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奇点科技”那间令人安心的实验室，李默上交了封装着“界外遗物”的隔离袋。秦风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封口，便将其放入一个闪烁着蓝色符文、不断发出低沉嗡鸣的金属箱中。
“分析部门会处理它们。”秦风关上箱盖，那令人不安的嗡鸣声戛然而止，“你做得不错，第一次外勤任务，处理得比预期更干净利落。”
李默瘫坐在椅子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他感觉像是连续跑了三个马拉松，大脑深处传来阵阵空洞的抽痛。他勉强笑了笑，没有力气说话。那把【清洁工的扫帚】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它能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慰藉。他能感觉到，扫帚本身也“累”了，那种奇妙的连接感变得微弱而滞涩。
“精神力透支的后遗症，休息一晚，配合营养剂会恢复大部分。”秦风递过来一支散发着薄荷清香的透明凝胶，“基地医疗组配置的，能加速精神疲劳恢复。”
李默没有犹豫，接过挤入口中。一股清凉瞬间从喉咙蔓延到胃部，随即如同蛛网般扩散向四肢百骸，大脑的抽痛感果然减轻了不少。他长长舒了口气。
“那种东西……‘混沌侵蚀’，经常出现吗？”李默忍不住问道，化工厂里那冰冷粘稠的恶意感依旧在他记忆里挥之不去。
“频率在增加。”秦风走到巨大的电子白板前，调出一些经过模糊处理的图表和数据，“全球范围内，类似的‘异常点’报告在过去一年里上升了百分之三百。大部分与未被及时回收或处理的‘界外遗物’有关，它们像磁铁，会自发吸引并放大现实结构的‘薄弱点’，形成侵蚀。”
他指向白板上几个闪烁的红点：“我们怀疑，有组织或个人，在有意地收集、甚至‘播种’这些遗物。”
李默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他未来的“工作”可能会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危险。
“你的能力，‘现实提取’，是目前已知最高效、最彻底的‘净化’手段之一。尤其是配合这件……”秦风的目光落在李默怀中的扫帚上，“……规则型道具。常规的能量中和手段往往治标不治本，甚至会引发更剧烈的规则冲突。而你，似乎在‘覆盖’和‘抹除’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
这算是对他价值的肯定吗？李默不知道。他只觉得肩膀上无形的压力又重了几分。
“鉴于你这次任务的表现，以及能力的特殊性，你的权限等级提升到‘二级’。”秦风操作了一下平板，“现在，你可以访问内部数据库的部分非核心资料，包括一些基础的能量理论、已知‘遗物’分类，以及……部分可兑换的资源列表。”
秦风向李默的个人终端发送了一个加密链接。
李默点开，一个简洁却内容庞大的界面弹了出来。他首先浏览了“资源列表”，里面琳琅满目，从最新式的单兵装备、特种载具，到各种用途不明的稀有材料、甚至是位于全球各地的安全屋使用权，都可以用“贡献点”兑换。而他完成这次化工厂任务，获得了500点贡献点。列表最顶端那些动辄数万甚至数十万点的物品，看得他眼花缭乱，也让他意识到自己依旧处于这个组织的底层。
但吸引他目光的，是列表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分类——“个人发展支持”。里面赫然包括：无记录资金来源（小额）、合法商业身份掩护、甚至包括一些特定领域的“技术入股”机会。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脑海的某个角落。
他想起了那把在测试中几乎抽干他的【白板短剑】。如果……如果不是武器呢？如果是一些更基础、更……“无害”的东西呢？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他想到了游戏里，生活职业玩家常用的一种道具——【炼金术师的初级萃取瓶】。
在《万界纪元》里，这东西是用来从低级矿石中提取金属锭的，效率低下，稍有能力的玩家都会直接跳过这个阶段，去购买成品金属或者使用更高级的熔炉。它唯一的优点，就是需求等级低，几乎零成本。
但在现实世界呢？
现实世界里，存在着海量的、难以处理的电子垃圾。废旧手机、电脑主板、电路板……这些东西里面，富含金、银、钯、铂等各种贵金属。现有的化学提取方法，成本高，污染极其严重。
如果……如果【初级萃取瓶】能够无视现实世界的化学键合，像在游戏里那样，直接将“目标金属”从“矿石”（电子垃圾）中“提取”出来……
李默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这不再是改善个人生活的小打小闹，这背后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利益！而且，这个过程看起来是如此的“环保”和“高效”，完全可以用“新型垃圾处理技术”的名义进行包装！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几乎压过了他对精神消耗和未知风险的恐惧。
“秦风先生，”李默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秦风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渴望与野心的光芒，“我……我有一个想法。关于如何更有效地利用我的能力，或许……还能为组织创造一些额外的价值。”
