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如同坤元山地脉本源的恐怖重力瞬间降临,死死锁定了厚炎所在区域,厚炎猝不及防,顿感身体一沉,仿佛背负山岳,动作骤然迟滞,体内狂暴运转的真元竟也猛的一滞,如同陷入泥沼。
与此同时,广场周边数根支撑殿宇的巨型石柱轰然拔地而起,它们在无形巨力揉捏下,瞬间软化、变形、相互融合,化作一座数丈高的微型山峰,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直挺挺地朝着厚炎头顶狠狠砸落。
厚炎眼中戾色一闪!
面对这蕴含宗门地脉的镇压与磐石搏命一击的山峰镇压,他不敢有丝毫迟疑,从怀中掏出数枚猩红如血的诡异晶石,它们仅有指甲盖大小,但内部却仿佛有火焰流动,蕴含着浓郁的灵气。
厚炎毫不犹豫地直接张口吞服而下,晶石入腹的瞬间,他的体表瞬间浮现出无数狰狞凸起的赤红经脉纹路,好似皮下奔流着岩浆。
一股狂暴、灼热、带着毁灭气息的磅礴力量自他丹田深处轰然爆发,瞬间冲破了压制他的重力桎梏与真元的滞涩。
“轰——!!!”
微型山峰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落,大地剧震,烟尘冲天而起,碎石激射如雨!
然而烟尘稍散,厚炎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数十丈外,周身暗金火焰缭绕,毫发无损,只是他眼中血丝密布,如同蛛网,脸色微微发白,周身那狂暴的气息虽然更盛,却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虚浮与躁动,颇有失控的迹象。
“地炎教邪修的晶石?!”磐石目眦欲裂,指着厚炎,声音因愤怒和虚弱而颤抖,“原来你修为猛增是修了这般灭绝人性的邪法!难怪前期执法堂围剿荒骨平原,上报的邪修尸骨数量寥寥无几!原来…原来那些修士都被你们炼成了这晶核!你这身伪丹修为,是用无数人命堆砌出来的!厚炎!邪道魔修!你已彻底入魔了!!”
厚炎立于空地,周身烈焰熊熊,如同火魔降世。他目光睥睨地扫过噤若寒蝉的广场人群,最后落在面色铁青的磐石身上,此刻磐石的土行真元仍全力喷涌,好似无穷无尽。
厚炎不愿继续纠缠,发出一声不屑到极点的冷哼:“入魔?!在这蛮荒界有实力才能生存,即使是魔,弱者也会供你成神!待本座功成,再来清算尔等蝼蚁!”
话音未落,厚炎周身烈焰轰然暴涨,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暗炎流星,袖袍一卷,昏迷的吴知和被他攥在手中的微胖青年瞬间消失。
流星没有丝毫停顿,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冲破玄罡宗护山大阵的薄弱,拖曳着长长的暗金尾焰,消失在茫茫天际!
玄罡宗广场,满地狼藉,尸骸与伤者遍布,冷却的熔岩在地面留下狰狞的焦黑疤痕,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糊的死亡气息。
磐石眼睁睁看着厚炎消失的方向,紧绷的意志骤然松懈,强行维持的真元溃散开来,一口压抑已久的鲜血再也无法忍住,“哇”地一声狂喷而出,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瘫倒在地。
强行以真元催动金丹境的《玄罡霸体诀》,用以抵御伪丹巅峰的致命一击,随后又透支本源、伤及自身根基地施展了《坤元镇岳功》引动宗门地脉巨力,种种操作早已远超出了极限。
此刻,他经脉如同寸寸断裂般剧痛,丹田气海如同被撕裂,根基更是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此生怕是金丹无望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场由他精心策划的审判大会,最终竟是以他惨败重伤、三大家族老祖死伤殆尽、厚炎携“罪证”扬长而去而告终!
玄罡宗的天空,仿佛被厚炎遁走时的烈焰所污浊,笼罩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不祥血色。
而宗门的另一处,一人的喃喃自语,也正悄然进行。
主殿深处,闭关密室。
“掌门师兄,外面的好戏,你可都听见了?”他微微俯身,凑近金煞耳边,语气讥讽,“今日这番龙争虎斗,这番宗门剧变……不知可曾在您这位算无遗策的掌门预料之中?”
