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宅
此刻的屈府后院,萧秋水刚刚避开第三波巡逻的护卫,终于找到一处看似荒废的角门。
门上的铜锁已经锈迹斑斑。
他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萧贤侄,这是要去哪里?”
萧秋水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屈寒山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三丈之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却冷如寒冰。
他身边,赫然站着一群护卫。
萧秋水心底微沉。
在看到他们手中握住利器的动作时,瞬间收回了目光。
脸上强行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屈伯伯,您怎么来了?”
“您这府邸庭院深深,景致别具一格,小侄一时被吸引,忍不住四处逛逛。”
屈寒山脸上的温和笑容依旧,眼底却无半分暖意,仿佛覆盖着一层薄冰。
他轻轻哼了一声,“这后院荒僻,有什么好逛的?”
“贤侄还是跟我回书房安心等待消息吧。”
萧秋水表面顺从地点了点头。
嘴里应着,“是是是,屈伯伯说的是。”
心里却已是警铃大作,懊恼不已。
他一边慢吞吞地往回走,一边在心里疯狂呐喊。
风朗要再不来救他,他就得被这老狐狸给弄死了!
走了约莫十几步。
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护卫的阵型似乎因地形稍显松散。
警惕性略有下降。
萧秋水心一横,脚下猛地发力。
想借庭院布置,甩开他们。
他快,但屈寒山更快!
几乎在他动身的同一瞬间,一道灰影瞬间掠过。
劲风扑面!
萧秋水只觉得眼前一花,脖颈处骤然一凉!
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已经稳稳地横在了他的咽喉前。
剑锋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瞬间汗毛倒竖,不敢再动分毫。
屈寒山持剑而立,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拿下!”
他一声令下,那护卫立刻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地反剪住萧秋水的双臂,将他牢牢制住。
“屈寒山!你……”
萧秋水挣扎未果,怒目而视。
屈寒山却不再与他多言,挥了挥手。
“带回去!”
萧秋水被一路押解,回到原先的书房。
屈寒山踱步到萧秋水面前,看着他因愤怒而略显狼狈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虚伪的惋惜。
“贤侄啊,你这么折腾我一趟,着实给了我一份大见面礼啊。”
萧秋水没好气地用力一甩衣袖。
冷笑道,“事到如今,还有必要再装模作样吗?”
“屈大侠?”
“不,或许该叫你权力帮的剑王?”
萧秋水不顾屈寒山越渐阴沉的脸色,“什么公平正义,什么威震广凌!”
“连你这号称天下第一公平的地方,也不过是权力帮的走狗,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屈寒山面对这尖锐的嘲讽,面色丝毫不变,反而负手而立,傲然道。
“笑话?”
“萧秋水,你需明白,公平由强者书写。”
“我在哪里,哪里便是公平!”
“我呸!”
萧秋水啐了一口,满脸鄙夷,“你背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手段,也配谈公平二字?”
“我看那权力帮的柳随风,行事虽狠辣,倒也比你这般伪君子光明磊落不少!”
[柳随风听到后belike:明明,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夸他呢,还是在夸他呢?]
“柳随风?”
屈寒山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待老夫得到‘英雄令’,整合江湖力量,他又能奈我何?”
“届时,就算天下人都知道今日之事又如何?老夫仍是那个一言定公平之人。”
屈寒山看似大度地看向萧秋水。
“老夫其实也不想多为难你们这些小辈。”
“只要你交出英雄令,你现在就可以安然离开。”
“甚至,在这广凌地界,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人为难你。”
萧秋水气得胸口起伏,恨不得立刻与这老贼拼个你死我活。
但理智告诉他,此刻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
与其拼个自己不得好死,不如混淆视听。
他嗤笑道,“英雄令?”
“堂堂权力帮的剑王,也竟信这等江湖上没来由的传言?”
“天下英雄令怎么可能在我身上?”
“你若不信”,萧秋水索性张开双臂,一副坦荡模样,“尽管来搜啊!”
萧秋水暗自庆幸。
还好他一早将英雄令交由风朗保管,否则今日不只真是插翅难逃,连英雄令也要落入他手。
屈寒山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萧秋水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他不太相信萧秋水的说辞。
毕竟,不久前柳随风已经明确告知,英雄令就在萧秋水身上。
而且,他安插在唐门的眼线也传回消息,确认英雄令并不在最初怀疑的张临意手中。
排除了张临意,柳随风又言之凿凿。
那么,英雄令不在萧秋水手上,还能在谁手中?
屈寒山缓缓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气场压迫着萧秋水。
声音里都是威胁,“贤侄,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跟老夫玩这种欲盖弥彰的把戏吗?”
“英雄令究竟在何处?”
