,送到这里即可。此番多谢老爷子照顾,萧焰铭记于心。”
楚炎脸色凝重,拍了拍萧焰的肩膀:“萧焰小友,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深海秘境之事,关系重大,老夫已通过特殊渠道,将所见所闻,尤其是关于那永夜道君的消息,密报给了南荒王薛阙大人。你此去历练,前路艰险,尤其是那魔头已然脱困……千万,千万保重!”
萧焰能感受到楚炎话语中的关切与沉重,他郑重点头:“老爷子放心,萧焰晓得轻重。也请您放心,今日之言,萧焰绝不敢忘。他日楚家若有难处,烽火所至,萧焰必倾力来援!”
这是他对楚炎,也是对楚家的承诺。
楚炎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老夫信你!”
一旁的楚玉,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裙,更衬得肌肤如雪,容颜清丽。她看着萧焰,美眸中蕴藏着千言万语,有不舍,有倾慕,更有知其心中已有他人的黯然。她最终只是轻声道:“萧焰大哥……一路小心。”
萧焰看向她,目光清澈而温和,点了点头:“楚玉姑娘,保重。”
没有过多的儿女情长,萧焰再次对楚炎抱拳一礼,随即转身,大步离去。阳光洒在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坚定而决绝,走向那未知却注定波澜壮阔的远方。
楚玉望着那道身影,直到消失在街道尽头,才轻轻叹了口气。
楚炎看着孙女失落的模样,也是无奈摇头,心中暗道:“雏鹰终须翱翔天际。只是这天下,恐怕真的要因这小子,掀起滔天巨浪了……”
……
与此同时,南荒权力核心,南荒王府。
一间古朴肃穆的书房内,身着便服、面容儒雅却自带威严的南荒王薛阙,看完了手中由特殊渠道加急送来的密信。信是楚炎所写,详细描述了深海秘境中的经历,重点提到了上古魔头永夜道君的脱困,其半步帝境的可怕本质,以及萧焰获得帝器锁魔枪等关键信息。
薛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信纸,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信中所言,任何一条都足以在大陆掀起轩然大波,尤其是牵扯到一位可能危及整个世界的上古魔头。
最终,他缓缓抬手,指尖一缕看似微弱、却蕴含着火系法则本源的斗气悄然浮现。信纸无火自燃,橘红色的火苗迅速吞噬了上面的每一个字迹,化作一小撮灰烬,飘落在桌角的玉质香炉之中,与其中的香灰混为一体,再难分辨。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向王府外繁荣的南荒大地,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虚空,看到那潜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汹涌暗流。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就仿佛,从未收到过这封足以改变大陆命运的信件。
一切,风平浪静。
然而,在这位统治南荒的王者心中,是否也如其表面一般平静,就无人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