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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的苍鹰,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程鹏,“断魂刀”程鹏,这个名字在绿林和镖行都有着足以让小儿止啼的分量。他不仅亲自来了,而且已经如此之近。

“猎鹰巡视,说明他就在十里之内。”张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有些发白。即便是他这样的老江湖,面对程鹏也难免紧张。

林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脸上却露出一个混合着兴奋与战意的笑容:“好啊,正主总算要登场了。老是跟些小虾米玩,也太无趣了。按计划,进燕子峡!”

车队立刻转向,朝着林可在地图上选定的那片峡谷疾行。燕子峡,因两侧山崖陡峭、峡谷狭窄如燕子掠过而得名,最窄处仅容两辆马车并行,是抵消骑兵冲击优势的理想地点。

杨华与林可并肩策马,低声道:“你的‘大礼’,在峡谷里也能用上?”

林可神秘地挤挤眼:“放心,老婆,我这份‘大礼’主打一个因地制宜,灵活多变。程鹏要是在开阔地带来,我给他准备的是‘套餐A’;他要是敢进这燕子峡,嘿嘿,那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套餐b’,保准让他印象深刻!”

杨华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的担忧稍减,忍不住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这不叫贫嘴,这叫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林可摇头晃脑,随即正色道,“对了,待会儿打起来,你就在队伍中间,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往前冲。”

杨华挑眉:“瞧不起我?我的剑法也不是吃素的。”

“不是瞧不起,”林可认真地看着她,“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定心丸。你在,大家心里就踏实。而且,万一有人受伤,还需要你这位大神医出手呢。你这双手是用来救人的,不是杀人的,交给我和老张他们就好。”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又暗含关切,杨华心里受用,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程鹏的‘断魂刀’快如闪电,据说见过他出刀全貌的人,没几个能活下来。”

“明白,”林可咧嘴一笑,“我尽量不看他出刀,直接让他没机会出刀!”

车队迅速驶入燕子峡。一进峡谷,光线顿时暗了下来,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峭壁,壁上偶有倔强的矮树斜伸而出,带着一股苍凉之意。

“停车!陈远,带你的人上左侧山崖,占据制高点,弓弩准备,听我号令行事!”

“张猛,带人在谷口设置简易路障,不用太坚固,能阻碍他们第一时间冲进来就行!”

“其他人,以镖车为依托,结成圆阵!长枪手在前,刀盾手居中,弓箭手居后!”

林可一道道指令清晰地下达,镖师和护卫们虽然紧张,但动作毫不拖泥带水,迅速各就各位。多日来的标准化训练和协同作战,在此刻显现出效果。

林可自己则带着几个身手敏捷、心思灵巧的镖师,在峡谷中段一片相对开阔,但地上布满碎石和低洼坑洞的区域忙活起来。他们看似在加固阵型,实则悄无声息地布置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一些用藤蔓和细绳连接的铃铛被小心地藏在石缝和草丛里;几包用油纸包裹的、看不出用途的粉末被撒在特定区域;甚至还有一些打磨得异常光滑的圆形石球,被半埋在浮土之下……

“林兄,你这布置……当真有用?”一个帮忙的镖师看着那些“小玩意儿”,忍不住怀疑。对手可是“断魂刀”程鹏啊,靠这些能行?

林可拍拍他的肩膀,自信满满:“兄弟,记住一句话,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细节。程鹏武功是高,但他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被打嗝、放屁、脚底打滑这种小事影响。咱们要做的,就是给他创造足够多的‘小意外’。”

那镖师将信将疑,但还是忠实地执行着命令。

杨华在一旁整理着医药箱,将金疮药、止血散、绷带等物放在最顺手的地方,目光却始终追随着林可忙碌的身影。看他那专注甚至带着点恶作剧得逞般坏笑的表情,杨华忽然觉得,或许这个男人真的能用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办法,创造出奇迹。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峡谷外传来了沉闷而密集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战鼓,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蹄声在谷口戛然而止,显然对方也发现了这里的有利地形和严阵以待的阵势。

片刻寂静后,一个洪亮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如同滚雷般传入了峡谷:“威远镖局的各位朋友,程鹏在此,请林可林先生上前答话。”

声音中气十足,在峡谷中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显示出说话之人深厚的内功修为。

林可整理了一下衣袍,对杨华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缓步走到阵前,朗声笑道:“程前辈大驾光临,晚辈林可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过前辈这阵势,可不像是来交朋友的啊。”

