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要验证自己的话似的，上校用自己的身份登入了作战平台。
“Unauthorized Access.”
未授权访问。
“这是最低等级的区块，连一个少尉都能进，难道我已经被降成上等兵了?”
……
作战平台瘫痪了。
……
“您的解决方法是？”
何知行问。
上校看他一眼，撇撇嘴。
“什么方法？——全瞎了，只能人力拉起来。”
这位中年人转身想去接一杯咖啡，看见咖啡机已经倒了，叹一口气，不轻不重地踹上两脚。
何知行和保镖沉默不语，一个想怎么带着那只龙娘去废城，一个应该想着怎么送自己的大小姐回酒店。
……
幸好检修车燃油几乎耗完，弹药也搬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何知行把一地零碎一脚脚踢开，迎着风雪走到窗边，人们用水管进行着最后的处理，不少黑焦尸体被从里面脱出来，沾满雪花像他吃过的椰子雪糕，上面撒满椰子碎。
……
“这是谁干的——”
“凶手早就跳车走了，雪这么大又这么黑，完全无从抓起——”
旁边一个军官插嘴——就是刚刚何知行的救命恩人。
“第二队已经出发，正在路上，我已经下命令，见到任何可疑人员当场格杀。”
……
保镖有些耐不住了，他们其实可以直接带宋绥回去，但害怕风雪中会有危险。
“你能派几辆车护送我们家小姐——”
“抱歉，先生，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我不可能分人——就算是宋议长的女儿也免谈。”
上校举起手放缓表情，给足了宋议长面子。
保镖有些无可奈何，走到调度室门口拿起手机，似乎还想尝试联系。
……
何知行找了一个凳子坐下。
因为失联的缘故，众人反倒都闲了下来，面色阴沉，互相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头顶的灯闪了闪，因为刚刚撞击的缘故站内供电有些不稳。
火车站的所有剩余武装力量正在候车厅集结，清点着装备，整理尸体，候着下一步指示。
即将休假的——士兵不用说，所有公职人员也聚在了一起待命。
先得弄清楚刚刚一系列事件的发生起因，上校才能做出下一步决策——他是官职最高者，所以现在上千人都要等待那支小队返回。
……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味，站台上钢铁的巨形尸体已经彻底沉寂下来，慢慢被大雪所覆盖——现在没空管它们。
……
雪里到底有什么……
何知行想起自己看过的一部电影，全城弥漫着大雾，里面藏着极多怪物，主角团躲在超市里——
结局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窒息。
……
他打破调度室的沉静，问刚才那个军官。
“您觉得我们的敌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
军官苦笑。
“今早安置所不是处决了一个犯人？她杀了45师整整一个步兵班——或许是类似的吧？”
他刚刚一直在注意那支小队的动态，距离事发区域只有两百米了。
“要知道这是战争，那个亚人女孩只是大众想法的一个缩影——当有人这样做时，已经有很多人这样想了——”
?
何知行心里一动，迪维娜也说过这句话，这群军人或许见解会有很多相似之处。
“——这不是一个人可以搞出来的动静——让火车脱轨，切断各部通讯，在大雪中这样来回跑……亚人管理部的安置所里真是能人异士辈出啊——”
……
点谁名呢。
……
调度室的人们静静听着二人争辩。
“我不明白为什么安置所里的某些亚人仇视着我们，”
军官继续说。
“把北方联邦和那些奴隶主归为一谈，要我说就把这群杂种揪出来杀掉算了，他们不配吃纳税人的食物。”
武夫的观点总是不可避免的激进，他和上校对视一眼，谦逊地低下头。
……
“等一下——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是亚人干的吧，万一是某些激进的奴隶制支持者呢?”
何知行有些无奈，管理部总是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都错了，谁都无法做到，”
上校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两人，所有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到他身上。
“我们是北方联邦的军队，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或个人能和我们抗衡，把我们切割断联——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能力，这是战争，不是什么儿戏。”
顿了顿。
“能打败我们的……只有另一支军队。”
……
……
那只派出去的小组已经接触事发地了，现场画面在被实时传回——应该有一秒延时，上校问一句他们要等一秒才能回答。
所有人都看着大屏幕，负责传送画面的士兵不断用手拨着摄像头上的积雪，画面里太黑了，他们只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打开灯光。
第一小组被找到了。
已经全部阵亡。
……
说是阵亡，因为全部中弹而死，他们恶趣味地被码在铁轨上，那是检修车来时的轨道——
全部被压成了肉酱，是身亡后摆上去的。
如果往手里塞一堆满满的生肉馅，再握紧成拳——那应该可以想象出他们此时的样子。
……
“怎么会——”
何知行冷冷道。
太惨了。
究竟是谁……
……
第二小组的人透过大雪看到了侧翻的客运列车，那是一切灾难的起点。
“铁轨断了——人为的，炸药——”
镜头中有士兵报告。
?!
调度室里一阵惊讶声响起，随即是窃窃私语，上校的脸色更阴沉了。
“安静!去车内看一下。”
……
命令延时了一秒，一个少尉应了声，他充当现场指挥，现场画面就是由其传输，摄像头似乎就在他胸前。
这人示意其他士兵现场警戒，四周雪幕之外黑漆漆的，似乎有种危险的意味——他带着几个人翻进车厢。
里面更黑了，镜头中可以看到少尉举起枪在车窗上行走，踩在窗帘上，似乎世界也侧过来，都是泼洒的杯碟。
……
“车组人员全部死亡。”
火车头内到处都是尸体，也是中弹身亡。
……
何知行莫名紧张起来，似乎有什么将要发生，心跳加快。
……
“诶?”
镜头俯下去，少尉捡起了什么，细细小小白色的。
上校啧了一声，叫他放下干正事。
“不……您看。”
一秒后，少尉把那根东西捧到镜头前，调度室的众人眯起眼睛，艰难地分辨，画质有点糊又暗。
……
一根羽毛。
洁白无比，极其修长，没有瑕疵，完美的羽毛。
仿佛是从天使身上落下来一般。
……
上校沉默了，何知行看着他的背影，这位中年人肯定在思索这根羽毛出现在这里的所有意义，可能明喻暗喻借代象征都在他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这人迫切地渴望地想要知道这根羽毛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许不仅仅是他，是在场的所有人。
……
上校最终叹了一口气。
他什么都想不出来。
“把这玩意丢了，再去那个断轨处看看。”
——
——
枪声，密集的枪声响起来，伴随着阵阵惨叫，何知行吓了一跳，耳膜几乎要被震破，下一刻镜头里传来也传来剧烈的枪声，只是更模糊，镜头开始猛烈地抖动，一瞬间内外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侧翻的车厢外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少尉想爬出去——
两边是同时开火。
镜头里面和他们这里。
调度处门口的保镖捂着自己的脖子倒了下去，喷溅的血液弄脏了门。
候车厅顶棚的玻璃一下子全部爆开，雪花像瀑布一样喷洒下来，带着一个个坠落的身影——但是他们到一半又在空中停住了，朝候车厅集结的部队开火，调度处的破窗外也飞进数个身影，带着雪白的翅膀。
犹如天使一般。
可这些天使并没有穿着白色的薄纱单衣，他们不是从天堂来的——而是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军服——绑的是蓝色胶带。
南方军。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众人，何知行在一瞬间想起了昨晚的梦和与那只龙娘的温存——子肥泉的身体真的很烫，像此时溅到脸上的血一样。那群穿着军服的天使此时变成了恶鬼獠牙，要把自己拖进地狱，他把手伸向腰间，西格绍尔不见踪影。
和梦一模一样啊。
……
调度室里一片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