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星之外,时空仿佛凝滞,又仿佛在以某种超越感知的速度流淌。林珑盘坐于一块巨大的、被星辰之力淬炼得光滑如镜的陨石上,周身笼罩在淡淡的星辉之中。她已在此镇守三载,看着脚下那巨大的蔚蓝色修真界星球,围绕着炽热的太阳完成了三次完整的公转。
这三载,是血与火淬炼的三载。虫洞空间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时不时便有强大的魔族撕裂空间,蜂拥而出。其中不乏相当于破虚境界的魔帅、魔尊,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形如巨蜥,背生骨刺;有的如同扭曲的阴影,吞噬光线;有的则是纯粹的能量聚合体,散发着腐蚀神魂的波动。
林珑始终站在防线的最前沿。她的万剑归宗早已脱离了剑招的范畴,心念所至,星辉便是她的剑,真空便是她的域。她不再需要刻意引动,星辰之力仿佛已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如臂指使。每一次战斗,都伴随着她对体内那团清冷光团更深的感悟,以及对魔族修为更高效的吞噬与转化。
她的气息,在这无休止的征战与吞噬中,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攀升着,早已超越了元婴期的极限,触及到了一个玄而又玄的屏障。
这一日,当又一波魔族被击退,战场暂时陷入沉寂时,林珑心有所感,并未返回死星堡垒,而是就地盘膝,闭上了双眼。
她体内的元婴,此刻已凝实如琉璃,内部仿佛自成一界,有微缩的星河在其中缓缓流转。那团清冷的光辉,与元婴的交融愈发紧密,如同星辰的核心。
“破虚,并非破碎虚空,而是……洞察虚妄,身合宇宙之‘虚’。”
一个明悟在她心中升起。
刹那间,她周身原本内敛的星辉骤然爆发!但这一次,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向内坍塌!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微型的、引力惊人的星辉黑洞!
周遭万里内的宇宙能量,无论是残存的灵气、逸散的魔气,还是无处不在的星辰辐射、暗物质流,甚至包括微弱的光线,都被这股强大的引力蛮横地撕扯、吞噬,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她的身体仿佛化为了宇宙的奇点,无穷无尽的能量被压缩、提炼,融入元婴,融入那团清冷光辉。元婴内部的微缩星河骤然加速旋转、膨胀,最终与她的肉身、神魂彻底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没有惊天动地的雷劫,因为她的突破,是自身法则与宇宙法则的共鸣与融合,是“道”的认可,而非“力”的考验。
当一切异象平息,林珑缓缓睁开双眼。
她的眼眸,不再是简单的清澈或冰冷,而是化为了两汪深不见底的星璇,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奥秘。她周身的气息变得缥缈而浩瀚,与这片无垠星空再无隔阂。心念微动,便能感知到脚下修真界的引力脉络,感知到遥远星辰的呼唤。她清晰地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已能凭借自身力量,自由往返于修真界与星空之间,甚至……踏上前往其他生命星辰的旅程。
破虚境,成!
恰在此时,远处的虫洞空间再次剧烈波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漆黑的漩涡疯狂扩张,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流般喷涌而出!
这一次出现的魔族,数量之多,实力之强,远超以往!密密麻麻,几乎遮蔽了星域,其中达到破虚境界的魔气波动,竟有十余道之多!为首的更是一头身高千丈、生有三颗狰狞头颅、浑身覆盖着暗金色魔鳞的 “三首魔龙王”,其气息赫然达到了破虚巅峰,半步飞升的层次!
烈阳宗镇守在此的半步飞升老祖,一位浑身燃烧着熊熊金色烈焰的赤发老者——烈阳尊者,脸色骤变,感受到那十几道破虚魔尊的恐怖威压,以及那三首魔龙王带来的窒息感,他毫不犹豫地捏碎了一枚紧急传讯玉符,神念如同惊雷炸响,传遍整个死星防线:
“魔潮!前所未有之魔潮!速请飘渺仙宗道友来援!快!”
