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十二章 尖叫帐篷与不眠头颅
＞陈星云和柳曼妮在鲁高因开了一家玩家交易站“尖叫帐篷”。
＞现实世界的矿泉水和泡面成了最抢手的商品，价格炒到天价。
＞柳曼妮用情报换物资，意外收购了一个会咬人的木乃伊头颅。
＞头颅深夜苏醒，绿眼闪烁低语诅咒，交易站化为恐怖巢穴。
＞陈星云抄起平底锅搏命时，头颅突然喊出他的现实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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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高因的黄昏，永远裹着一层呛人的沙尘，像神灵随手撒下的陈旧金粉。夕阳最后的余烬奋力穿透浑浊的空气，在“尖叫帐篷”歪斜的木招牌上投下摇晃的光斑。这招牌是陈星云用几块粗糙木板和不知从哪个沉船角落扒拉出来的褪色红漆勉强拼凑的，名字则是柳曼妮的“杰作”——“够响亮，够邪性，让人一听就忘不了，还自带广告效果！”
陈星云蹲在自家店铺门口一块相对光滑的大石上，嘴里叼着根沙漠里特有的、味道辛辣苦涩的硬草茎，百无聊赖地看着沙粒被风推着，在脚边堆积又散开。他刚送走一个浑身散发着下水道和陈年汗臭混合气味的佣兵，对方用一柄豁了口的弯刀加上两枚叮当作响的金币，换走了货架上仅剩的三瓶标着“农夫山泉有点甜”的矿泉水。
“娘的，这水在现实世界超市里才卖两块五。”他啐掉草茎，小声嘀咕，可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那三瓶水，换来的金币足够在鲁高因最油腻但分量最足的小酒馆里，点上足够两人胡吃海塞三天的烤沙虫腿和硬得能当暗器使的粗麦面包。生存的压力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被这意外的“硬通货”稍稍撬开了一丝缝隙，透进点轻松的空气。
“嘀咕什么呢？嫌钱咬手？” 柳曼妮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从光线昏暗的店内飘出来。她斜倚在充当柜台的厚重木桌旁，身上那件用现实中带来的轻薄丝绸改制的吊带睡裙——在游戏法则的强制“和谐”下，仅仅保留了原本款式的大致轮廓，领口、裙摆都被无形的力量悄然拉高、延长，堪堪维持在“引人遐想却不越雷池”的微妙界限上。饶是如此，那贴合曲线的布料在昏暗油灯下泛着柔滑的光泽，依旧让偶尔瞥见的男性玩家脚步发飘，撞上门口的石墩子。她纤细的手指正灵活地拨弄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骨质算盘，算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喀嗒声，如同某种奇异的计数咒语。
“哪能啊，柳大掌柜！”陈星云立刻堆起笑脸，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土，走进这间由废弃石屋改造的“尖叫帐篷”。屋内空间被充分利用：左侧靠墙是一排简陋的木架，上面分门别类地堆放着玩家们寄售或换购的各种装备——生锈的刀剑、蒙尘的皮甲、黯淡无光的戒指项链，其中几件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弱的魔法灵光，如同沙海中的蜃蚣。右侧则是一个用厚重木板隔出的“安全交易区”，专供玩家之间进行点对点的物品交换，木板上开了个小窗，仅容手臂和物品进出，最大程度避免了黑吃黑。店铺最深处，用一道厚实的布帘隔开，便是他们夫妻俩的“生活区”兼仓库。
而此刻，整个店铺里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柳曼妮身后货架上那一小片区域。几箱从现实世界带进来的矿泉水、桶装泡面（红烧牛肉、老坛酸菜口味赫然在列）、真空包装的卤蛋、火腿肠，甚至还有几包红塔山香烟，像稀世珍宝般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周围还象征性地用几块充当“展台”的石块垫高。每件物品下方，都挂着一个用硬纸板做成的价签，上面用醒目的红漆写着令人咋舌的数字：矿泉水3金币\/瓶，泡面5金币\/桶，香烟更是高达10金币\/包！这些现实世界的普通消费品，在这个食物匮乏、水源带着铁锈味的沙漠之城，瞬间成了身份和奢侈的象征。
“又清空一批存货，”柳曼妮头也没抬，指尖在算盘上划出最后一声脆响，“那佣兵身上的味儿，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到，下次再有这种‘极品’，交易费得加倍收他的空气净化费。”她撇撇嘴，眼中却闪动着精明的光芒，“不过，他倒是透露了个有趣的消息，港口区那边，有几个散人玩家好像发现了一个小型的沉船墓穴入口，里面可能有带魔法词缀的护腕。消息来源嘛……据说是他喝多了踹塌了人家半堵墙才发现的。”
“沉船墓穴？护腕？”陈星云眼睛一亮，“这消息值钱啊！卖给那些急着冲榜的大公会或者独行高手，绝对能换点好东西回来。”
