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逃回聚落时,裤腿还在往下滴血。
黑市隧道里那一刀没劈中要害,却划开了道三寸长的口子,血顺着小腿流进破鞋,在地上拖出串红脚印。他不敢惊动别人,蹲在聚落外的臭水沟边,用嚼碎的艾草叶按住伤口——老周说艾草能止血,原理是“植物碱能让蛋白质凝固”,虽然嚼起来像在吃肥皂,但血确实慢慢止住了。
“妈的,瘸腿李那狗娘养的。”沈砚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摸出怀里的微光卡。卡面沾了块黑灰,是爆燃卡炸飞的影鼠粪炭,他用指甲抠了半天,才露出暖黄的光斑,“还好你没被抢走,锈老铁。”
棚子里,沈瑶睡得正沉,眉头却皱着,嘴角挂着丝黑痰沫。沈砚用湿布擦干净她的脸,心里像被影蛇的牙啃过——黑市之行不仅没弄到月魂晶核,还差点把命搭进去。老卡师说的“半个月”,已经过去三天了。
“不能等了。”沈砚摸出块“警戒卡”碎片,上面还沾着瘸腿李的刀痕。他想起黑市摊主举着的蓝汪汪晶核,想起瘸腿李揣在怀里的月魂晶核——高阶蚀影才有的宝贝,低阶影鼠、影蛾的晶核根本不值钱。
可高阶蚀影……沈砚看了眼自己的破玻璃刀,又看了看沈瑶苍白的脸,突然抓起墙角的“投石机”。
投石机不是真的投石机,是他用自行车辐条和弹力绳做的弹弓,弓臂缠着影鼠皮防滑,弹兜是用破帆布缝的,能塞进去拳头大的石头。这是他以前打鸟用的,现在却要用来打蚀影——听起来像用弹弓射坦克,但眼下,他别无选择。
“影鼠就影鼠吧。”沈砚往弹兜里塞了颗磨尖的铁螺母,“积少成多,说不定攒够一百颗低阶晶核,老卡师能帮我提纯出月魂能量?”
他想起初中化学课学的“蒸馏法”——酒精和水沸点不同,能通过加热分离。灵能晶核说不定也能“蒸馏”?把一百颗影鼠晶核的能量提纯浓缩,说不定就抵得上半颗月魂晶核?
这个念头像颗火星,“噌”地点燃了沈砚的脑子。他摸出微光卡揣进怀里,又把爆燃卡的引信换成更短的(上次太长差点没来得及扔),最后往裤兜塞了把盐——老周说影鼠怕盐,“跟猫怕橘子似的,撒它眼睛上能让它原地蹦迪”。
夜风格外凉。沈砚背着投石机,像只偷鸡的黄鼠狼,溜出了聚落。西裂隙的方向,蚀影的嘶吼比前几天更响了,像有支庞大的军队在黑暗里行军。他不敢往西走,绕到聚落东边的“垃圾山”——那里堆满了王朝时期的建筑垃圾,是影鼠的老窝。
影鼠这东西,长得像放大版的蟑螂,却比蟑螂讨厌十倍。它们昼伏夜出,喜欢啃食灵能物品,牙齿比钢锯还硬,上次沈砚的警戒卡就是被它们啃出的豁口。但它们也有弱点:怕光,而且跑直线——初中生物课说过,低等动物的神经系统简单,遇到危险只会沿直线逃窜,跟没头苍蝇似的。
“来了。”
微光卡的光透过破布,在地上映出个小圆斑。沈砚刚躲到块混凝土板后,就听见“咔嗒咔嗒”的脚步声——三只影鼠正从垃圾山的洞里钻出来,绿豆大的眼睛闪着绿光,鼻子嗅来嗅去,像在找发霉的面包。
他屏住呼吸,摸出颗铁螺母塞进弹兜。弹弓拉满,皮筋“嗡嗡”作响,瞄准最前面那只影鼠的脑袋——距离十五米,风速三级,按物理课学的“抛物线公式”,瞄准点得比目标高半尺。
“去你妈的。”
铁螺母带着风声飞出去,“噗”一声砸中影鼠的眼睛。那畜生“吱”地尖叫,原地蹦起三尺高,绿色的血溅了一地。另外两只影鼠吓得转身就跑,果然是直线——沈砚早就在它们逃跑的路线上挖了个浅坑,坑里埋着削尖的钢筋,上面盖着干草。
“咔嚓!”
跑在前面的影鼠惨叫着掉进坑里,钢筋刺穿了它的肚子。最后一只影鼠见状,掉头往沈砚的方向冲来,牙齿磨得“咯吱”响,像台失控的电锯。
沈砚早有准备。他掏出兜里的盐,迎着影鼠的脸狠狠一撒——盐粒像霰弹枪的子弹,全扑进影鼠的眼睛里。那畜生瞬间僵住,爪子在脸上乱抓,沈砚趁机抽出玻璃刀,对准它的后脑勺狠狠扎下去!
影鼠抽搐了两下,不动了。绿色的血喷了沈砚一脸,他抹了把脸,尝到股铁锈混着臭鸡蛋的味儿——老卡师说蚀影血里含硫,所以是臭的,跟硫化氢一个德行。
“搞定。”沈砚喘着气,踢了踢影鼠的尸体。三只影鼠,够他忙活半夜了。他拿出根铁丝,从影鼠的肛门捅进去,一直捅到嘴巴——老周教的“取晶核最快法”,虽然恶心,但能保证晶核完整。
铁丝搅动了几下,沈砚捏住铁丝头往外一拽——颗米粒大的晶核被带了出来,灰扑扑的,像块碎玻璃,一点光泽都没有。
“低阶晶核果然垃圾。”沈砚把晶核扔进铁皮罐,里面已经躺着七颗了,加起来还没指甲盖大。他咬咬牙,又往垃圾山深处走——多杀几只,总能凑够“蒸馏”的量。
月亮升到头顶时,铁皮罐终于装满了。三十一颗影鼠晶核,堆在罐底像堆灰渣。沈砚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刚想坐下歇会儿,突然听见“咔嗒咔嗒”的脚步声——比刚才的影鼠更响,更密集。
“操,不会是影鼠窝被我端了吧?”