谷口处,一骑缓缓上前。马是神骏的黑马,马上之人身着青灰色劲装,身材不算高大,却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厚重感。他面容普通,看上去约莫四十岁上下,唯有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四射,如同盯上猎物的苍鹰,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他腰间挂着一把连鞘长刀,刀鞘古朴,并无太多装饰,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此人正是“断魂刀”程鹏。

程鹏的目光扫过威远镖局的阵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阵型严谨,互为犄角,攻防一体,绝非普通镖局能摆出来的。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林可身上,淡淡道:“林先生年纪轻轻,能带出这样的队伍,布置出这等阵势,难怪赵老大对你如此‘看重’。”

他特意在“看重”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林可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杀机,笑嘻嘻地说:“赵会长太客气了,派您这样的高手来‘护送’,我们威远镖局真是受宠若惊。不过嘛,咱们这趟镖是合法经营,依法纳税,就不劳前辈大驾了。前辈若是口渴,晚辈这里还有几坛好酒,聊表敬意,喝完了您就请回吧?”

这番插科打诨,让威远镖局这边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甚至有年轻的镖师忍不住低笑出声。

程鹏脸上却无丝毫笑意,眼神反而更冷了几分:“牙尖嘴利。林可,程某今日前来,只为一事:留下镖车,你们自行离去,我可做主,放你们一条生路。”

林可掏了掏耳朵,一脸疑惑:“前辈,您是不是搞错了?这镖车是我们的,凭什么留下?难不成您这‘断魂刀’除了砍人,还兼职收破烂?”

“噗——”这下连张猛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赶紧又憋了回去。

程鹏终于怒了,他成名多年,何曾被人如此当面戏弄?他冷哼一声:“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程某刀下无情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动手!”

随着程鹏一声令下,他身后早已按捺不住的数十名骑手发出一声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谷内发起了冲锋。这些人显然都是赵虎麾下的精锐,虽然地形不利,但冲锋起来依旧气势汹汹,马蹄践踏着地面,扬起漫天尘土。

“弓箭手,抛射!瞄准马匹!”林可冷静下令。

占据两侧高点的陈远等人立刻松开了弓弦,箭矢如同飞蝗般落下,主要射向冲在最前面的马匹。战马悲鸣,顿时有七八骑人仰马翻,阻碍了后续骑兵的冲势。

然而,这些骑兵显然也早有准备,后排的骑兵立刻举起圆盾,护住自身和马匹的要害,冲锋速度虽然稍减,但依旧顽强地向镖局阵型冲来。

“长枪手,顶住!”张猛怒吼一声,手持一杆大铁枪,站在了圆阵的最前方。他身后的长枪手们齐声大喝,将长达一丈多的白蜡杆长枪斜斜伸出,枪尾抵住地面,瞬间在阵前形成了一片枪林。

骑兵冲击枪阵,本就是吃亏的。冲在最前的几骑收势不及,狠狠地撞上了枪林,顿时又是一片人喊马嘶,长枪折断的声音、刀刃入肉的声音、临死前的惨嚎声混杂在一起,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但程鹏带来的这些人也确实悍勇,后续骑兵利用前方同伴用生命创造的间隙,试图冲破枪阵的缺口。

“刀盾手,补位!砍马腿!”张猛再次大喝。

阵中的刀盾手立刻顶了上去,一手持盾格挡劈来的马刀,一手持刀专砍马腿。战马倒地,骑兵落地,立刻就被乱刀砍死。

一时间,峡谷入口处杀声震天,战况异常惨烈。威远镖局凭借地利和阵型,勉强抵住了第一波冲击,但也出现了伤亡。

程鹏在后方冷眼旁观,并未第一时间出手。他在观察,观察林可的指挥,观察镖局阵型的弱点。

眼看正面冲击受阻,骑兵中分出两股,试图沿着峡谷两侧相对平缓的坡地,迂回攻击镖局阵型的侧翼。

“等的就是你们分兵!”林可眼中精光一闪,“陈远,照顾一下左边的朋友!右边的,交给我了!”

陈远会意,立刻指挥左侧山崖上的弓弩手,集中火力射击试图攀爬的敌人,箭矢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将那几个试图迂回的骑兵死死压制住。

而右侧,林可亲自带着几个镖师迎了上去。这边地势更陡,骑兵难以冲刺,只能下马步战。

那几个下马的敌人显然也是好手,挥舞着钢刀,狞笑着冲了上来。为首一人是个光头大汉,脸上一条狰狞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到下巴,他狂笑道:“小子,给你刀爷爷纳命来!”

