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心灵的港湾，本应该是让人感到温暖的地方。
但对孙嘉祥来说，家，只会让他觉得压抑，甚至是痛苦。
下了晚自习，他站在家门口，心情十分沉重，几次想要开门，却都在犹豫。
有时候他真想，和其它同学一样住校，这样就能离这个家远一些了。
他对这个家的感情，很复杂。
有时爱，有时恨，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以前，每次放学，他都会高高兴兴的回家，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让他感到压抑，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正在他踌躇间，房门忽然打开，母亲出现在他面前。
“回来了啊，怎么不进门呢？”
孙嘉祥的母亲叫魏春芳，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穿着朴素，但很干净，给人一种精明，却又很强势的感觉。
孙嘉祥连忙掩饰脸上的表情，“我，我刚回来，正要开门呢。”
他不敢让母亲看到他低落的样子，如果母亲知道他不仅不想回家，甚至还怕回家，一定会很失望，很伤心吧。
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离世了，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他拉扯大。
他很敬重自己的母亲，也感激母亲，能够体谅她的不容易。
正因为如此，他不希望母亲因为他伤心，或者是失望。
“那快进来吧。”
魏春芳站在一旁，给儿子让路。
孙嘉祥小心的走进去，从外表看，他没什么异常，但心里，却悬着一根丝线，那丝线仿佛随时都会崩断。
魏春芳关上门，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儿子，问道，
“怎么样了，儿子，上次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吧？”
听到母亲的话，孙嘉祥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
母亲所说的考试，其实只是一次普通的随堂测验，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考试。
但自从上高中之后，母亲对他的学习就非常重视，关心他每一次考试的成绩，不管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
母亲对他的任何事情都很关心，但这种关心，真的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魏春芳看着儿子的脸，隐约猜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住。
感觉到母亲的变化，孙嘉祥小声说道，“出，出来了。”
“多少分？”
“93分，总分120。”
魏春芳皱了皱眉，“怎么才这么点？你可是才上高一啊，这么下去怎么行！”
“太粗心了，做错了几道题，我下次会注意的。”
“什么粗心，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哪有什么粗心不粗心的，难道高考的时候你还能说是粗心吗？”
魏春芳并不认可儿子的借口。
的确如此，考试考不好，大部分情况都是知识点掌握不牢固，跟粗心不粗心的没多大关系。
孙嘉祥也知道，这确实只是自己的借口，他低着头，没有反驳。
他几乎不会反驳他的母亲，因为这会让母亲感到伤心，难过。
“你能跟妈说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魏春芳拉着儿子，在客厅的沙发坐下，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一些。
她也能感觉到，儿子最近变了不少，不爱说话了，总是心不在焉的，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这才是他考试没有考好的原因。
孙嘉祥看了眼母亲，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他不是没有说过，而是说了也没用，反而会让母亲伤心，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没事，就是最近状态不太好，不过没事的，下次我一定会考好的。”
魏春芳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考试的事儿，一次小考试，没考好也没关系，这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你的态度！
妈能感觉到，你最近在学习上，根本就没有上心。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嘉祥只是低头，不说话。
的确，他最近确实没有心情学习，原因也很简单。
但他不可能跟母亲说，也没法说。
看着儿子的样子，魏春芳叹了口气，“每次问你话，你就这个样子。
你是我儿子，有什么不能说的？”
但孙嘉祥还是用沉默应对，正因为是母子，所以他才不能说。
魏春芳问道，“是不是又开始打游戏了？”
“没有，我早就不玩游戏了。”
魏春芳愁容满面，“你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了啊。
你现在都上高一了，再过几个月就该上高二了。
也就两年多，就该高考了。
现在是你人生最关键的时刻，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放松。
就我们家的条件，你要是考不上大学，以后该怎么办！”
魏春芳越说越是生气，“你爸走得早，妈一个人把你拉扯大，有多不容易，你应该也看得到。
我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起床，给你做饭，然后去上班，干一天活，晚上才能回家，难道我不累吗？
我才四十多岁，就已经一身病。
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能给你营造一个好的环境，能让你好好学习。
希望你将来能考个好大学，有出息，能不像妈这么累。
咱家虽然穷，我赚钱虽然不容易，可是，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我就算是自己不吃不喝，也都给你最好的。
可是，妈为你付出了全部，你就这么回报我吗？”
孙嘉祥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而又自责。
母亲的话，他无法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母亲确实为他付出了全部。
她没有很高的文化，但很勤劳，她在一家家政公司工作，业余时间，也在做一些兼职。
任何能赚钱的机会，她都不会错过。
母亲身上的衣服，都是很廉价的地摊货，吃穿用度也都很节省。
但关于他的事情，母亲从来没有节省过。
他身上的衣服，鞋子，虽然不是什么高档货，但跟身边的任何同学比起来，也都不差。
母亲只要有空，都会给他做饭，他爱吃什么，母亲就做什么，从不会在乎价格。
母亲对他的好，毋庸置疑，因为母亲几乎将一切能给他的，都给了他。
孙嘉祥的眼睛变得湿润，“对不起，妈，我会努力的。”
“希望吧。”
魏春芳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对面的你张姨家的女儿，就比你大一岁，多懂事。
你张姨都不怎么管她，每天该学习就学习，次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
她还是个女孩，家庭条件也比你好她都能这么努力，你怎么就不行呢。
妈不求你也这样，但你至少要好好努力吧。
你上初中的时候，成绩虽然不是拔尖的，但至少也知道用功，怎么上了高中，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魏春芳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似乎是对儿子失望到了极点。
这让孙嘉祥也感到痛苦，母亲将一切都给了他，但他还是让母亲失望了。
“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你已经让我失望的太多了。
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妈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但是，你怎么就不能听话呢？”
魏春芳的话，像是一根尖刺，反复的刺着孙嘉祥的心脏。
他感到胸口隐隐作痛。
母亲为他付出了一切，可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让母亲失望。
他真的不是东西！
母亲对他的这种无私的，不计回报的爱，他承担不起。
这种爱，让他感到沉重，甚至是痛苦，他几乎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或许，他真的应该将那些憋在自己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妈，我有时候觉得，觉得……”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您确实对我很好，我也很感激，但是，您这么做，真的让我很有压力。
这种压力，让我感到很痛苦，也当我很压抑。
您不用对我那么好，您可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我……”
“你说什么！”
魏春芳打断了儿子的话，“我做的一切是都为了你，你就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