他刚躲到混凝土板后,就看见垃圾山洞口涌出黑压压一片影鼠,足有几十只,眼睛绿得像片鬼火。为首那只比别的影鼠大两倍,脑袋上长着根骨刺,尖牙上还挂着半块灵卡碎片——是只“影鼠王”!
“跑!”
沈砚转身就跑,影鼠王发出声尖锐的嘶鸣,几十只影鼠像潮水般追上来。他慌不择路,一头扎进条狭窄的管道——是王朝时期的排水管,直径刚够一个人爬进去。影鼠在后面“咔嗒”乱咬,管道壁被啃得掉渣。
“妈的,这下死定了。”沈砚往前爬着,手突然摸到个圆滚滚的东西——是颗足球大的晶核!
蓝汪汪的晶核嵌在管道壁里,表面布满裂纹,像块冻住的海水。沈砚的手刚碰到它,就听见“嗡”的一声——晶核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一股灼热的能量顺着他的手掌往身体里钻,烫得他像被扔进了炼钢炉!
“啊——!”
剧痛让沈砚差点晕过去。他看见自己的手掌心被烫出个窟窿,蓝光正从窟窿里往出冒,和铁皮罐里的影鼠晶核产生了共鸣——那些灰扑扑的小晶核像被磁铁吸引,纷纷从罐子里飞出来,贴在他的手背上,绿色的光芒和蓝色的能量交织在一起,像在他手上织了张网。
“灵能共鸣……”沈砚想起老卡师说过的话,“当人体灵能频率与晶核同步时,会引发能量共振……”
他的脑子像被炸开的爆燃卡,无数画面碎片闪过:初中物理课的“共振实验”、老卡师笔记里的“灵能回路图”、锈老铁微光卡上的“Ω”灵纹……还有沈瑶咳出的黑痰里,那些会发光的小虫子。
“瑶瑶!”
沈砚猛地清醒过来。他不能死在这里!他用尽全身力气,抓住那颗足球大的晶核,狠狠往管道壁上砸——蓝光爆闪,管道“轰隆”一声塌了,碎石和泥土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影鼠的嘶吼声被埋在下面,渐渐听不见了。
沈砚瘫在地上,手掌心的窟窿还在冒蓝光,那些影鼠晶核贴在他的手背上,像层绿色的鳞片。他摸了摸怀里的微光卡,卡面的“Ω”灵纹竟然亮了起来,暖黄的光和手背上的蓝绿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个奇怪的漩涡。
“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砚看着自己的手,蓝光慢慢变暗,最后缩成个米粒大的光点,钻进他的掌心窟窿里。那些影鼠晶核也跟着钻了进去,窟窿渐渐愈合,只留下个螺旋状的疤痕,像颗小小的螺丝钉。
“晶核……没了?”沈砚摸了摸疤痕,不疼,反而有点麻,像有微弱的电流在皮肤下游走。他捡起铁皮罐——空的,三十一颗影鼠晶核全不见了。
“妈的,忙活半夜,竹篮打水一场空?”沈砚骂了句,却没那么沮丧。他能感觉到,身体里多了点东西——不是力气,也不是灵能,而是种……连接感。他摸出微光卡,卡面的暖黄光芒突然变亮了,比刚修好时亮了一倍!
“锈老铁?”沈砚愣住了。
微光卡的光不仅变亮了,卡面的“Ω”灵纹还开始流动,像条活过来的小蛇,顺着他的手指,慢慢爬到他手背上的螺旋疤痕上——灵纹和疤痕对接的瞬间,沈砚听见了“咔嚓”一声,像钥匙插进了锁孔。
“嗡——”
微光卡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条排水管。沈砚看见自己的手背上,螺旋疤痕和“Ω”灵纹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个新的图案:像只眼睛,瞳孔是螺旋状的,眼白是“Ω”形的。
“灵能……具象化?”沈砚想起老卡师笔记里的最后一页,“当人体灵能与灵卡共振,可形成‘灵纹具象’,此为高阶卡师之始……”
他不是高阶卡师,他只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野卡师。可现在,他的手背上,却出现了只有高阶卡师才有的灵纹具象。
“难道……那颗足球大的晶核是……”沈砚突然想起什么,心脏狂跳起来,“月魂晶核?!”
老卡师说月魂晶核是蓝色的,会发光,高阶蚀影才会有。刚才那颗足球大的蓝晶核,难道是只高阶影鼠王的晶核?
“操!”沈砚狠狠拍了下大腿,疼得龇牙咧嘴,“老子把月魂晶核当石头砸了?!”
管道外,天已经蒙蒙亮了。西裂隙的低语声还在继续,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悲歌。沈砚摸了摸手背上的螺旋疤痕,微光卡的光芒已经恢复正常,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铁皮罐空空如也,但他的手心,却比任何时候都烫。
“瑶瑶,哥回来了。”沈砚往聚落的方向走,脚步轻快了许多,“这次……可能不用去黑市了。”
手背上的螺旋疤痕闪了闪微光,像在回应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