林可却不跟他硬拼,身形一闪,如同游鱼般滑不溜手,口中还指挥着身边的镖师:“二狗,左三步,踩那个坑!铁柱,右移,引他过来!”

那名叫二狗的镖师依言向左跨出三步,正好踩在一个不起眼的浅坑边缘,身形微微一晃。刀疤脸以为有机可乘,一刀劈来,二狗顺势向后一倒,险险避过。而铁柱则向右移动,吸引了另一名敌人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刀疤脸追击二狗,脚下突然踩中了几颗林可事先埋设的光滑石球,他下盘功夫本就不算顶尖,顿时重心不稳,“哎哟”一声,向前扑倒。他身后的同伴收势不及,被他绊了个正着,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就是现在!”林可大喝一声,和另外几名镖师一拥而上,刀剑齐下,瞬间结果了这两人的性命。

剩下的几个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可等人借助对地形的熟悉和那些不起眼的“小机关”分割包围,逐一击杀。

林可拍了拍手,看着地上的石球,得意地对杨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意思很明显:“看,我的‘小玩意儿’管用吧?”

杨华在阵中看得分明,又是好笑又是佩服。这家伙,真是把“无所不用其极”发挥到了极致。

正面战场,在张猛的指挥下,镖局队伍虽然顶住了压力,但伤亡在逐渐增加。程鹏带来的这些人,个体战斗力明显高于普通镖师,若非凭借阵型和地利,恐怕早已被击溃。

程鹏见侧翼迂回失败,正面又迟迟打不开局面,终于失去了耐心。

“一群废物!”他冷哼一声,猛地从马背上跃起,如同一只展翅的大鹏,掠过混乱的战团,直扑阵型核心的张猛!

人未至,一股凌厉无比的刀意已经锁定了张猛。张猛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如同被毒蛇盯上,他知道,程鹏要亲自出手了!

“来得好!”张猛也是悍勇,明知不敌,依旧怒吼一声,运足全身力气,手中大铁枪如同毒龙出洞,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程鹏胸口!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他自知刀法不如程鹏,只想以命换伤。

程鹏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空中身形微侧,左手快如闪电般在枪杆上一按一拨,张猛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大力传来,铁枪不由自主地偏向一边。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程鹏腰间的长刀已然出鞘!

没有惊人的刀光,也没有刺耳的破空声,只有一道淡淡的、几乎看不清的乌光,如同阴影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抹向张猛的咽喉!

快!无法形容的快!

这就是断魂刀!

张猛瞳孔猛缩,全力后仰,同时将铁枪往回猛带,试图格挡。但他知道,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叮”的一声脆响!

一道银光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了程鹏的刀锋侧面,将其撞偏了寸许!

乌黑的刀锋擦着张猛的咽喉划过,带起一溜血珠,但终究没能切断他的喉咙!

那道救命的银光,赫然是一柄小巧的飞刀!

程鹏轻“咦”一声,落地后持刀而立,目光锐利地看向飞刀射来的方向——正是林可!

林可手中还捏着另一把飞刀,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神却无比凝重:“程前辈,偷袭一个老人家,不太好吧?有失身份啊!”

他嘴上说着轻松,后背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一刀,他几乎是本能反应,将杨华给他防身、他平时用来削水果的飞刀甩了出去,没想到真的救了张猛一命。这程鹏的刀,实在太快了!

张猛死里逃生,踉跄后退,被身后的镖师扶住,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脖颈,满手是血,心有余悸。

程鹏看着林可,第一次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好快的飞刀。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林可嘿嘿一笑:“雕虫小技,不及前辈刀法万一。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比较擅长……群殴!”

