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来呀。”
阮轻舞似乎浑然不觉他的僵硬,甚至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她自己已褪下那件过于宽大的星轨祭司袍,将它展开,当成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夕昼内心天人交战。
理智叫嚣着逃离,身体却像被那声“好冷”和眼前人依赖的姿态钉在了原地。
他瞥见她缩在袍子下微微发颤的指尖,再次……认命了。
他极其缓慢地、以一种近乎慷慨赴死般的姿态,在她身侧躺下。
身下的银羽软丝叶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冰凉而柔软。
下一刻,温暖袭来。
阮轻舞极其自然地侧过身,像寻找热源的小动物,轻轻窝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肩胛,发丝散落在他的颈侧,整个人柔软而温热,与他冰冷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
夕昼整个人彻底僵住,紧接着,一股陌生的汹涌的麻意从脊椎窜起,直冲头顶。
他的手脚瞬间不知该往何处安放,悬在半空,显得笨拙又无措。
“砰、砰、砰——”
心脏在胸腔里失了控地狂跳起来,擂鼓般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发嗡。
浑身的血液仿佛被投入烈焰,骤然滚烫奔腾,连带他冰凉的体温都开始不可思议地攀升。
在这猝不及防的贴近与温暖的冲击下,所有的思绪,都土崩瓦解。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只剩下最原始、最直接的感官冲击。
她好香。
那股清幽淡雅、仿佛能涤净一切污秽的雪玉山茶气息,此刻无比清晰地萦绕着他。
她好软。
娇小的身躯依偎着他,带着惊人的暖意,轻易便熨帖了他的万年孤寒。
等他惊觉时,自己的手臂已经越过了理智的防线,悄然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掌心下的肌理隔着单薄衣料传来柔软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发颤。
仿佛这个动作早已在灵魂深处演练过千万遍,此刻只是顺应了本能,契合了月光与寒夜最深的渴望。
帐篷外,篝火噼啪,溪水潺潺。
帐篷内,呼吸交缠,冰冷的躯体与被温暖填满的怀抱,在这绝地的长夜里,构成了一幅静谧画卷。
“阮阮,现在……暖和点了吗?”
他的嗓音浸透了夜色的沙哑,与竭力维持平稳的呼吸形成微妙对比。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从一开始的僵硬无措,到此刻已无意识地收拢,将她更密实地圈进自己逐渐升温的怀抱。
“嗯。”
阮轻舞应了一声,在他怀中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脸颊轻蹭过他微凉的衣襟,丝毫不掩饰自己贪恋这份温暖与洁净。
夕昼身上的气息,是一种近乎冰雪消融后的清澈,混着极淡的仿佛来自虚空深处的冷香,干净得一尘不染,让她初见时便觉悸动。
这样一朵漂亮又易碎的高岭之花,谁能忍住不心生怜爱,甚至……想看他为自己坠落凡尘的模样?
狭小的帐篷内,气息交织缠绕。
她身上清冽的雪玉山茶花香,与他周身那若有似无的曼陀罗气息,彼此渗透,融合成一种令人心神恍惚的馥郁。
这香气初闻冷寂,细品却隐隐勾动着更深层的蛰伏于血脉之下的悸动。
忽然,阮轻舞察觉一丝异样。
那并非篝火带来的暖意,而是从身体深处悄然窜起的细密的燥热,如同星火遇风,转瞬便有燎原之势。
肌肤变得敏感,每一次衣料摩擦都带来过电般的颤栗,呼吸也莫名急促起来。
“夕昼哥哥——”
她无意识地更贴近他,声音里染上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甜腻与慌乱。
“我好热——”
这感觉来得汹涌而陌生,绝不寻常。
她混沌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她这是中毒了?
夕昼闻言,身体猛地一僵,环着她的手臂瞬间绷紧。
糟了。
他竟忘了——他自己,就是这绝地中最致命、也最无解的毒。
曼陀罗本身就带着剧毒。
他竟让她靠得这样近!
陌生的恐慌,猝然攫住了他的心脏。
“阮阮,你——你怎么样了?”
他声音发紧,试图撑起身查看她的状况,指尖却控制不住地轻颤。
他的毒对每个人的效力皆不相同,若对方是他厌憎之人,顷刻间便会血肉消融、神魂俱灭。
若是他在意之人,会如何?
这个问题,千万年来他从未想过,更无从知晓答案。
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自然也无所谓在意。
可这一夜,答案以如此猝不及防又惊心动魄的方式,劈开了他沉寂的世界。
因为,怀中的阮轻舞已然给出了回应。
她仿佛被那无名燥热烧去了所有力气与理智,柔弱无骨的手臂攀上他的颈项,滚烫的脸颊贴着他冰凉的肌肤,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泣音的呜咽。
下一瞬,她竟仰起头,将自己的唇瓣,覆上了他因惊愕而微启的薄唇。
柔软,滚烫,带着山茶花的清甜与泪意的咸涩。
夕昼脑中“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裂开来。
他尚未来得及回神,便被她带着不容抗拒的暖热气息彻底笼罩。
银白的长发如月光织就的溪流,自她肩头倾泻而下,与他的发丝无声纠缠,在帐篷缝隙漏进的稀薄月色里,泛着朦胧而诱惑的光晕。
她的眼眸近在咫尺,仿佛被雾气浸透的宝石,湿润迷离,深处囚着一场滚烫的春雨,每一道眼波流转,都像雨丝般落在他紧绷的心弦上。
“夕昼哥哥……”
她伏在他颈窝,气息灼烫地拂过他每一寸敏感的肌肤,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甜腻蛊惑,带着醉意般的微醺,字字句句都像裹了蜜糖的钩子,轻易勾拽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边缘。
此刻的她,不似往常狡黠灵动,更像雪原之中不顾一切破冰而出的玫瑰花,用灼热的绽放,宣告对这片荒芜领土的侵占。
“你好香呀……”
她像小兽般轻嗅,鼻尖蹭过他颈侧,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下颌线,吐息间是滚烫的呓语:
“我想……把你吃掉……”
“嘶——”
夕昼蓦地抽气,浑身酥麻。
那仅存的用以维系最后体面的理智,在她毫无章法却又直击要害的亲吻下,彻底溃不成军。
他试图偏头,想避开这太过汹涌的甜蜜攻势,却发现自己连指尖都软得使不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