“还用你说？”柳曼妮白了他一眼，带着点小得意，“情报换物资，懂不懂？我已经放出风去了，想买这个坐标点的具体位置，要么拿同等价值的消息来换，要么……”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货架上那几包红塔山，“用这个级别的‘硬货’来敲门。”
陈星云正要赞叹老婆大人的商业头脑，店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一个身材魁梧得如同移动堡垒的野蛮人玩家像一堵墙般挤了进来，带着一身浓烈的血腥和汗酸味。他粗壮的右手臂上缠着沾满污血的布条，布条边缘渗出诡异的墨绿色液体，散发着腐败和铁锈混合的腥气。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货架上的泡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咕噜声。
“水！吃的！快！”野蛮人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他娘的，在碎石荒地被一群硬毛老鼠围了，药水喝光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巨大的手掌“啪”一声拍在柜台上，震得几枚作为样品的铜币叮当乱跳，“钱，老子有！给老子吃的！”
柳曼妮眉头微蹙，迅速扫了一眼对方手臂上那明显不正常的墨绿色污血和缠绕布条的边缘——那里似乎有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颗粒状东西在极其缓慢地蠕动，像是沾上了极细的、不祥的绿沙。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小半步，脸上瞬间挂起职业化的微笑：“当然，尊贵的客人。‘尖叫帐篷’竭诚为您服务。农夫山泉，纯净甘甜，3金币一瓶。红烧牛肉面，温暖您的胃，5金币一桶。需要为您加热水吗？热水服务额外加收50个铜币。”
“少废话！两瓶水，一桶面！”野蛮人玩家不耐烦地吼道，另一只完好的手伸进腰间鼓鼓囊囊的皮袋，掏出一把金币和几件沾着泥土、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墓穴里刨出来的零碎物品，哗啦一声全扔在柜台上，“这些破烂抵账！快点！”
金币散落，几件物品也滚了出来：一枚刻着模糊蛇形图案的青铜戒指，边缘已经锈蚀；一块暗沉沉的、似乎曾经是银质的护身符碎片；最后滚出来的，是一个比成年男子拳头略大、用沾满污渍的亚麻布条层层包裹的球状物。
陈星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些物品。那枚青铜戒指黯淡无光，护身符碎片也毫无能量波动，都是不值钱的垃圾货。但当他的视线落在那团污秽的亚麻布包裹上时，心脏毫无征兆地猛跳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像冰冷的毒蛇，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瞬间窜上后颈，激得他头皮一阵发麻。那包裹散发出的气息，混杂着陈年墓穴的土腥、一种类似腐败油脂的怪味，以及一种更隐晦、更令人不安的……死寂。仿佛里面包裹的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一小块凝固了千年怨恨的黑暗。
柳曼妮显然也感觉到了，她脸上职业化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但立刻恢复了自然。她飞快地清点完金币，确认价值足够，便示意陈星云去拿水和泡面。她自己则拿起那枚戒指和护身符碎片，只是随意地掂量了一下，就丢进了柜台下的杂物筐。最后，她的目光才落在那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亚麻布包裹上。
“这是什么？客人？”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
“鬼知道！”野蛮人玩家一把抢过陈星云递来的水和面，粗暴地撕开泡面桶盖，将矿泉水咕咚咕咚倒进去，不耐烦地挥手，“在碎石荒地一个被刨开的破坟包里捡的，看着像个烂掉的干瘪脑袋？晦气！要不是觉得这布包得严实，有点古怪，老子早扔了！抵给你们了，爱要不要！”他不再理会，抓起叉子就埋头狼吞虎咽起来，发出巨大的吸溜声。
陈星云和柳曼妮交换了一个眼神。柳曼妮眼中精光一闪，那是发现猎物时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隔着柜台，捏住包裹相对干净的一角，将它轻轻提了起来。入手的感觉沉重、冰冷，布料下的东西坚硬而轮廓分明，确实像一个……头颅的雏形。那股阴冷的不适感更清晰了。
“既然客人执意留下抵账，”柳曼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那我们就勉为其难收下，看看能不能废物利用了。说不定……是件古董呢？”她手腕一翻，那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包裹就消失在柜台下方。
