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管道内壁粗糙而湿滑,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三人靠着战术头盔上的照明和夜视功能,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管道几乎是垂直向下的,内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有可供攀援的凸起结构,但上面布满了滑腻的苔藓,显然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他们取出随身携带的特制登山绳,恺撒将绳扣牢牢固定在管道入口处一个看起来还算结实的金属环上,然后率先抓住绳索,双腿蹬着管壁,开始向下滑降。
楚子航紧随其后,动作干净利落。
轮到路明非,他抓着冰冷的绳索,探头往下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咽了口唾沫,开始了他标志性的碎碎念
“我说……这玩意儿靠谱吗?这绳子不会年头比我还老吧?万一断了,咱们是不是就直接快进到任务失败,连‘引信’都省了?”
他一边嘟囔,一边笨手笨脚地往下爬,动作看起来远不如前面两位那么矫健,甚至有点手忙脚乱,嘴里还不停
“这鬼地方,连个安全绳都没有质检报告的吗?差评!必须差评!等回去……呃,如果能回去的话,我一定要去消费者协会投诉沃尔夫家族,提供的什么劣质装备……”
在前面下滑的恺撒听着后面传来的、在封闭管道里显得格外清晰的抱怨声,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他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和……极其隐蔽的费解。
他明明能感觉到,旁边这个家伙在某些瞬间会流露出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近乎本能的精准和反应速度,甚至偶尔会让他产生一种面对远超自己对手的错觉,虽然这家伙确实比自己厉害就是了,自由一日上他给自己锤的是疼的很。
可这家伙偏偏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贪生怕死、絮絮叨叨的衰样,演技浮夸得令人发指。
他到底在隐藏什么?还是说……这只是他某种恶趣味的伪装?
恺撒压下心中的疑虑,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他集中精神,关注着下方的黑暗和周围环境的任何细微变化。
随着他们不断下降,深度估计已经超过了五十米,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冰冷,那股铁锈味中似乎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而腐败的气息,让人隐隐不安。
突然——
毫无征兆地,他们所在的这段管道内壁上,那些原本黯淡无光、与金属锈蚀融为一体、几乎难以辨认的古老刻痕,猛地亮了起来!
幽蓝色的光芒如同苏醒的毒蛇,瞬间沿着错综复杂的纹路蔓延开来,构成一个覆盖了整段管壁的巨大炼金矩阵!
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闪烁,散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
“小心!”
楚子航的警告声短促而急促。
但已经晚了。
一股强烈的、高频的振动以炼金矩阵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物质本身的共振。
空气在尖啸,金属管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几乎在共振发生的同一瞬间,路明非就感觉到手中紧握的绳索传来一阵极其不祥的、如同琴弦即将崩断般的剧烈颤抖。
他瞳孔骤缩,意能几乎本能地就要涌出护住绳索,但理智告诉他不能。
在恺撒和楚子航面前暴露意能,后果可能比摔下去更严重。
“咔嚓——嘣!”
一声清晰的、令人心脏停跳的断裂声响起。
固定在顶部的绳索,在这股针对性的强力共振下,毫无悬念地从中崩断。
“我靠!!”
路明非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失重感瞬间攫取了他。
三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朝着下方无尽的黑暗直坠而下。
恺撒在绳索断裂的瞬间,反应快到了极致。
他猛地拔出狄克推多,试图将猎刀插入管壁以减缓下坠之势,但管壁内那层滑腻的苔藓和坚硬的金属让刀尖只是划出了一串刺目的火星,根本无法着力。
楚子航同样试图用村雨刺入管壁,结果亦然。
完了!这是要摔成肉泥了?!
路明非脑子里一片空白,恐惧让他几乎要尖叫出声。
然而,就在路明非想要使用移形换影时。
预想中粉身碎骨的撞击并没有到来。
噗通!噗通!噗通!
三声沉闷的、带着水汽的落地声几乎是接连响起。
路明非感觉自己砸在了一片相对柔软、但依旧坚硬的东西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浑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疼。
他蜷缩着身体,龇牙咧嘴地倒吸着冷气。
“呃……”
“咳……”
旁边也传来恺撒和楚子航压抑的闷哼声,显然这一下摔得都不轻。
几秒钟后,视觉适应了黑暗,路明非才勉强抬起头,环顾四周。
他们似乎是掉在了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褐色菌类植物覆盖的“垫子”上,这些菌类厚厚的,富有弹性,这才缓冲了他们下坠的大部分力道。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甜腻腐败气味的源头,正是这些巨大的菌类。
而他们头顶,那个断裂的绳索晃晃悠悠地垂落下来,距离他们……大概只有两三米的高度。
路明非:“……”
恺撒:“……”
楚子航:“……”
三个人都沉默了。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结果……就这?