然而,还没等援军抵达,那道新晋破虚的白色身影,已然动了。
林珑悬浮于魔潮之前,白衣在狂暴的魔气中纹丝不动,星璇般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那密密麻麻、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魔族大军,最终落在了那体型最为庞大的三首魔龙王身上。
“嘶——!新鲜的血食!人族破虚!吞噬了你,本王必能踏入飞升魔境!”三首魔龙王中间那颗头颅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说的是清晰的人族语言,充满了贪婪与残忍。它左侧的头颅喷吐出冻结灵魂的幽冥吐息,右侧的头颅则凝聚出扭曲空间的毁灭魔光。
另外十几头破虚魔尊也纷纷发出恐吓的嘶吼,魔威联合在一起,如同无形的巨浪,朝着林珑碾压而来,试图摧毁她的意志。
“人族女娃,跪下臣服,可免神魂俱灭之苦!”
“你的血肉,将是我等最美味的资粮!”
“区区新晋破虚,也敢挡我魔族兵锋?不自量力!”
魔音灌耳,魔威滔天。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破虚修士心神失守的阵仗,林珑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朱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魔族的意识深处:
“聒噪。”
话音未落,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动作。
以她为中心,一片无法形容其广阔的星河剑域,无声无息地展开!
这一次的剑域,不再是淡蓝色的星辰剑气,而是化作了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法则之网!仿佛将一片完整的宇宙星空规则,强行覆盖了此方城域!
剑域之内,星辰生灭的轨迹即是剑痕,空间本身的波动即是剑鸣,时间的流速仿佛都发生了改变!
那十几头咆哮的破虚魔尊,包括那不可一世的三首魔龙王,在剑域展开的瞬间,所有的动作、所有的魔功、所有的嘶吼,全部僵滞!它们惊恐地发现,自己与魔域的联系被彻底切断,周身的魔气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飞速消融,连构成它们魔躯最基本的能量结构,都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要解体!
它们想挣扎,想反抗,却连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自身的存在,被那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星辰法则一点点地……分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状。
在昆元子、玉虚子率领飘渺仙宗援军刚刚踏出传送阵,以及烈阳宗修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十几头凶威赫赫的破虚魔尊,连同那庞大的三首魔龙王,就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炼炉的冰块,从最微观的层面开始,魔躯、魔魂、魔元……一切构成它们存在的物质与能量,都被那恐怖的星河剑域精准地、彻底地分裂成了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如同尘埃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真空之中。
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没有一丝血污,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虫洞还在缓缓旋转,但涌出的低阶魔物似乎都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傻了,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飘渺仙宗这边,所有人都石化了。
昆元子张着嘴,手指颤抖地指着那片空无一物的星域,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刚……刚才……那是……十几头……破虚魔尊?还……还有一头半步飞升的魔龙王?”
一位同来的元婴长老使劲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我是不是还没睡醒?破虚魔尊……砍瓜切菜……不,瓜菜还能留下点渣呢……”
玉虚子这位飞升期大能,此刻道心也忍不住剧烈震动,瞳孔微缩。他能做到同样的事情吗?能!但绝对无法如此轻描淡写,如此干净利落,如此……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尘埃!这丫头对星辰法则的领悟和运用,已经到了何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她才修仙多久?满打满算,不到五年啊!五年破虚,挥手灭杀同阶如蝼蚁?!这已经不是天才妖孽可以形容了,这简直是……
就在飘渺仙宗众人集体怀疑人生之时,烈阳尊者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林珑面前。这位脾气火爆、向来眼高于顶的半步飞升老祖,此刻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对着林珑就是深深一揖,神念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敬佩与……讨好:
“林珑尊者!神通盖世!法力无边!今日一见,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夫……不,晚辈烈阳,今日算是开了眼了!有尊者坐镇于此,何愁魔患不平?我烈阳宗上下,愿唯尊者马首是瞻!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他身后的烈阳宗弟子也纷纷躬身,神念齐声高呼:“愿唯林珑尊者的马首是瞻!”震得周围的陨石都在微微发颤。
这番毫不掩饰的马屁,听得飘渺仙宗众人尴尬不已,脚趾都能抠出一个大洞了。昆元子更是嘴角抽搐,不忍直视。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林珑并没有露出厌恶或疏离的神色。她那星璇般的眼眸中,反而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满意?她似乎很享受这种被强者由衷认可和推崇的感觉。
她的目光越过还在滔滔不绝表达敬意的烈阳尊者,落在了刚刚赶来、脸色复杂的玉虚子身上,眼眸顿时一亮。
她身形微动,瞬间出现在玉虚子面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对着玉虚子,露出了一个清浅却意味深长的笑容:
“玉虚祖师,您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