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璃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在岳镇和洛羽心中荡开层层涟漪。一位元婴大妖的承诺,在这危机四伏的万妖山脉,其价值无可估量。
岳镇压下心中的激动,再次躬身,语气更加恳切:“不敢隐瞒前辈,晚辈二人因得罪了坤元殿与幽冥宗,被迫潜入此地暂避锋芒。并无意冒犯贵族领地,只求寻一处安稳所在,疗伤修行,待风头过去便离开。”
“坤元殿?幽冥宗?”月璃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似乎对人族内部的纷争也有所耳闻。她目光再次落在洛羽身上,尤其是在她丹田位置停留了一瞬,仿佛能看穿那混沌丹元与寂灭之力的奥秘。
“你身负混沌,又掌寂灭,确是万年难见的‘变数’。被那些顽固不化的石头疙瘩和鬼祟之辈盯上,倒也不足为奇。”月璃语气平淡,却一语道破了洛羽最大的秘密。
洛羽心中微震,但并未感到意外。在这等存在面前,隐瞒根脚几乎是不可能的。
月璃沉吟片刻,纤纤玉指指向山脉更深处的某个方向:“从此地向东三千里,有一处名为‘沉星谷’的盆地。那里地势特殊,残留着上古时期星辰坠落形成的混乱力场,能极大干扰神识与推演之术,便是元婴修士,若非刻意搜寻,也难以察觉谷内情形。谷中有一池‘月华灵泉’,对我族修行有益,本宫偶尔会去那里静修,有一处临时洞府,可暂借于你们栖身。”
沉星谷!月华灵泉!
岳镇闻言大喜,这无疑是目前最理想的藏身之所!他连忙道谢:“多谢前辈厚赐!此恩晚辈二人铭记于心!”
月璃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扫过两人:“记住,沉星谷虽隐蔽,但仍在万妖山脉之内。谷内虽无大凶之物,却也有些难缠的异虫和受混乱星力影响的精怪,你二人自行小心。非必要,不要离开山谷范围,更不要深入山脉核心区域,那里有些老怪物的脾气,可没本宫这么好说话。”
她话语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晚辈明白,定当谨记前辈教诲!”岳镇和洛羽齐声应道。
月璃不再多言,袖袍轻轻一拂,两枚散发着清冷月辉、形似狐牙的玉符飘到两人面前。
“这是本宫的信物‘月影符’,佩戴在身上,可遮掩你们身上的人族气息,等闲妖族不敢轻易招惹。若遇生死危机,捏碎玉符,本宫或可感应到,但能否及时赶到,看你们造化。”
说完,她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月华之中,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清冷的幽香。
山涧恢复了流动,虫鸣鸟叫再次响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岳镇和洛羽看着手中温润的月影符,都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次真是险中求生,福缘所致。
“这位月璃前辈,在月光灵狐一族中地位定然极高。”岳镇感叹道,“我们能得她相助,实乃万幸。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前往沉星谷!”
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月影符遮掩气息,两人的速度快了许多。一路之上,果然再无妖族骚扰,甚至一些感知敏锐的妖兽在察觉到月影符的气息后,都会主动退避。
三千里路程,对于两位修为不俗的修士而言,不过一日功夫。
当两人按照月璃指示,穿过一片由扭曲怪树形成的天然迷阵后,眼前的景象再次一变。
一个巨大的、仿佛被天外陨星撞击形成的盆地呈现在眼前。盆地四周是陡峭的岩壁,岩壁上布满了坑洼和琉璃化的痕迹,显然是承受了恐怖的高温冲击。盆地内部植被稀疏,却生长着许多散发着微弱星光的奇特植物。天空在此地也显得有些扭曲,阳光透过那层无形的混乱力场,变得斑驳陆离。
而在盆地中央,有一汪不过丈许方圆的清泉,泉水清澈见底,底部铺满了细碎的、如同星辰般的沙砾,泉眼不断向上涌出带着淡淡月辉的灵液,使得整个泉池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清光之中——正是月华灵泉!
灵泉旁,依着岩壁,有一座简易却雅致的石府,门户紧闭,显然便是月璃所说的临时洞府。
“好一处洞天福地!”岳镇赞叹道,“此地混乱力场果然名不虚传,神识在此如同陷入泥沼,难以及远。在此修行,安全性大增!”