“咳咳……”
路明非第一个打破沉默,他揉着差点摔成八瓣的屁股,呲牙咧嘴地站起来,忍不住又开始吐槽
“搞什么飞机啊!弄那么大阵仗,又是发光又是共振的,结果就为了把我们摔个屁股墩儿?!这亲王老爷的恶趣味也太低级了吧?!还不如直接放个钉板实在!”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发出几声轻微的“咔吧”声。
刚才落地的瞬间,在极度的恐惧和本能驱动下,他身体的肌肉记忆似乎自动做出了一系列极其细微的调整
屈膝、团身、滚动卸力……动作流畅而隐蔽,几乎是在接触“菌毯”的瞬间就完成了,这才让他虽然感觉浑身疼,但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严重伤害。
这种近乎本能的、高超的坠落应对技巧,与他平时表现出来的笨拙形成了鲜明对比。
恺撒和楚子航也相继站了起来。
两人都是身经百战,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虽然摔得气血翻涌,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恺撒拍了拍作战服上沾着的菌类孢子,脸色阴沉地看了看头顶那截断绳,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楚子航则更加直接,他走到管道壁旁,用手摸了摸。
这里的管壁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变成了粗糙的、带着湿气的岩石。他们似乎是掉到了管道系统的某个分支或者底部连接处,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那些发光的菌类提供了微弱的光源,勉强能看清周围怪石嶙峋的景象。
“我们偏离预定路线了。”
楚子航冷静地判断道。
路明非还在那里揉着腰,嘴里不闲着
“何止是偏离啊师兄,咱们这简直是免费体验了一把垂直过山车,还是无安全带版本的!我说那炼金陷阱是不是年久失修,功率不足了?怎么没把咱们直接传到亲王床头……”
他话音未落,突然,旁边一片巨大的、如同伞盖般的荧光蘑菇后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两个扭曲的身影猛地扑了出来。
是两只形似蜥蜴、却长着类人手臂、爪牙锋利的死侍。
它们似乎是被坠落的声音吸引过来的,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张口就朝着离得最近的路明非咬来。
“小心!”
恺撒的警告声再次响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路明非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是想都没想,身体就先动了。
在那一瞬间,他平时那副‘节能模式’瞬间消失无踪,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左侧那只死侍的扑击,侧身、进步、沉肩。
动作快如闪电,精准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
“嘭!”
一声闷响,他的肩膀如同铁锤般重重撞在死侍相对脆弱的胸腹部位。
那看似瘦弱的身躯里爆发出的力量远超想象,竟然将那只体型比他大上一圈的蜥蜴死侍直接撞得向后踉跄,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同时,他的右手如同鬼魅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右侧那只死侍挥来的利爪手腕,五指如同铁钳般扣紧,猛地向下一拗。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死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另一只爪子疯狂地抓向路明非的面门。
路明非脑袋一偏,躲开这凶狠的一抓,扣住对方手腕的手顺势向下一拉,同时左膝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向上狠狠顶去。
“咚!”
膝撞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死侍的下颚上,巨大的力量让它整个脑袋都向后仰去,猩红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距,软软地瘫倒在地。
而这时,被撞开的那只死侍才刚刚稳住身形,嘶吼着再次扑上。
路明非看都没看,仿佛背后长眼一般,一个干净利落的后旋踢,脚后跟带着破风声,精准地命中其太阳穴位置。
“噗!”
如同熟透的西瓜被砸碎的声音。
那只死侍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歪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超过三秒。
等恺撒的狄克推多刚刚出鞘一半,楚子航的村雨才拔出一寸,战斗已经结束了。
路明非站在原地,微微喘了口气,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然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脸上瞬间又换上了那副惊魂未定的表情,拍着胸口,用夸张的语气叫道
“哇!吓死我了!怎么还有埋伏啊!幸好我反应快,不然就交代在这了!两位大佬你们没事吧?”
恺撒和楚子航:“……”
两人看着地上两只死状凄惨的死侍,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一副“我好害怕求保护”样子的路明非,眼神都变得极其复杂。
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狠辣精准,尤其是那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和反应速度,那更像是……一种烙印在骨子里的、千锤百炼的杀人技。
只能说不愧是s级……
恺撒缓缓将狄克推多插回刀鞘,冰蓝色的眼眸深深看了路明非一眼,没有戳破,只是淡淡地说
“没事,继续保持警惕。”
楚子航也默默收刀入鞘,目光在路明非那看似毫无破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开始检查周围环境,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路明非心里暗暗叫苦。
完了完了,刚才情急之下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虽然用了一点意能但不会被看出来了吧?