野蛮人玩家根本没在意，只顾着呼噜噜地猛吃泡面，汤汁溅得到处都是。他吃完最后一口，把空桶往旁边一推，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抹了抹嘴，看都没再看两人一眼，转身就推开店门，庞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黄昏的沙尘中，只留下浓郁的血腥味和泡面调料包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混合发酵。
店门吱呀摇晃着，店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油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陈星云松了口气，走到柜台后，看着柳曼妮从下面拿出那个亚麻布包裹放在柜台上。“真收了？这东西……”他搓了搓手臂上还没完全消退的鸡皮疙瘩，“感觉不太对劲啊，老婆。”
“怕什么？”柳曼妮斜睨他一眼，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感觉不对劲就对了。越是邪门的东西，越可能藏着价值。那个野蛮人一身蛮力，脑子却空得像沙漠，他看不出来，不代表我们没机会。”她纤细的手指开始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上那粗糙的亚麻布条。布条沾满了暗褐色的污渍，触感油腻而冰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油脂腐败的甜腻臭味。
随着布条一层层剥离，里面的东西逐渐显露出来。
那确实是一个头颅。一个干瘪、枯槁到极致的木乃伊头颅。皮肤是深沉的、毫无生气的棕褐色，紧紧包裹着头骨，如同揉皱后又风干的劣质皮革。五官的位置只剩下几个黑洞——眼窝深陷，里面空无一物，只有绝对的黑暗；鼻骨塌陷成一个丑陋的三角形豁口；嘴巴的位置则是一个扭曲的缝隙，隐约能看到里面同样枯黑的、紧紧咬合的牙齿。整个头颅的重量异常沉重，远超它干枯的体积应有的分量。更诡异的是，在头颅的眉心位置，用某种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颜料，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符号，像是三根扭曲交错的线条，又像一只简笔画的、闭上的眼睛。仅仅只是注视那个符号几秒钟，陈星云就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恶心。
“嘶……这玩意儿……”陈星云皱着眉，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看着就邪性。眉心那鬼画符是什么玩意儿？”
“谁知道呢，诅咒？封印？或者只是某个工匠学徒的涂鸦？”柳曼妮嘴上说得轻松，但动作也明显谨慎了许多，只用指尖触碰头颅的侧面和后脑部分。她拿起头颅，掂量了一下，又凑近嗅了嗅（立刻嫌恶地别开了脸），仔细检查着头骨表面是否有裂纹或隐藏的夹层。“材质很硬，像是某种特殊的陶土混合了骨粉？没有魔法波动……至少现在没有。”她下了初步结论，“不过保存得相当完整，尤其是这牙齿……”她说着，目光落在那枯黑牙齿形成的扭曲缝隙上。
就在柳曼妮的目光聚焦在那枯黑牙齿缝隙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原本只是一个空洞黑暗的口腔，那紧紧咬合的枯黑牙齿缝隙间，毫无征兆地，猛地探出一小截东西！那东西颜色惨白，质地如同半凝固的蜡，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闪电般咬向柳曼妮近在咫尺的指尖！
“啊！”柳曼妮反应极快，惊叫一声，手腕猛地向后一缩！
“啪！”
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脆响！那惨白的东西没有咬中柳曼妮的手指，却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木乃伊下颚骨上！
陈星云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一步抢上前，下意识地就要去抄放在柜台下防身的短棍。柳曼妮脸色微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头颅的嘴部。
只见那惨白的东西迅速缩回了枯黑牙齿的缝隙深处，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那惊魂一幕只是幻觉。但那头颅的嘴部，似乎……微微张开了一丝？那扭曲的缝隙，似乎比刚才宽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更浓的、混合着土腥和腐败油脂的恶臭，从那个缝隙里幽幽地弥漫开来。
店内死一般的寂静。油灯的火焰不安地跳跃着，将两人惊魂未定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忽长忽短。
“刚……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陈星云的声音有点发干，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仿佛在无声嘲笑的干瘪头颅。
