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弱的涟漪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波澜却远超程野的预料。
右臂深处那星辰般的脉动仿佛被他的意志彻底点燃,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从废墟核心炸开!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齿缝间挤出。
这不再是暖流,而是滚烫的岩浆!
它蛮横地冲开新生经络的滞涩,撕裂着尚未完全融合的脆弱组织,瞬间灌满了整条右臂!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卷土重来!
但这痛楚之中,却裹挟着一种令人颤栗的力量感!
新生的臂骨在高温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覆盖其上的血肉瞬间绷紧、鼓胀,皮肤下青筋如虬龙般暴起,原本苍白的新生肌肤竟泛起一层不正常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暗红。
失控!这股力量狂暴、原始,根本不受他意志的精细引导,它只是在右臂内横冲直撞,仿佛要挣脱这具躯壳的束缚!
程野的瞳孔因剧痛和惊骇而收缩。他能清晰地“听”到右臂内部传来的、如同弓弦拉至极限的嘎吱声,那是新生的肌肉纤维在超越极限地撕裂与瞬间重组!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粘在冰冷的岩石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不能失控!绝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他猛地咬紧牙关,牙龈甚至渗出血腥味。
那刚刚凝聚的意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那股狂暴的力量洪流!
“给我……定住!”
意识在咆哮,灵魂在震颤。他以近乎自毁的决绝,强行将所有的精神力拧成一股,化作无数根坚韧的丝线,狠狠扎入右臂那沸腾的能量核心,试图束缚、梳理、驯服!
狂暴的力量洪流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堤坝拦截的怒涛。
剧痛并未消失,反而因这强行压制而变得更加尖锐、集中,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臂骨和经络中攒刺。
程野的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剧烈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气力几乎要被这对抗彻底榨干。
汗水如浆,混着皮肤渗出的细微血珠,在他身下的岩石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视野再次因生理性的泪水而模糊,铅灰色的天穹扭曲旋转,枯井边缘那蠕动的黑暗倒影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徒劳。
僵持!
意识与力量的角力在右臂这方寸之地惨烈上演,每一次力量的冲撞都让程野眼前发黑,灵魂仿佛要被再次撕裂。
然而,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右臂深处那星辰般的脉动核心,在造化珠浩瀚生机的余韵滋养下,终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狂暴的力量洪流,在程野意志的强行压制和造化珠生机的浸润下,开始出现一丝……驯服的迹象?
不是平息,而是转向!
如同被引导的洪水找到了泄洪的闸口。
程野捕捉到了这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不再强行压制,而是化作一个清晰的指令——凝聚!
将这股力量,导向掌心!
“嗡——!”
右臂猛地一震!
那股狂暴灼热的力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瞬间汇聚于掌心!
一股无形的斥力骤然爆发!
“噗!”
身下紧贴的碎石被这股力量猛地推开、碾碎!
程野的右掌深深陷入坚硬的岩石之中,五指如钩,硬生生在石面上犁出五道深痕!
碎石飞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成功了!
虽然粗暴,虽然代价巨大,但他终于第一次,主动地、有目的地调动了这具新生躯壳的力量!
右臂的灼热感并未消失,力量也并未耗尽,只是那股狂暴的、毁灭性的冲动,被这倾力一击宣泄了大半。
残余的力量如同退潮般在臂骨和经络中流淌,带着一种疲惫后的余温,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被初步驯服的沉重感。
程野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肺部火烧火燎。
他死死盯着自己嵌入岩石的右掌,新生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掌心被粗糙的岩石边缘割破,渗出血丝,混合着石屑,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但这痛楚,却远不如刚才那失控边缘的惊骇。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血腥气的笑意,艰难地爬上他干裂的嘴角。
这股力量宣泄后的短暂静默,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右掌深嵌在冰冷的岩石里,指关节因过度发力而微微颤抖,新生的皮肤被粗粝石棱割破,渗出的血珠混着石屑,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但这痛楚此刻却像某种确凿的勋章,烙印在掌心。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岩石的坚硬、冰冷,以及那五道犁痕边缘细微的、如同锯齿般的起伏,每一处触感都异常清晰,仿佛新生的神经末梢正贪婪地汲取着外界的一切信息。
手臂深处,那股灼热的洪流退潮后,留下一种奇异的、近乎虚脱的沉重感,如同灌满了熔化的铅水,沉甸甸地坠在肩胛。
骨骼深处不再是酸软,而是被高强度力量冲刷后残留的、细微而绵密的钝痛,如同无数细小的锤子在骨膜上轻轻敲击。
残留的力量并未完全平息,仍在臂骨和新生经络间缓慢流淌,带着一种疲惫的余温,每一次脉动都牵动着那沉甸甸的痛楚,却也传递着一种被初步掌控的、沉重的“实感”。
他维持着这个嵌入岩石的姿态,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撕扯着新生的肺泡。
汗水混合着血水和尘土,沿着紧绷的脖颈和赤裸的脊背蜿蜒流下,滴落在身下被斥力碾平的、带着新鲜断面和粉末的碎石上。
视野边缘,枯井那无声蠕动的黑暗倒影,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爆发短暂地逼退了一瞬,但那股跗骨之蛆般的冰冷感并未消散,依旧顽固地黏附在意识的边缘,伺机反扑。
然而,这嵌入岩石的五指,这掌心撕裂的痛楚,这沉重却不再失控的手臂,都成了比那黑暗更真实、更强大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