随着他话音落下,陈远带着山崖上的弓弩手,再次集中火力,箭矢如同泼水般射向程鹏和他身边的几个头目。同时,阵中的镖师在林可的指挥下,迅速变换阵型,将程鹏隐隐包围在中间。

程鹏身处箭雨和包围之中,却丝毫不乱。他手中长刀舞动,化作一团乌光,泼水难进的箭矢竟被他纷纷格挡开来,偶尔有几支漏网之箭,也被他轻松避过。他脚步移动,看似不快,却总能在包围圈合拢前找到缝隙,刀光闪烁间,必有镖师受伤倒地。

这就是顶尖高手的实力,绝非依靠人数和简单的阵型就能轻易拿下。

林可看得眉头紧皱,这样下去不行,程鹏一个人就能把他们慢慢耗死。他必须执行那个冒险的计划了。

“变阵!龟甲阵!保护总镖头!”林可大声喊道,同时自己却主动脱离了阵型,向峡谷中段那片他精心布置的区域退去。

镖师们虽然不解,但还是忠实地执行命令,收缩阵型,将受伤的张猛和杨华护在中心。

程鹏见林可独自后退,眼中寒光一闪。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子,其他人不足为虑!

他长刀一振,如同附骨之疽般向林可追去,身法快如鬼魅。

“保护林先生!”陈远在山崖上焦急大喊,箭矢更加密集,却依然难以阻挡程鹏的脚步。

林可一边后退,一边不断用语言挑衅:“程前辈,您这速度不行啊,是不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要不您歇会儿,我等等您?”

程鹏面无表情,心中却怒火更盛,决定不再留手,务必一击毙敌!

两人一追一逃,很快进入了峡谷中段那片“机关区”。

林可眼看程鹏逼近,突然脚下一个“踉跄”,似乎被石头绊了一下,向前扑倒。

好机会!程鹏心中冷笑,刀随人走,人刀合一,化作一道乌光,直刺林可后心!这一刀,凝聚了他毕生功力,志在必得!

然而,就在他刀尖即将及体的瞬间,扑倒在地的林可猛地一个懒驴打滚,向旁边滚去。同时,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绳,猛地一拉!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在程鹏脚下响起!

程鹏虽惊不乱,以为只是示警装置,刀势不变,依旧向前。

但紧接着!

“噗——”

一包被铃铛触发机关弹射而起的油纸包在他面前炸开,漫天白色的粉末扑面而来!

是石灰?程鹏心中鄙夷,屏住呼吸,内力运转,护住双眼,刀势只是微微一顿。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粉末并非石灰,而是林可用几种刺激性极强的植物花粉和研磨极细的辣椒面混合而成的“超级痒痒粉”!这东西不致命,但沾上皮肤,尤其是沾上汗水,那滋味……

程鹏虽然屏住了呼吸,但粉末还是沾了他满头满脸,一些粉末顺着衣领钻了进去。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刺痒感从脸上、脖子上蔓延开来!

饶是程鹏心志坚毅如铁,在这突如其来的、钻心的刺痒袭击下,动作也难免出现了一丝僵硬和分神。他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挠,刀势不由得再次一滞。

就是现在!

一直蓄势待发的林可,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从地上一跃而起!他没有用刀,而是将早已扣在手中的、最后一把杨华给的飞刀,运足力道,以一种近乎“撒手锏”的方式,甩向程鹏持刀的右手手腕!

这一刀,快、准、狠!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

程鹏正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又被奇痒分神之际,察觉到飞刀袭来,再想完全避开已然不及!

“噗!”

飞刀精准地命中了他的右手手腕,虽然入肉不深,但正好割断了一根筋络!

程鹏闷哼一声,右手一阵剧痛酸麻,几乎握不住刀柄!那柄令人闻风丧胆的断魂刀,第一次从他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全场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成名多年、武功深不可测的“断魂刀”程鹏,竟然被林可用这种……这种下三滥又匪夷所思的方式,打落了兵刃?!

程鹏左手捂住血流不止的右腕,脸上因为极度的愤怒和那难以忍受的刺痒而扭曲,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可,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滔天的杀意!他纵横江湖半生,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你……你竟敢……”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疼痛、刺痒还是愤怒。

林可一击得手,毫不停留,立刻向后疾退,同时大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放箭!抓活的!”