柳曼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神中的惊悸尚未完全褪去。“不知道……像是……舌头？或者别的什么……”她不敢再轻易靠近那头颅的正面，目光警惕地扫过它眉心那个暗红色的、如同闭目眼睛的诡异符号。“但它确实‘活’着……或者说，里面藏着东西。”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商人逐利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这东西……有古怪，有大古怪！那个蠢货野蛮人把它当垃圾，但在某些‘特殊’收藏家眼里，这种会动的、有攻击性的古代‘艺术品’，绝对值大价钱！”
“你还想卖它？”陈星云瞪大了眼，“这玩意儿差点咬掉你手指头！”
“高风险，高回报嘛。”柳曼妮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迅速从柜台下找出一个更厚实、看起来也更结实的皮口袋，小心翼翼地将那诡异的木乃伊头颅装了进去，紧紧扎好袋口。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仿佛刚才的惊险只是一个小插曲。“好了，先把它锁到地下仓库最里面的铁柜里去。等我们摸清它的门路，或者找到合适的冤大头……不，是识货的买家，再处理它。”她转头看向陈星云，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现在，该去接收我们真正值钱的‘货’了！”
陈星云看着她那副“奸商附体”的表情，又看看那个被扎紧、暂时安分下来的皮口袋，无奈地摇摇头，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柳曼妮对商机的嗅觉，确实敏锐得可怕。他拿起靠在柜台边的短棍，跟着柳曼妮，掀开通往后面生活区兼仓库的厚布帘。那皮口袋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冰冷的视线，穿透了厚厚的皮革，无声地烙印在他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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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鲁高因。白天的喧嚣与热浪被冰冷的黑暗吞噬，只留下风在狭窄曲折的巷道间呜咽穿梭，卷起细碎的沙砾，敲打着门窗，发出单调而令人烦躁的沙沙声。“尖叫帐篷”内，最后一盏为夜归玩家留着的壁灯也被柳曼妮熄灭了，只余下生活区小隔间里一盏如豆的油灯，昏黄的光芒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投射在粗糙的石墙上，摇曳不定。
地下仓库的入口，就在小隔间角落，被一块沉重的石板覆盖着，上面还压了几个空木箱作为掩饰。此刻，那入口缝隙里，仿佛正丝丝缕缕地渗出地底的寒气，混合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亚麻布腐朽和油脂腐败的甜腻气味。
柳曼妮蜷在铺着厚实毛皮的简易床铺上，背靠着陈星云的胸膛，手里拿着一块从现实世界带来的、屏幕边缘有些碎裂的旧平板电脑。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专注的脸庞，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白天收集到的各种情报碎片：港口沉船墓穴的传闻、碎石荒地硬毛老鼠异动的区域、几个小公会之间摩擦的苗头、甚至还有关于下水道里出现了“会唱歌的骷髅”这种荒诞不经的消息。她纤细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将零散的信息分门别类，归纳整合。
“沉船墓穴那个点，老刀把子公会的人今天下午派人去探过了，”她低声说着，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门口有魔法陷阱，折了一个盗贼。消息已经卖给‘血色黎明’了，换了三瓶中型治疗药剂，转手就能赚差价。另外，城西铁匠铺的老矮人似乎急需一批‘灼热之沙’的特产金属锭，他给的收购价比市面高三成，我们可以留意一下……”
陈星云的下巴轻轻抵在柳曼妮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顶，手臂环着她的腰，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身躯带来的安心感。他白天消耗了不少精神力施展圣光术帮一个被毒蝎重伤的玩家稳定伤势，此刻倦意上涌，眼皮沉重。柳曼妮身上那件改良版睡裙柔滑的布料摩擦着他的手臂，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含糊地应着：“嗯……好……你看着办……” 手指无意识地在柳曼妮腰侧的曲线上轻轻摩挲着。