秦风放下平板，平静地看着他：“说。”
李默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重点强调了这种“技术”的潜在经济效益和对“秩序之眼”行动的经费支持可能性。他没有提及自己内心对财富和独立性的渴望，而是将一切都包装在“为组织做贡献”和“测试能力新用途”的外衣下。
秦风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边缘敲击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李默说完，实验室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仪器低沉的运行声。
“很危险的想法。”良久，秦风才缓缓开口，“首先，提取【初级萃取瓶】本身，风险未知。其次，大规模、重复性地使用这种超自然力量处理工业原料，会留下难以掩盖的能量痕迹，极易暴露你的存在。最后，由此产生的巨大财富流动，本身就是最醒目的灯塔，会吸引我们不想面对的麻烦。”
李默的心凉了半截。果然，还是被否决了吗？
“但是，”秦风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回报。组织的经费，确实并非无限。如果能有一条稳定、且相对隐蔽的资金来源……值得一试。”
李默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但必须在我的全程监控和严格限制下进行。”秦风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会为你提供一个绝对安全的场地——位于郊外的废弃物流仓库，我们已经对其进行了信号屏蔽和基础防护改造。所有原材料（电子垃圾）的采购、运输，由我安排可信的渠道，确保无法追溯。产出的贵金属，也必须通过组织的渠道进行‘洗白’和处置，你不能直接经手。”
“没问题！”李默立刻答应。这些限制虽然严格，但也在情理之中。只要能进行这个试验，就意味着他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这是第一阶段测试。如果成功，并且能控制住风险，我们可以考虑扩大规模。”秦风在平板上快速操作着，“现在，你需要做的，是尽快恢复状态，然后，尝试提取【初级萃取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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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李默几乎将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恢复和准备上。他严格按照基地营养师的建议进食，使用医疗组提供的舒缓凝胶，甚至尝试进行秦风教导的、一种类似冥想的“精神聚焦”练习，以加速精神力的恢复和增长。
那把【清洁工的扫帚】似乎也拥有某种自我修复的能力，与李默的连接感逐渐恢复了以往的顺畅，只是鬃毛尖端依旧残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灰色，像是被那“混沌侵蚀”污染后留下的永久印记。
第三天上午，李默感觉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巅峰。他再次站在了那间熟悉的屏蔽实验室内。秦风依旧在场，但这次，实验室中央多了一个特制的、刻画着复杂导能纹路的金属平台，这是为了稳定提取过程，降低“现实排斥”风险。
“准备好了吗？”秦风问道，所有监控仪器都已就绪。
李默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万界纪元》的物品栏，锁定了那个其貌不扬的、玻璃瓶身带着金属镶边的【炼金术师的初级萃取瓶】。
集中精神，发动能力！
与提取【白板短剑】时类似的阻力感再次传来，但似乎……稍弱一些？或许是因为萃取瓶本身不蕴含直接的“攻击性”或“破坏性”规则？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快速流逝，如同沙漏中的细沙。脑海中，萃取瓶的虚影剧烈闪烁着，瓶身上的金属镶边在现实与虚幻之间拉伸出扭曲的光丝。实验室内的空间稳定性读数再次开始波动，但幅度远低于提取短剑之时。
这一次，李默有了经验，他没有盲目地加大力量输出，而是尝试着更精细地控制精神力的流向，如同穿针引线般，引导着萃取瓶的“概念”与现实世界的“规则”进行对接。
汗水从他额角滑落，但他眼神专注，呼吸平稳。
十秒……十五秒……
就在他感到精神力即将再次触及警戒线时——
“嗡——”
一声清脆的、如同水晶碰撞般的鸣响在实验室中回荡。
那个【炼金术师的初级萃取瓶】，稳稳地、实在地出现在了金属平台中央！瓶身透明，内部似乎有微光流转，金属镶边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成功了！
李默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的仪器台，大口喘着气，脸色发白，但眼中充满了兴奋的光芒。这次的精神消耗虽然依旧巨大，但比提取短剑时要好上一些，而且没有引发强烈的排斥反应。
秦风快步上前，检查着平台上的萃取瓶，又看了看仪器数据，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满意神色。