山崖上的陈远和阵中的镖师们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士气大振,弓弩齐发,向失去兵刃、状态大损的程鹏覆盖过去。

程鹏虽然手腕受伤,奇痒难耐,但一身武功仍在,他怒吼一声,左手连挥,拍飞几支箭矢,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同时抓起地上一个受伤的手下挡在身前,充当肉盾。

“噗噗噗……”那倒霉鬼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程鹏借此机会,已经退到了峡谷口附近。他知道,今日事不可为,再纠缠下去,恐怕真要阴沟里翻船,栽在这小子手里了。

“林可!今日之辱,程某记下了!他日必百倍奉还!”程鹏用充满怨毒的眼神最后瞪了林可一眼,声音嘶哑如同地狱恶鬼。说完,他不再犹豫,身形几个起落,便已冲出峡谷,翻身上了一匹手下牵来的快马,带着残存的十余人,狼狈不堪地绝尘而去。

峡谷中,留下了二十多具尸体和一片狼藉。

确认程鹏真的退走了,威远镖局的所有人,包括林可在内,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少人甚至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刚才的战斗虽然时间不长,但强度极高,尤其是程鹏带来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

“我们……我们打赢了?打退了‘断魂刀’程鹏?”一个年轻镖师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是林先生!是林先生打伤了他!”另一个镖师激动地喊道。

顿时,所有劫后余生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可身上,充满了感激、敬佩,甚至是一丝狂热。今天若不是林可,他们恐怕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林可却顾不上享受这英雄般的目光,他快步走到张猛身边:“张叔,你的伤怎么样?”

张猛脖颈上的伤口已经被杨华紧急处理过,敷上了金疮药,用干净的白布包扎好。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他看着林可,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重重拍了拍林可的肩膀:“小子……今天多亏了你!老夫……服了!”

这一句“服了”,出自张猛这样耿直的老江湖之口,分量极重。

林可嘿嘿一笑:“张叔您客气了,咱们是自己人。”他又看向正在忙碌着为其他伤员包扎止血的杨华,“老婆,伤员情况怎么样?”

杨华抬起头,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既有后怕,也有骄傲:“阵亡三人,重伤五人,轻伤十几人。幸好你准备充分,伤药带得足,重伤的应该都能保住命。”

听到有兄弟阵亡,林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厚葬阵亡的兄弟,抚恤加倍。受伤的兄弟,全力救治。”

“是!”众人齐声应道,士气虽然因伤亡而有些低沉,但凝聚力却空前高涨。

就在众人收拾战场、救治伤员的时候,一阵压抑不住的、极其痛苦的呻吟和抓挠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之前被程鹏当做肉盾、但侥幸未死只是被射中大腿的敌人,正躺在地上,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和脖子,已经抓得血肉模糊,却依然停不下来,嘴里发出“嗬嗬”的痛苦声音。

“他……他怎么了?中邪了?”一个镖师惊讶道。

林可走过去一看,顿时明白了。这家伙肯定是离程鹏太近,沾上了不少他撒出去的“超级痒痒粉”。

杨华也走了过来,查看了一下那人的情况,秀眉微蹙,看向林可:“你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可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一点花粉和辣椒面的混合物,我给它取名叫‘一笑而过’,没想到效果这么猛烈……”

“一笑而过?”杨华看着那人痛苦的模样,哭笑不得,“你这分明是‘痒不欲生’!快拿水来,给他清洗!再挠下去,他非得把自己挠死不可!”

几个镖师忍着笑,提来溪水,对着那倒霉蛋一阵猛冲。冰凉的水流暂时缓解了刺痒,那人终于停止了疯狂的抓挠,瘫在地上,如同虚脱一般,看向林可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众镖师看着这一幕,再联想到程鹏刚才那扭曲的表情和狼狈逃窜的样子,对林可的“敬佩”之情更是如同滔滔江水……这家伙,武功或许不是最高的,但这整人的手段,绝对是宗师级别的!

陈远凑过来,小声问:“林兄,你那‘宝贝’还有吗?给兄弟我也备点防身?”

林可白了他一眼:“想得美!这可是我压箱底的秘密武器,用一点少一点!”心里却琢磨着,看来这“痒痒粉”效果拔群,以后得找机会多配制点,顺便再研发几个新品种?比如“痛哭流涕散”、“笑口常开丸”什么的?

战场打扫完毕,阵亡兄弟的遗体被妥善安置,重伤员也做了初步处理。车队移到了峡谷另一端相对安全开阔的地方重新扎营,岗哨增加了数倍,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篝火旁,核心几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凝重。

“程鹏虽然败退,但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张猛嗓音有些沙哑,脖颈的伤口让他说话有些费力,“他这次是大意了,低估了林可,下次再来,恐怕就没这么容易对付了。”

陈远点头表示同意:“而且他右腕受伤,虽然不致命,但肯定影响他用刀。这个仇结大了。”

杨华担忧地看着林可:“他临走时说的话,不像只是威胁。”