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惊慌,凑到楚子航旁边,假装一起观察环境,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故意摔一跤或者被划伤一下,显得更真实点……
不过这些也只是小插曲罢了。
三人进行短暂的休整
在对路明非那惊鸿一瞥般身手的沉默审视后,三人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当前的首要任务
寻找通往核心区域的路径上。
这个因陷阱而意外坠落的菌类洞穴,空气污浊,光线晦暗,唯一的出路似乎只有前方那条更加狭窄、被扭曲虬结的树根和发光苔藓覆盖的天然甬道。
恺撒打头,狄克推多已然出鞘,反握在手中,冰蓝色的眼眸在战术头盔的微光下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每一个阴影。
楚子航紧随其后,村雨虽未出鞘,但他整个人的状态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以爆发出雷霆一击。
路明非则缀在最后,表面上依旧是一副东张西望、紧张兮兮的模样,但意能场早已如同最细腻的蛛网般悄然铺开,感知着周围任何细微的能量流动和生命迹象,同时内心疯狂祈祷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甬道蜿蜒向下,坡度陡峭,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和盘根错节的菌类根系,行走起来十分艰难。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以及偶尔从岩壁渗水滴落的“嘀嗒”声,更衬得这片地下世界死寂非常。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的甬道似乎开阔了一些。
恺撒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右侧的岩壁,原本只是警惕可能存在的危险。
但下一刻他的动作猛地顿住,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God…”
一声近乎叹息的低语从他喉间溢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楚子航和路明非立刻警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恺撒已经抬起了手臂,战术手电筒的强光光束“啪”地一声打在了那片岩壁上。
光柱撕裂了亘古的黑暗,照亮了一片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那不是粗糙的、天然的岩石表面,而是一面被精心打磨得光滑如镜的巨大石壁。
石壁上,覆盖着色彩斑斓、规模宏大的壁画。
尽管经历了无数岁月的侵蚀,色彩有些剥落模糊,但壁画的主体依然清晰可辨。
那并非人类已知的任何一种艺术风格,线条狂放而古老,充满了蛮荒、神秘而又无比强大的气息。
壁画描绘的,是战争。
是……龙族的战争!
无数的身影在壁画上厮杀、咆哮。
有身披厚重骨甲、如同山峦般庞大的巨龙,有利爪撕裂天空、带起风暴的飞龙,更有许多形态扭曲、介乎龙与人之间的奇异生物,它们使用着各种匪夷所思的武器和能力,战况惨烈至极。
“这是……”
楚子航上前一步,冷静的眼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他仔细审视着壁画的细节
“看那里的徽记,还有那个主导战争的龙形……风格特征符合古籍中关于黑王尼德霍格直接统治时期的描述。这上面记载的,很可能是某位亲王在那个时代的……功绩。”
他的手指向壁画中央,一个被众多龙族簇拥着的、形态尤为威严高贵的存在。
它并非依靠肉翅,而是驾驭着无形的气流与闪电,翱翔于战场之上,所过之处,风雷为之号令,敌人的阵列如同麦浪般倒下。
它的姿态优雅而致命,带着一种执掌天空的绝对权威。
“天空与风之王一系。”
恺撒沉声道,语气肯定。
加图索家族作为秘党核心,对龙王谱系的研究极为深入,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标志性的、掌控大气与风暴的力量特征。
“看来,封印在这里的,是一位天空与风之王的直系亲王。”
路明非也凑了过来,看着壁画上那搅动风云、如同天灾化身的龙影,咂了咂舌
“好家伙,还是个空战单位……这下麻烦了,在天上飞的可比在地上爬的难搞多了。”
然而,随着手电光柱的移动,更多的壁画内容展现在他们面前。
三人的目光,很快被另一个同样占据显着位置的身影吸引。
那是一条与天空之王风格迥异的龙。
它的身躯线条更加狰狞,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周身上下仿佛缠绕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在壁画描绘的一场攻坚战中,它张开巨口,喷吐出焚尽一切的滔天烈焰,将坚固的城池化为熔岩地狱;它的利爪划过,连空间都仿佛被高温灼烧得扭曲。
在另一幅画面中,它甚至伏于巨大的熔炉之前,爪中握着锤凿般的武器,似乎在锻造着什么,火星四溅,充满了力量与创造的仪式感。
“青铜与火之王一系。”
楚子航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眉头已经微微蹙起
“看它对火焰的掌控力,以及……这锻造的意象,即便在那一系中,也绝非普通角色。”
壁画上,这两位属性截然不同的龙王,并非敌对关系。
相反,他们多次出现在同一战场,彼此配合,一个驾驭风暴席卷战场,一个引动烈焰焚灭强敌,共同为黑王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
他们的身影在壁画中交替出现,仿佛一对默契的搭档,或者……君臣。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个可怕的、令人脊背发凉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三人的心脏。
恺撒的手电光柱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壁画上那并肩作战的两道龙影,声音干涩
“如果……这里的壁画,记录的是被封印者的功绩……”
楚子航接口,语气凝重如铁
“那么,万一被封印在这里的……不止一位亲王呢?”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不会吧?!买一送一?!这他妈是捆绑销售还是搞活动啊?!对付一个次代种亲王咱们就已经是提着脑袋玩命了,再来一个?!还是属性互补的?!”