“提取成功。能量逸散控制在安全范围内。精神力消耗约为提取短剑的百分之八十五。很好，你的控制力有所提升。”他记录下数据，然后看向李默，“现在，休息。下午，我们去仓库，进行第一次实际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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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式货车将李默和秦风带到了位于城市远郊的废弃物流仓库。仓库内部已经被清理过，空间巨大，顶部悬挂着几盏发出惨白光芒的工业灯。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用防水布盖着的、看起来像是废旧电器拆解物的东西——那就是秦风准备的“原材料”。
仓库中央，同样设置了一个小型的、带有基础能量屏蔽功能的工作台。
李默走到工作台前，将那个来之不易的【初级萃取瓶】放在上面。他感到一丝紧张，比面对“混沌侵蚀”时更甚。因为这关乎着他未来的规划和……财富梦想。
秦风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更精密的探测器，沉声道：“开始吧。目标，从这批废主板中，提取黄金。注意控制过程，记录任何异常感觉。”
李默点点头，拿起一块布满元件和线路的废旧电脑主板，将其放在萃取瓶敞开的瓶口上方。他双手握住冰凉的瓶身，集中精神，想象着游戏中使用它时的感觉——锁定目标物质（黄金），启动萃取！
刹那间，萃取瓶内部的微光骤然亮起，转化为一种幽蓝色的、如同极光般流淌的光晕。光晕向上蔓延，笼罩住那块废旧主板。
没有高温，没有化学反应的刺鼻气味。
在秦风的探测器屏幕和李默的注视下，那块主板如同被最高效的微观机器分解一般，无声无息地、从接触瓶口的部分开始，迅速“消散”。不是燃烧，不是融化，而是构成它的各种物质（塑料、硅、铜、铁等）仿佛被某种规则力量强行分离、剥除，然后化为最基本的粒子，逸散到空气中，只留下极其微量的、无法探测的灰烬。
而与此同时，在萃取瓶的底部，一点璀璨的、令人心醉的金色光芒，开始如同星尘般汇聚！
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当整块主板彻底消失后，萃取瓶底部的金光也凝聚成型——那是一粒比米粒还要小，却无比纯净、闪烁着沉重而温暖光芒的黄金！
李默放下萃取瓶，激动地拿起那粒黄金。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凉意。他成功了！他真的从垃圾中，提取出了黄金！
“成功了！”他忍不住低呼一声，看向秦风。
秦风走上前，接过那粒黄金，用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光谱仪进行检测。屏幕上立刻显示出近乎完美的黄金特征峰，纯度高达99.99%！
即便是以秦风的冷静，眼中也闪过一丝震惊。这种提纯技术，已经完全超越了现代工业的极限，而且过程如此……“干净”！
“记录：第一次实际测试成功。目标物质（Au）提取率符合理论值，纯度……超出检测上限。”秦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能量消耗……评估中。”
李默迫不及待地拿起第二块主板，再次启动萃取瓶。幽蓝光芒再次亮起，垃圾被分解，又一粒微小的黄金在瓶底凝聚。
兴奋感淹没了他。他一块接一块地处理着堆放在旁边的电子垃圾，看着一粒粒金灿灿的黄金在瓶底堆积，虽然每一粒都很小，但汇聚起来，数量也相当可观。这简直就是在点石成金！
然而，他忽略了秦风的警告，也低估了连续使用能力的负担。
当他处理到第七块主板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然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太阳穴像是被钻头攻击般剧痛！
他手中的萃取瓶变得滚烫，瓶身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纹！瓶内的幽蓝光芒也变得极其不稳定，疯狂闪烁！
“停下！李默！立刻停止！”秦风厉声喝道，一个箭步冲上前。
但已经晚了。
李默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他隐约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手中的萃取瓶似乎彻底碎裂了！一股狂暴的、未被引导的奇异能量猛地爆发开来，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仓库墙壁上，剧痛让他瞬间几乎窒息。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模糊的视野看到，那瓶底凝聚的、尚未完全成型的黄金，在那股失控能量的冲击下，扭曲、变形，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滩闪烁着诡异彩光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金属黏液！
现实，对他贪婪和冒进的行为，降下了第一次严厉的反噬。
黑暗吞噬了他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