洛羽也感受到此地的特殊,那混乱的星辰力场对她体内的混沌之力似乎并无排斥,反而隐隐有种共鸣之感。而那月华灵泉散发出的精纯太阴之力,对她滋养神魂、平衡因寂灭之力而产生的淡漠心绪,也大有裨益。
两人开启石府,内里陈设简单,一床一蒲团,一石桌而已,却纤尘不染,透着清冷幽静之意。
“总算可以暂时安定下来了。”岳镇松了口气,连日奔波、战斗、疗伤,即便他是金丹修士,也感到心神疲惫。“洛羽,你在此安心修炼,彻底消化混沌源核,稳固寂灭之力。老夫也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恢复元气,并尝试冲击金丹后期的瓶颈。”
“是,前辈。”洛羽点头。她知道,暂时的安全不代表永逸,坤元殿和幽冥宗的威胁依旧如悬顶之剑,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自此,两人便在沉星谷中隐居下来。
洛羽每日于月华灵泉旁打坐,借助灵泉的太阴之力洗涤神魂,平衡心境。同时,全力运转《混沌衍道经》,炼化体内剩余的混沌源核能量。她的修为在稳步提升,对混沌之道的理解日益加深,那丝寂灭之力也愈发如臂指使,与混沌之力的融合也更加圆融。
她不再仅仅将寂灭视为毁灭,而是更深层次地理解其作为“轮回之终”、“万物之寂”的法则真意。混沌生万物,万物归寂灭,寂灭蕴混沌,如此循环,方为大道。这种领悟,让他施展“混沌归墟印”和“混沌寂灭指”时,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大道自然的韵味。
闲暇时,她也会探索沉星谷。谷中确实如月璃所说,有一些奇特的生物。有以星光为食、形如蒲公英的“星絮草”;有能分泌腐蚀金属粘液的“蚀金蚁”;还有一种名为“幻星蝶”的美丽生物,翅膀上的花纹能引动混乱力场,制造出短暂的光影幻境,颇为神异。
这些生物大多灵智不高,攻击性不强,洛羽与之相安无事,反而从它们身上,观察到了一些星辰之力与生命形态奇妙结合的案例,对混沌衍化之道又多了一丝感悟。
时间在安静的修行中悄然流逝,转眼便是半年。
这一日,洛羽正于灵泉边闭目潜修,体内混沌丹元已然壮大到筑基后期的极限,只差一个契机,便可尝试凝聚金丹!而就在她心神沉浸于混沌衍化之妙时,怀中那枚得自暗金天龙隼头骨的、已能量内敛的混沌源核残骸,忽然微微发热,与她丹田内的混沌丹元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共鸣!
与此同时,她敏锐地感知到,沉星谷深处,那混乱星辰力场的核心源头,似乎也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同源的气息波动!
“嗯?”洛羽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光一闪而逝。
这沉星谷,难道还隐藏着与混沌源核相关的秘密?
她站起身,目光投向盆地最深处,那里力场最为混乱,连她的神识都难以探入。
沉吟片刻,洛羽决定前去一探。她有混沌之力护体,对此地的混乱力场抗性极高,只要不深入核心,应当无虞。
跟仍在闭关的岳镇传音告知后,洛羽便独自一人,朝着沉星谷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地面的星辰沙砾越多,空气中游离的混乱星力也越发狂暴,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扭曲的光带。寻常筑基修士在此,恐怕连护体罡气都难以维持。
洛羽运转混沌之力,在体外形成一层薄薄的灰色光晕,那些狂暴的星力触及光晕,大多被同化吸收,少部分则被引导开来,无法伤她分毫。
前行了约莫十数里,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边缘光滑,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熔化而成。坑洞底部,并非岩石,而是一片深邃的、不断旋转的黑暗,其中点缀着无数细碎的星光,仿佛将一片微缩的星空封印在了此地!
那强烈的混乱力场源头,以及那丝与混沌源核共鸣的气息,正是从这坑洞底部的“微型星空”中传出!
“这是……星辰坠落形成的……‘空间裂隙’?还是……某种秘境入口?”洛羽心中震撼。她能感觉到,那微型星空中,蕴含着极其精纯而古老的星辰本源之力,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息!
难道,当年坠落于此的,并非普通星辰,而是某种蕴含混沌本源的……“混沌星核”?
这个猜测让洛羽的心跳骤然加速!
若真如此,那这沉星谷的价值,将远超想象!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坑洞边缘,试图更清晰地感知那片微型星空。
然而,就在她的神识即将触碰到那片旋转的黑暗时——
异变再生!
一股冰冷、阴邪、充满了贪婪与恶意的强大气息,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猛地袭来!一道乌光,快如闪电,直刺洛羽后心!
这一次,袭击来得太过突然,而且时机抓得极准,正是在洛羽全部心神都被那坑洞吸引的刹那!
“不好!”
洛羽汗毛倒竖,混沌之力本能地护住身后!
“锵!”
乌光击中混沌光晕,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光晕剧烈荡漾,虽未破裂,但那乌光中蕴含的一股阴毒、侵蚀性极强的力量,却如同附骨之蛆,沿着光晕蔓延,试图钻入洛羽体内!
与此同时,一个沙哑难听、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
“啧啧啧,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碰到身怀混沌气息的人族小娃娃!真是天助本座!吞了你,本座这具分身,定能更上一层楼!”
洛羽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笼罩在翻滚黑雾中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那黑雾凝聚成一张模糊扭曲的人脸,眼中闪烁着惨绿色的鬼火,正贪婪地盯着她。
从其气息判断,绝非妖族,而是……鬼物!其实力,赫然达到了金丹后期巅峰,距离元婴也只有一步之遥!
而且,它提到了“混沌气息”和“分身”!
洛羽的心沉了下去。这鬼物,显然是追踪混沌气息而来!它的本体,恐怕是某个极其恐怖的存在!
刚刚获得片刻安宁,新的强敌,已然循踪觅迹,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