屈寒山眼中寒光一闪,显然已不耐萧秋水的狡辩。
他缓缓抬起手,作势便要亲自搜身。
那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无影神魔柳千变略显焦急地推门而入,低声道,“老爷,有客到访。”
屈寒山眉头紧锁,被打断的不悦显而易见。
低喝道,“让他等着!”
柳千变语气更急,“是您的旧相识,顾君山顾大侠!”
“门房没来得及阻拦,他已经进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无比爽朗洪亮的声音已由远及近,清晰地传了进来,“屈兄可是在习字静修?哈哈哈,我来得是不是不是时候啊?”
屈寒山脸色瞬间阴沉。
屈寒山:知道不是时候还来?真是坏他好事!
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对柳千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萧秋水处置好。
柳千变会意,一把扣住萧秋水的手臂,不由分说将他拖向房间内侧的纱屏之后。
萧秋水刚想挣扎,屈寒山隔空屈指一弹,一道凌厉的指风瞬间封住了他几处大穴。
他身体一僵,口不能言,只能僵硬地坐在屏风之后。
屈寒山冰冷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老实待着!”
几乎就在萧秋水被藏好的同时,室外一人已快步走入。
来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面容俊朗,双目炯炯有神,步履生风,自带一股豪迈之气。
他满面春风地对着屈寒山拱手笑道,“屈兄,别来无恙啊!”
屈寒山脸上瞬间切换成热情洋溢的笑容,起身相迎。
“我当是谁,原来是顾兄。”
“顾兄亲自来了广凌,屈某有失远迎。”
“来,快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顾君山略带歉意地解释道。
“屈兄,实在是因为事端紧急,未经通报便贸然登门,是弟无礼了,还望海涵。”
屈寒山摆手笑道,“诶,顾兄说的哪里话,你我之间何须这些虚礼?”
“不知顾兄此番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顾君山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神色转为凝重。
开口道,“屈兄久居广凌,可曾听闻吴家军近日忽然出现在锦中一带的事情?”
屈寒山目光微闪,点头道,“嗯,确有此闻。”
顾君山沉声道,“吴家军救走了吴老夫人。”
“我顺着当时追击老夫人,后来溃散逃窜的权力帮人马留下的线索,一路追查,最终到广凌。”
屈寒山眼底寒意骤升,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惊讶之色。
“哦?顾兄的意思是,广凌中竟藏匿着权力帮的人?”
“正是!”
顾君山肯定地点头,随即压低了声音,语气更加凝重。
“而且,据我多方查探,早已得知,权力帮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剑王,也在这广凌地界!”
“剑王?”
屈寒山的声音瞬间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
“若剑王真在此地,那确实该严加防备了。”
屏风之后,穴道被封的萧秋水将这番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中剧震。
顾君山追查到了这里,还提到了剑王!
他现在已经明白剑王的可怕。
此人行事狠辣,武功深不可测,偏又爱装出一副正道模样。
但顾君山如此大张旗鼓地追查权力帮,甚至点明了剑王可能在广凌,这无异于将自己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不行,得提醒他!”
“至少不能让他被屈寒山这老贼蒙蔽!”
萧秋水心急如焚,拼命催动体内真气,试图冲击被封的穴道。
他内力本就不弱,此刻情急之下更是潜力激发,丹田内气鼓荡,强行冲击闭塞的经脉。
脸上的青筋都因用力而微微鼓起。
“噗……”
一声极其轻微,近乎不可闻的闷哼,还是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同时,体内真气紊乱冲撞,让他气血翻涌,差点喷出血来。
穴道虽未完全冲开,但身体的僵硬感似乎松动了一丝。
但这细微的声响,又如何能瞒过顾君山这等高手的耳朵?
顾君山正要继续说话,耳廓微动。
目光瞬间射向那座纱屏,眉头瞬间皱起。
“屈兄,你这屏风之后是何人?”
一直侍立在旁的柳千变反应极快。
又点了萧秋水一处哑穴。
随即面色如常地走出屏风,对着顾君山躬身一礼。
恭敬地解释道,“顾大侠见谅,是小人在屏风后护卫。”
“方才气息运转不慎,发出了声响,惊扰了贵客,还请恕罪。”
屈寒山也立刻笑着打圆场,语气轻松自然,“顾兄莫怪。”
“实不相瞒,这是我一位颇为欣赏的晚辈,正在静坐练功,年轻人根基不稳,偶尔出点岔子也是常事。”
“他一直跟在我身边,不是外人,顾兄但说无妨,不必避讳。”
顾君山闻言,脸上虽然也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原来如此,是顾某唐突了。”
但他的目光却再次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那看似平静的纱帘。
他分明感觉到,那后面除了柳千变刚才出来的气息,似乎还有一道更为微弱,截然不同的气息存在。
他心下微沉,面上却不露分毫,缓缓坐回了座位。
只是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