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脏兮兮的地下隧道前行,浓稠的污水几乎要没过脚踝,每一步都带着黏糊的触感。
露娜死死捏住鼻子,小巧的脸皱成一团:“真臭啊!简直比捣碎的大蒜味道还冲!”
“其实你可以不跟过来的。”安东小心翼翼地避开一滩棕褐色的污秽。
“哼!”露娜从指缝里漏出声音,猩红眼眸在火光下闪烁,“如果我不跟过来,你被老鼠给生吞活剥了该怎么办?谁跟我回白夜城?”
前方,那个被临时抓来引路的年轻卫兵闻言,脖子猛地一缩,火把在他手中不住晃动着。卫兵不停地左顾右盼,仿佛每一片阴影里都藏着噬人的怪物。
“两位大人……你们提防点,我听说……听说这里有幽灵……”卫兵脸色苍白,“会在晚上……偷偷叹息……”
露娜眼珠一转,声音变得飘忽而神秘:“喂,安东,你有没有听过那个‘下水道鳄鱼’的传说?说是有个非常非常邪恶的亚龙人,就喜欢住在这种下水道里,他平时就像鳄鱼一样潜在水底,故意弄出‘哗啦哗啦’的响动。一有傻乎乎的卫兵探头来看啊……”
她猛地抬高声音,“他就从后面扑出来,然后噗嗤一下!割断卫兵的脖子,再拖回漆黑的水底慢慢享用。”
前面的卫兵又是一颤,火把差点脱手,苍白的脸上不断渗出汗珠。
露娜得意地眨了眨眼,继续用她那讲鬼故事的语气说道:
“哦,还有呢!我还听说过,有些恶毒的塞壬也会顺着入海口的海流,偷偷钻进城市的排水系统。她们会伪装成受伤的美丽少女,唱那种凄婉悲怆的歌曲,来引诱卫兵下来查看。如果哪个卫兵善心大发,想要俯身去检查她们的伤口……”
她故意停顿,看到卫兵已浑身僵直。
“她们就会立刻卷起有力的尾巴,噼啪一下!把他打翻进臭水沟里,拖下去活活溺死后,再慢慢撕成一条一条的,用海带卷着吃啊……”
前面的卫兵终于受不了了,声音带着哭腔,颤颤巍巍地回头:“这、这位尊贵的小姐,求求您,请您不要再说了……”
安东无奈地笑了笑,拍拍卫兵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瞥了露娜一眼:“放心吧兄弟,这里只有个一点都不危险的吸血鬼,而且话还特别多。”
露娜呵呵冷笑了两声,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对着卫兵的背影做撕咬状:“是呀,不过我可比什么亚龙人和塞壬恐怖多了……我啊,特别喜欢慢慢地折磨猎物……”
那卫兵回头一瞥,正巧对上露娜那双猩红的眼眸。他浑身剧颤,裤腰处肉眼可见地晕开一片深色水渍,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了尿骚味。
“……”
安东无语地挡住了鼻子,“行了,别吓他了,我估计这里除了鼻涕虫和老鼠,也没什么别的。”
正说话间,前方隧道拐角深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古怪的闷响,仿佛有什么重物砸进水里,紧接着,水中传来剧烈的扑腾声,有个巨大的阴影在火光边缘的水面下翻滚搅动。
“哇啊啊啊——!”
那卫兵积压的恐惧瞬间达到顶点,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竟直接将火把一丢,转身拔腿就跑,踉踉跄跄地踩起无数水花,眨眼就消失在了黑暗的隧道中。
“喂!带上火把!”安东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远处慌乱的踩水声和逐渐远去的哭嚎。
露娜嫌弃地挥开水雾:“都怪你!看吧,把人家都给吓跑了,谁不害怕鼻涕虫和老鼠啊!”
安东挠了挠脑袋,弯腰捡起卫兵丢下的火把。他缓步上前,用剑鞘小心拨开前方水面上漂浮的杂物。只见一只体型肥硕的怪鱼正在浅水处疯狂地翻滚挣扎,不停发出“咕咕”鸣叫声。
“啊!”露娜惊叫一声,猛地跳到安东身后,抓住他的手臂,“还真有水怪啊!”
安东没有废话,眼神一凛,右臂肌肉瞬间绷紧,猛地将手中的火把投掷而出,火光划破黑暗,带起呼啸的风声,“噗”地一下正中那条翻腾的怪鱼。
咕咕!
水面咕噜咕噜冒着泡,很快,那只巨大的怪鱼便翻着白肚皮浮了上来,嘴边长长的触须无力地漂浮着。
安东走上前,用冥犬的剑鞘撩了撩那鱼嘴旁的长须:“瞧,是条大鲶鱼,这家伙哪儿脏就喜欢往哪儿钻。”
“据说它们还会用鳔咕咕怪叫。”他站起身,环顾阴森的隧道,“说不定卫兵口里那些幽灵叹息、怪物低语的传说,源头就在这家伙身上。”
露娜吐了吐舌头,松了口气,“切,都是自己吓自己……那我们回去?”
就在这时,安东突然猛地抬手,全身骤然绷紧,将冥犬竖在前胸,眼神死死望向前方深邃的黑暗。
“怎么了?”露娜下意识地问,但很快,她的血族感知也捕捉到了异样,脸色微微一变。
那绝不是几条鲶鱼能弄出的动静。
水里还有别的东西,而且很多很多……
那是一种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扑涌声,正从下水道更深处传来。那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成百上千……仿佛无数的爪子正在污水中疯狂划动,推动着水流,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浪潮,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迅速倾泻而来。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叽!叽!叽!叽!叽!叽!叽!
黑暗中,无数点暗红色的光芒,在水面之下纷纷亮起,密密麻麻,如同一条波涛汹涌的血河,瞬间填满了前方的整片隧道,那只可怜的肥鲶鱼被瞬间拖卷进漩涡中,顷刻间,便只剩下几根惨白的鱼骨。
那是数千,不,数万只瘦骨嶙峋的灰鼠,它们扑涌出水面,沿着隧道壁叽叽呀呀地攀上地面,抖擞着身上的污水,血红的小眼看向两人,里面满是饥渴。
“不是吧,真有老鼠啊……”露娜微微发愣。
话音未落,那闪耀着数万点红光的灰黑色浪潮,已翻腾着向两人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