他几乎能想象到,一个操控风暴把他们卷上天,另一个在下面放火烤肉的“美妙”场景。
这个推测太过惊人,也太过恐怖。
一位全盛时期的次代种亲王,其力量就足以颠覆小国,需要秘党调动庞大资源、付出惨重代价才有可能应对。
两位属性互补、可能还存在配合默契的亲王被封印在一起?这已经不是危险任务了,这根本就是自杀!
恺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移动手电,更加仔细地观察壁画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更多线索。
“看这里,”
他指向壁画靠近末尾的一部分,那里的场景不再是宏大的战争,而更像是一种……仪式?
“风暴与火焰的力量似乎在……融合?或者,在共同构筑什么?”
壁画上,天空亲王引动无数雷暴和龙卷,火焰亲王则倾泻出熔岩般的烈焰,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并非相互冲突,而是诡异地交织在一起,注入到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的、如同祭坛般的物体中心。
那祭坛的模样,隐约与他们兽皮地图上最终标记的漩涡状图案有几分相似。
“封印矩阵……”
楚子航低语
“难道这个封印,本身就需要利用它们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来维持平衡?或者说……这个封印,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囚禁它们两个而设计的?”
这个想法让三人心头更加沉重。
如果封印的核心是建立在两种对立又统一的力量平衡之上,那么他们手中那个旨在“破坏平衡、引发过载”的“引信”,其后果将更加难以预料。
会不会导致两种力量同时失控暴走?产生的爆炸威力,恐怕远超波波叔之前的描述。
路明非看着壁画上那交织的风暴与火焰,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那个银瞳小女孩的话——“柴薪”。
还有族长和波波叔提到计划时,那眼底深处隐藏的、近乎殉道般的决绝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也许,沃尔夫家族隐瞒的,不仅仅是这位亲王的真实身份和数量。
他们的“最终计划”,这个需要外来的“引信”去打破平衡的计划,其真正的目的和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远比他们被告知的要残酷得多。
他体内的血统似乎因这逼近的真相而隐隐躁动,一种混合着杀戮欲望与守护冲动的本能在他灵魂深处嘶吼。
刑天铠甲带来的那份守护的使命与责任,与他自身对生存的渴望、对无辜者的怜悯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愤怒。
为什么总是这样?
那些高高在上的混血种家族,那些所谓的“大局”,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牺牲少数人吗?
为了消灭龙王,就可以连带着将一切都化为灰烬吗?
那些被蒙在鼓里、如同“柴薪”一样被填入命运火堆的生命,又算什么?
他看着眼前辉煌却血腥的壁画,那上面记载着龙族的荣耀与征服,背后又掩埋了多少被波及的、如同草芥般的生灵的尸骨?
古代的战争如此,现在的“计划”,似乎也在重演着类似的残酷。
“我们必须重新评估风险。”
恺撒的声音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他脸色凝重地收起手电
“如果真是两位亲王,原定计划的成功率和我们的生存几率……需要重新计算。”
楚子航默默点头,手不自觉地按在了村雨的刀柄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这冰冷的武器上汲取一丝面对未知恐怖的力量。
路明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比如那个小女孩,比如“柴薪”的隐喻,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证据还不够,而且,他隐藏的秘密,比这些更加惊世骇俗。
他只是叹了口气,用一种混合着无奈和认命的语气说道
“算了,来都来了……总不能现在掉头回去吧?估计后面那群死侍邻居也不会答应。走一步看一步吧,万一……万一那壁画是夸张手法呢?就像旅游景点吹牛逼那种……”
他的话依旧带着吐槽,但这一次,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安慰苍白无力。
前方的黑暗,似乎因为这幅壁画的发现,而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危机四伏。
他们不仅要面对强大的死侍和诡异的机关,还要提防那可能存在的、第二位亲王的恐怖力量,以及……沃尔夫家族那隐藏在“最终计划”之下的,真正意图。
这条路,愈发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