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深蓝实验室核心会议室。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当陈北玄平静地宣布了“灰烬”已完成平台搭载测试的消息时,尽管众人早有心理准备,一股刺骨的寒意依然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平台搭载,意味着技术成熟度发生了质变。它不再是一个概念或实验室样品,而是已经具备了在真实战场上投射和运用的能力。这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被握在了敌人的手中。
“‘野火’不再只是预警,它已经烧到了我们的家门口。”陈北玄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我们取得的每一点进步,现在都面临最严峻的考验。我们,已经站在了决定成败的临界点上。”
没有激昂的动员,没有空洞的鼓励,只有对现实最冷酷的陈述。而这,比任何口号都更具冲击力。
“我们没有退路,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按部就班。”陈北玄的目光扫过赵磊、苏桐、崔浩以及各路径负责人,“从现在起,‘后羿’与‘火种’计划,进入 ‘临界’状态。我要的,不是按计划推进,而是不计代价,寻求突破!”
他下达了一系列打破常规的指令:
1. 资源无限倾斜:暂停集团内部所有非核心研发项目,将人力、物力、财力优先保障“后羿”与“火种”。启用最高级别的紧急采购通道,不惜成本获取所需的最尖端原材料和设备。
2. 并行路径极限冲刺:“后羿”三条路径不再仅仅是技术备份,而是要以“唯一解决方案”的标准,各自向性能极限发起总攻。path A(“神盾”)必须在现有陶瓷体系上,寻求短期内性能再提升20%的方案;path b(“精卫”)依托界面突破,加速向实用化块体材料迈进;path c(“夸父”)聚焦于最具潜力的稀土掺杂体系,力争在热稳定性上取得阶跃式突破。
3. “火种”强制介入:“火种”实验室不再仅仅是探索。其基于“灵枢”技术制备的、具有能量转化功能的微型原型结构,将被强制要求与“后羿”各路径的样品进行“粗暴”集成测试,即使失败,也要摸清耦合的底线和可能性。
4. 风险阈值提升:允许进行更高风险、更高不确定性的实验。对于可能损坏昂贵设备或存在一定安全风险的方案,在充分评估后,可特批进行。时间,成为了比成本和风险更宝贵的资源。
整个719厂,尤其是深蓝实验室,如同一个精密的战争机器,被推到了最高档位,发出了超负荷运转的轰鸣。
path A区域,那台“炎龙”热等静压炉几乎是以自杀式的节奏在运行,尝试着各种超出原设计规范的极端烧结曲线,炉体监测警报频繁响起,工程师们守在旁边,手心捏汗。
path b联合小组,在界面突破的基础上,开始尝试制备更大尺寸的非晶-陶瓷复合装甲模块。他们放弃了保守的层层验证,直接挑战小型靶板的制备,失败率极高,但他们需要尽快获得可用于实弹测试的样本。
path c团队则如同疯魔般,对几种候选稀土元素进行着近乎穷举式的掺杂实验,实验室里弥漫着各种稀土氧化物粉末特有的气味。
而“火种”实验室,压力更大。崔浩团队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将“灵枢”技术的稳定性和效率再提升一个台阶,以满足制备更复杂、更大尺寸功能结构的需求。他们几乎是住在了设备旁,困了就轮流在旁边的行军床上眯一会儿。
苏桐作为“界面工程”和“火种”应用的关键协调人,在各个团队之间穿梭,眼睛因为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但她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处理着海量的技术信息和协调需求。
陈北玄更是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节点,处理着从技术难题到资源调配,从高层问询到外部博弈的所有事务。他的办公室灯光常常亮到深夜,林雪送来的加密情报和进展报告堆满了他的案头。
在这种极限压力下,人的精神和体力都逼近了极限。有年轻的研究员在连续工作数十小时后晕倒在实验台前;有工程师因为设备在关键实验中意外故障而情绪崩溃;团队之间也难免因为资源争抢和进度压力而产生摩擦和争执。
但没有人提出放弃。一种悲壮而坚定的氛围笼罩着这里。每个人都清楚,他们正在书写的,可能是一段历史,也可能是一曲挽歌。他们与远方那已然点燃的“野火”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却决定命运的竞速。
临界点,既是毁灭的边缘,也可能是新生的开端。所有的智慧、汗水、毅力,都在这一刻被压缩、点燃,期待着那石破天惊的爆发。深蓝实验室,这台开足马力的引擎,正轰鸣着,冲向那个未知的、决定一切的——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