林可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火焰噼啪作响,映照着他若有所思的脸:“我知道。程鹏是个大麻烦,但更麻烦的是他背后的赵虎。程鹏失手,赵虎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只会用更激烈的手段。”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咱们这次能赢,有运气成分,也有程鹏轻敌的原因。接下来路程,必须更加小心。我估计,赵虎可能会动用官面上的力量,或者……雇佣更厉害、更不择手段的亡命徒。”

众人心中都是一沉。一个程鹏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若是再来更厉害的,或者被官府刁难……

“那咱们怎么办?”陈远问道。

林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加快速度!必须在赵虎的下一波手段到来之前,把镖送到目的地!只要镖交了,咱们就掌握了主动。另外,老周那边,应该也快有消息了。”

他顿了顿,脸上又露出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不过今晚,大家好好休息,疗伤,守夜的任务交给没受伤的兄弟。程鹏刚吃了大亏,今晚应该不会来了。咱们啊,也得庆祝一下,毕竟打退了‘断魂刀’,够咱们吹一辈子的了!”

他这乐观的情绪感染了大家,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

夜深人静,大部分人都已入睡,只有巡逻的镖师踩着细碎的脚步声,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交织。

林可和杨华并肩坐在一块大石上,望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此刻的宁静显得格外珍贵。

“今天……很危险。”杨华轻声说,将头轻轻靠在林可的肩上,“我当时真的怕……”

林可伸手搂住她,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心中涌起无限的怜惜和愧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杨华摇摇头:“不,你做得很好。如果不是你,我们今天可能都……”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更紧地依偎着他。

“老婆,”林可忽然低声道,“等这趟镖完了,咱们把联盟的事情理顺,找个机会,出去游山玩水一段时间吧?就咱们两个。”

杨华抬起头,美眸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真的?你舍得放下你那些‘标准化管理’、‘流程优化’了?”

林可笑道:“事业是重要,但陪夫人更重要。再说了,劳逸结合嘛。咱们可以去江南看看小桥流水,去塞外看看大漠孤烟……就当是度蜜月了。”

“度蜜月?”杨华对这个新词感到好奇。

“呃……就是我们那儿的风俗,成亲之后,夫妻俩要一起出去旅行一段时间,增进感情。”林可解释道。

杨华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在月光下更显娇美,她抿嘴一笑:“好啊。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保证,能平平安安地陪我走到那一天。”

“我保证!”林可举起手,作发誓状,“为了给老婆大人买最贵的凤冠,我也得活到一百岁!”

杨华被他逗笑了,轻轻捶了他一下:“没个正经!”

两人相视而笑,所有的恐惧、疲惫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了。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

第二天清晨,车队早早启程,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每个人都知道,时间更加紧迫了。

中午时分,在一处岔路口休整时,老周派来的第二只信鸽到了。

这次的纸条内容稍多:

“程鹏败退,赵震怒。疑有后手,或与‘黑风’有关。另,留意沿途陌生商旅,尤其关注‘四海货栈’标识。周。”

“黑风?”张猛看到这两个字,脸色骤变,“难道是……‘黑风寨’?”

林可问道:“黑风寨很厉害?”

陈远神色凝重地解释:“黑风寨是活跃在咱们这条镖路北段,黑风山一带势力最大的土匪窝。寨主‘黑旋风’鲁魁,据说力大无穷,使一对板斧,武功不在程鹏之下,而且手下有数百亡命之徒,凶残无比。他们平时很少到南边活动,但如果赵虎花重金请动他们……”

林可的心沉了下去。一个程鹏已经够难缠了,再来个势力更大的土匪窝……

“那‘四海货栈’呢?”杨华问。

“四海货栈是近两年兴起的一家大商号,背景神秘,生意做得很大,在各处都有分号。”张猛沉吟道,“老周让我们留意他们,难道他们和赵虎也有勾结?”

林可看着纸条,眉头紧锁。前有狼(程鹏的报复),后有虎(赵虎的后手),旁边可能还有条毒蛇(黑风寨),现在又冒出个神秘莫测的“四海货栈”……

这趟镖,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纸条小心收好,目光看向前方蜿蜒的道路,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传令下去,加快速度,遇到有‘四海货栈’标识的队伍,多加留意,但不要主动招惹。”

“是!”

车队再次启程,带着一丝新的阴霾,也带着不屈的斗志,继续向着目的地前进。而林可心中明白,真正的风雨,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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