“你说磐石天赋最高,便将外务堂大权、宗门秘法倾囊相授……”飞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恨意,“可如今呢?他废了!根基尽毁,金丹已然无望!”
“你说厚炎最为沉稳可靠,让他执掌执法堂生杀大权,甚至闭关前还与我提及,欲升他为副掌教。结果呢?他练了邪魔外道,成了宗门叛逆,众目睽睽之下弑杀同道,如今更是去向不知 !”
“而我!!”飞雀猛地直起身,压抑的怒火仿佛要冲破胸膛,“我飞雀为宗门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只因不屑如他们那般对你阿谀奉承、邀功请赏,便只落得个徒有虚名的‘传功长老’!手中无权,门下无势,在这宗门之内,如同摆设!!!”
咆哮声在密室内激荡,震得墙壁嗡嗡作响。
飞雀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因激动而微乱的衣襟袖口。
当他再次开口时,语气已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平和,甚至带着一丝的笑意:
“不过……师兄啊,我还真得‘感谢’你,赏了我这传功长老的清闲职位。”他踱步到密室中央那座用于辅助修行的复杂阵法旁,目光扫过几处被巧妙修改阵法节点,此刻正散发着不同以往的异样波动,嘴角笑容更盛。
“若非心中不忿,我又怎会常年深居简出,埋头于藏经阁那浩如烟海的典籍之中?
若非如此,我又怎能从那些蒙尘的功法笔记里,窥破厚炎竭力隐瞒的水灵根之秘?
又怎能发现他频繁查阅的那些关于‘掠夺灵物本源’、‘水火相济’的残缺禁忌法门?”
飞雀的眼神深邃,仿佛洞悉了一切:“他厚炎所图甚大!区区一个玄罡宗执法长老,甚至副掌教之位,又岂能填满他的胃口?他差的,不过是一把足以点燃他野心的薪柴!”
“恰逢天赐良机……”飞雀的声音已然带着得意,“坤元山地脉莫名震动受损。师兄,你可知晓?我在阁中某本先辈手札的古老注解里,窥得一丝辛秘——修炼《玄罡霸体诀》冲击境界时,需以自身全部神识为引,深入宗门地脉,一边汲取地脉深处那刚猛锐利的金行灵气淬炼金丹,一边依靠土行灵力稳固神识根基。”
他踱回金煞面前,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地脉震动之时,其中脉络崩裂,原本温顺的土灵力定会瞬间狂躁,裹挟着四散的金气冲击神识,而地脉裂缝中涌出的阴煞浊气,足以将神识与肉身的联系彻底阻断!师兄啊师兄……”飞雀摇头叹息,脸上却无半分惋惜,“若非你刚愎自用,自负修为高深,未及时借助‘归元阵’接引神识归位……我又岂能有足够的时间,进入密室,将这归元阵的关键节点,悄然修改为阻隔神识归位的‘断灵纹’?”
“你,就是那把最好的薪柴!”飞雀的目光转向阵法,又转回金煞身上,“薪柴有了,那我就再送厚炎师弟一把火。我早已洞悉他在荒骨平原的所作所为,他想藏器于身?我偏要他锋芒毕露!
于是,我暗中蛊惑一名邪修入城散播地炎邪法,随后又遣心腹假扮执法堂之人,解救出关键邪修并给予其秘药丹方和路线……”他语气微顿,想起了某个搅局者,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倒是有个做情报掮客的小子颇为有趣,嗅觉灵敏,竟先我一步揭露了些许线索,还胆大包天地想两头下注……可惜,此去怕是凶多吉少,该是做了厚炎炉鼎的养料。”
洋洋洒洒地说完这一切,看着还是如同活死人的金煞,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师兄,今后……你就安心在此闭关吧。金丹修士寿元悠长,师弟我……会时常来看望你的。”他特意加重了“时常”二字,带着一丝怨恨的戏谑。
说完,他转身欲走,行至密室门口,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并未回头,只是留下一句轻飘飘却字字诛心的话:
“看错了磐石,看错了厚炎……师兄,你最错的,是连我飞雀,都看走了眼,哈哈哈哈哈!”
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飞雀的身影大步踏出。
当石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的刹那,他脸上最后一丝伪装也彻底褪去,只剩下掌控一切的漠然与威严。
从此刻起,他不再是玄罡宗那个看似清闲的传功长老。
他,便是玄罡宗代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