柳曼妮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用手肘不轻不重地往后顶了他一下，声音带着一丝嗔怪和不易察觉的笑意：“老实点！算账呢！再毛手毛脚，扣你下个月零花钱！”
“遵命，柳大掌柜……”陈星云闷笑一声，稍微收敛了些，但搂着她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油灯的光芒跳跃着，将两人依偎的身影在石墙上拉长、晃动，交织成一个亲密的整体，暂时隔绝了外面风沙的呜咽和地下仓库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寒意。
时间在静谧与细语中悄然流逝。柳曼妮终于放下平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她转过身，在陈星云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像安抚一只躁动的大型犬：“睡吧，守财奴。明天还得早起进货呢。”
油灯被吹灭。狭小的空间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没。只有风沙拍打门窗的声音，以及两人逐渐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交织在这片小小的安宁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如同重物跌落在地，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厚实的皮袋里猛烈地挣扎了一下，骤然从地底深处传来！声音并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沉闷的穿透力，狠狠砸在寂静的黑暗中。
陈星云几乎是瞬间从浅眠中惊醒，心脏狂跳。他猛地睁开眼，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浓黑。身旁的柳曼妮也同时绷紧了身体，呼吸瞬间屏住。
“咚…咚咚……” 声音再次响起，间隔很短，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急促！仿佛那个被锁在地下仓库铁柜里的东西，正在疯狂地冲撞着束缚它的牢笼！伴随着撞击声，还有一种极其细微、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粗糙的亚麻布在用力地、反复地刮擦着坚韧的皮革内壁。
“那……那东西……”柳曼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紧紧抓住了陈星云的手臂。
“嘘！”陈星云压低声音，全身肌肉紧绷，所有的睡意被瞬间驱散，只剩下冰冷的警惕。他侧耳倾听，那撞击和刮擦声持续不断，在死寂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擂响的地狱战鼓，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声音持续了大约十几秒，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死寂重新降临。但这寂静比刚才的声音更让人窒息，仿佛暴风雨前令人不安的宁静。
陈星云和柳曼妮在黑暗中屏息凝神，竖起耳朵捕捉着地底传来的任何一丝微响。冷汗，无声地从陈星云的额角滑落。柳曼妮抓着他手臂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那头颅眉心剧烈闪烁的血红符号，突然诡异地稳定了下来。那黯淡的幽绿鬼火猛地一缩，旋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单纯的绿色，其中仿佛有无数极其微小的、扭曲的圣甲虫虚影在疯狂攒动！整个头颅，尤其是那张开的、布满枯黑利齿和耷拉着惨白“舌头”的巨口周围，空气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一个声音，再次直接在陈星云的脑海深处炸响。
这一次，不再是那破碎粘稠的诅咒低语。那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砾在枯骨上摩擦，每一个音节都透着一种令人骨髓结冰的冰冷和……一种洞穿一切的、诡异的清晰！
它说的是——
“陈……星……云……”
那三个字，如同三道来自九幽之下的寒冰闪电，狠狠劈中了陈星云的灵魂！
他脸上的痛苦和狠厉瞬间凝固，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一股比面对那恐怖头颅本身更加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冲上天灵盖，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这个名字……是他现实中的真名！在这个游戏世界，在这个暗月笼罩的庇护之地，除了柳曼妮，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