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砚青的逃离与那封绝笔信,如同抽走了西王母心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情与理智。她彻底堕入了疯狂的深渊,而整个西王母国,也随之被拖入了血雨腥风的炼狱时代。
“不计代价”的命令,被最忠实的爪牙和最恐惧的族人以最残酷的方式执行。
原本还维持着表面秩序的部落,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运转不休的试验材料供应场。玉髓洞不再仅仅是一个隐秘的研究基地,它像一只贪婪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疯狂吞噬着生命。
首先遭殃的,是部落内部那些被认为“无用”或“不忠”的平民。年迈体弱者、敢于私下抱怨赋税沉重者、甚至是偶尔触怒了巡逻守卫的无辜者,都被冠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成批成批地押送往玉髓洞。凄厉的哀嚎和绝望的哭喊,开始频繁地回荡在聚居地上空,取代了往日的劳作号子与人声。
很快,内部的人口已无法满足那日益膨胀的、对“新鲜材料”的需求。西王母的目光,投向了国境之外。
一支支由狂热护卫和巫觋组成的抓捕队,如同出笼的恶鬼,开始频繁袭击周边的弱小部落、流浪的野人群体,甚至是过往的商队。他们不再以征服和掠夺财富为主要目的,而是像狩猎牲畜一般,将所有能抓到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用沉重的枷锁串连起来,驱赶着带回西王母国,投入那深不见底的玉髓洞中。
西王母国边境,俨然成了死亡的代名词。过往行商闻之色变,绕道而行;周边部落人人自危,联合自保,却往往在那些掌握了诡异力量和悍不畏死的抓捕队面前,土崩瓦解。
玉髓洞内,早已是人间地狱的景象。昔日的祭坛和试验台被扩大了数倍,洞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和放血装置。地面上永远流淌着洗刷不净的暗红色血污,空气中混合着血腥、药味、腐臭以及绝望的气息,浓烈得令人作呕。
西王母几乎常住在了洞内。她不再关心部落政务,不再在意子民的死活,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那疯狂的长生药研制中。她的眼神日益浑浊,却又在某些时刻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她的容颜因长期接触阴邪能量和心力交瘁而显得有些憔悴,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混合了陨玉、蛇骨以及无数生命怨念的诡异威压,却愈发强大,让人不敢直视。
试验的频率和规模空前提升。各种匪夷所思的配方被尝试,各种惨无人道的手段被应用。活人试药成了常态,观察他们在药力作用下痛苦挣扎、异变、乃至爆体而亡的过程,成了西王母获取“数据”的主要方式。洞内堆积的尸骨越来越多,以至于需要专门的人手日夜不停地清理、焚化,那冲天的黑烟和恶臭,成为了西王母国新的“图腾”。
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曾经的泽部落,那个她一手建立、带来过短暂秩序与繁荣的国度,如今已彻底化作了被恐怖笼罩的鬼蜮。子民们在沉重的劳役和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威胁下苟延残喘,眼神麻木,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长老“磐”和他身边聚集的一些尚有良知的人,目睹着这一切,心中的愤怒与悲痛日益累积。他们试图劝谏,却连西王母的面都见不到,反而有几个同伴因言辞激烈,被当场拿下,投入了玉髓洞,再无声息。
西王母,已经完全疯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对长生的偏执追求,以及对慕砚青那由爱转恨的、支撑着她继续疯狂下去的滔天怨念。
她用举国的鲜血与骸骨,铺就着她通往“永恒”的道路,也筑起了自己永恒的、孤独而黑暗的王座。