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克学院的专属休息区内,刚刚结束了一场堪称鏖战的团队赛,虽然最终的胜利天平倾向了他们,但弥漫在空气中的,却并非胜利后的喜悦与亢奋,反而是一种混合着疲惫、凝重乃至些许压抑的氛围。
戴沐白靠坐在墙角的软垫上,胸膛仍在微微起伏,金色的瞳孔中残留着激战后的锐利,却也难掩深深的倦意。马红俊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原本张扬的红发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前额,他大口喘着气,连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暂时欠奉。奥斯卡蹲在一旁,默默地制作着恢复大香肠,脸上也少见地没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朱竹清独自站在窗边阴影里,抱着双臂,清冷的目光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宁荣荣则坐在小舞身边,秀眉微蹙,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衣角。
一场胜利,却仿佛耗尽了所有人的心力,只留下劫后余生般的沉寂。
而在休息区另一侧,靠近那扇能望见部分赛场景观的窗户旁,唐三独自坐在一张孤零零的椅子上。他的脸色不同于伙伴们因魂力消耗而产生的潮红或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一丝病态的青白。细密的、冰冷的汗珠不断从他额角渗出,沿着紧绷的侧脸线条滑落,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擦拭。他紧闭着双眼,修长却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的手指,正死死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岩石,显然正在承受着某种远超魂力消耗带来的、源自精神层面的剧烈痛苦与冲击。
就在不久前的团队赛中,当战局陷入最胶着的时刻,他如同过往无数次所做的那样,悄然运转起唐门绝学——紫极魔瞳。那双已然修炼到极深境界的眼眸,本应能轻易洞穿对手魂力流转中最细微的破绽,捕捉到那稍纵即逝的胜机。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器,快速掠过混乱的战场,最终,在不经意间,扫过了远处那属于武魂殿战队的观赛区域。
他的目光,在那一刻,触及了那个始终安静地坐在角落、仿佛独立于所有喧嚣与激战之外的身影——云闲。
就在他的视线与那片看似空无一物、只是围绕着云闲的平静空间接触的亿万分之一秒内,异变陡生!
他感觉自己的紫极魔瞳,那足以窥破虚妄、直指能量本源的强大瞳力,并非撞上了什么坚硬的精神壁垒,也非遭遇了凶猛的能量反击,而是……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无”。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精确描述的体验,仿佛他引以为傲的洞察力,在触及那片区域的瞬间,所有的“探测”、“解析”、“观察”的概念本身,都被一种更高层级的、不容置疑的规则力量强行抹除了。就像一滴水汇入了浩瀚的死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归于彻底的“无效”与“沉寂”。
这还并非全部。
在那洞察力被瞬间“静默”的同一时刻,他那因紫极魔瞳而变得极其敏锐的灵觉,捕捉到了一种远超他理解范畴的“存在”。那不是汹涌澎湃的魂力,不是凝练坚实的精神力屏障,甚至不是他所认知的任何一种属性能量。那更像是一种……弥漫在空间中的、如同物理定律般自然而然的“状态”?一种根植于规则层面的、绝对的“静”。它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深潭,幽深、冰冷、广袤,以其纯粹的存在,便将所有外来的、试图打破这份宁静的“扰动”——包括他引以为傲的紫极魔瞳——轻描淡写地“静默”、吞噬、化解。
仅仅是这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非主动的接触,带来的反噬却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精神之海。紫极魔瞳被那股无形的规则力量强行中断,运转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逆流与震荡,让他眼前瞬间被黑暗吞噬,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同时刺入脑海,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
“哥,你怎么样?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小舞第一个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立刻从宁荣荣身边跳起,快步来到他面前,蹲下身,仰起那张写满焦急的俏脸。她慌忙从魂导器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想要替他擦拭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
唐三强迫自己从那股撕裂般的痛楚中挣脱出一丝清明,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小舞充满担忧的清澈眼眸。他扯动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安抚性的、却难掩虚弱与僵硬的笑容,伸手接过了那块带着少女淡淡馨香的手帕。
“没事,别担心。”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颤抖,被他刻意压了下去,“只是刚才战斗时魂力催动得过猛了些,紫极魔瞳运用过度,精神力有些反噬,休息一下就好。”他选择了隐瞒真相,那个匪夷所思的、关于“绝对静”规则的遭遇,太过惊世骇俗,他不想在此时此地,给本就承受着巨大压力的伙伴们,再增添一份未知的恐慌与沉重。
然而,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惊悸,再次悄然投向远处,那武魂殿观赛区的方向。心脏,在胸腔内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紧,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蔓延。
那个女人……云闲。
她的身上,究竟笼罩着怎样的迷雾?那如同深渊般吞噬一切的“静”,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